三名勋贵的恩怨,其实要往上追溯三代,在第一任定远侯邓继坤身上。
后者本来无爵多年,一直那一代广昌伯和广宁伯的下属。
突然被弘治孝宗皇帝想起,特摄复爵为了侯爵,一朝得志后,竟然私下在南京各勋贵当中,四处贬低起曾经的两位上峰来,故三人因此结下仇怨,到了邓谌这一代,居然隐约有了世仇的感觉。
要知道别看大明勋贵一爵,分为了国公、侯爵、伯爵三等。
除却俸禄和等级外,其实社会地位是一样的。
无非是大朝会时,谁站在前面,谁站在后面。
可现在京师都迁都到北京去了,在南京的权贵谁还参加大朝会啊?
“那两个兔崽子确实不是个东西。”
对于邓谌打心底的咒骂,作为花船兄弟的翟羽肯定是要附和的,哪怕不算一起嫖过姬的经历,他是文官之子,天然的就和武官、武勋之子不对头。
翟羽先示意邓谌先落座,然后熟练的掀起衣摆,翘起二郎腿道:“不过在收拾他们两个之前,我想先请兄弟帮我一个小忙。”
“小忙?兄弟你只管说,我邓谌若是犹豫一下,日后定然不举!”邓谌想也没想就回道。
翟羽顿时大笑,“哎,尽管知道兄弟一定会帮
忙,但也没必要发这么毒的誓言。”
“其实真的只是小忙,你的兄长不是认识南京北镇抚司的那位刘百户吗?兄弟想让你拜托你的那位兄长,去组个局,就设宴在醉春绾里。”翟羽笑眯眯道。
“兄弟你要找锦衣卫的人?”邓谌顿时有些傻眼,别看他们这些勋贵之子,或多或少都萌荫了锦衣卫千户、百户的职位,可那都是虚职,他们可从没有去北镇抚司或者南镇抚司点过卯!
再者让他们武官、武勋去同锦衣卫接触都有些发怵,你一个文官之子,还是首辅之子去主动接触锦衣卫,是不是太犯忌讳了?
当年永乐朝的纪纲,正德朝的江彬可不都是这么死的吗?
以他们当今圣上嘉靖皇帝的聪明程度,能不起疑心吗?
嗯......邓谌忽然发现,这事还真不好说,因为现在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是陆炳,他是嘉靖皇帝的奶兄弟,亦在文官士林中,风评颇佳。
“你只管去组局,剩下的事情,兄弟我自己一人承担,如何?”翟羽看出了邓谌的顾及,于是便这般说道。
“这事自然不可能让兄弟你一人承担。”邓谌还是很讲义气的,不过很快,他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可兄弟,我不一定说得动我那位兄长
。”
“你也知道的,我们家定远侯府的情况很复杂,兄弟之间的情谊自然是有,可某些长辈......”
邓谌的话并未说透,但翟羽却已经秒懂,他轻笑道:“你那位嫡母,喜欢什么?咱们可以择其所好,去对症下药。”
邓谌摊了摊手,无奈道:“她可能最喜欢我先她一步去死。”
翟羽:“......”
“这倒是棘手了。”
为了不打扰他们两兄弟今晚的雅兴,于是翟羽暂时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改天再换个法子。
可谁也没有想到,翟羽同邓谌才携手出了青斋园林没多久,身后便有留守园林中的家丁惊恐万分的追赶上来,拦住翟羽喊道:“三少爷,二少爷来青斋了,他叫您回去呢!”
“二哥?他怎么来了?”
翟羽和邓谌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感觉到了新奇。
翟羽的二哥翟纬,可是他们翟府中,除却老爷子翟銮之外,唯一高中进士的读书人了。
若不是翟銮有心栽培翟纬这个二儿子,将他放在南京户部清吏司锻炼,以对方的能力,老早就调去京师当一部主事了。
也正是因为同为翟銮的儿子,两人的能力和性格相差甚远,自孩童时期过后,两人之间的交际越来
越少,除非同在翟銮这个父亲的面前,不然别说说上一句半句,就连见面的可能都微乎其微。
就拿两人同在南京数年,却只见过寥寥数面就知道,他们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就没有了。
对方今日突然上门,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
翟羽可不相信,他二哥翟纬,会突发奇想的,想来看看他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既然兄弟的二哥相邀,那我要不要我先去上晴苑等你?”邓谌说道。
“也行,想来他也没多少话同我讲,不过是做做面子,免得其他人说我们翟府兄弟阋墙罢了。”翟羽冷笑了一声,旋即向邓谌暂时告别,跟着翟府家丁返回了青斋。
翟羽原以为翟纬会在青斋大堂等他,尽管他们血液里面流淌着同一种血,但也和陌生人没多大区别了。
可谁知道等翟羽来到大堂时,却被告知对方在书房等他。
虽是书房,但自从以低价半卖半送给他翟羽后,他却一次都没去过,翟纬在那里等自己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自己,没事就要多读书吗?
翟羽心中不屑一笑,随即又让家丁带自己过去。
青斋园林占地颇大,等到翟羽有些气喘的走到书房前时,天色已经晚了,书房左侧不远处
隐约有人在被杖责,那惨叫声在傍晚寂静的青斋园林传得很远,翟羽听着有点耳熟,心中却腾的一声,怒火直冒。
什么意思?
跑到我的地盘上,没有任何通知就打我的人?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你以为你是谁啊?
翟羽直接二话不说,就气势汹汹的朝着书房内大步走去。
门前有两名长随想要先阻拦,后通禀一声再放翟羽进去,后者则直接野蛮粗暴的将他们推开,直接闯了进去。
此时的书房内,翟纬正同一名身穿青色衣袍的老头,肃然交谈着什么。
前者余光瞥见翟羽闯进来后,立刻低骂道:“竖子,给我跪下!”
“哈?!”
翟羽刚想喊出的“二哥”二字,直接呃在了口中,满脸不可置信的卡西奶奶个翟纬,随后指了指自己,问道:“你让我跪下?”
“你凭什么让我跪下?!”
“就凭你是我哥?!”
“我是你哥,就这还不够格吗?”
翟纬眼中满是怒火,一脚踢翻了身旁的太师椅,大喝道:“瞧你这竖子干的好事!你是想害死我们全家不成?!”
翟羽本想反驳对方的前一句话,可听到翟纬最后一句话后,当即一个哆嗦。
整个人傻楞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