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台上,那尊牛首被摆在那里。
头顶的光束打在这尊青铜兽首上面,因为年代久远,它上面已经生出了绿色的铜锈。
大部分嘉宾对这么一件黑不溜秋的文物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甚至都没有几个人为它举牌,其实说到底也不是大家都没有眼光,究其原因它本就是一个大号的水龙头。
在它的身上确实承载了文化,不过那段文化是除了中国人之外的人无法领会到的,只有中国人经历了那段半殖民半封建的屈辱历史,这尊兽首如果真要说起它的意义,那么作为一个时代的见证,目睹了中国从原本高高在上的天朝上国被帝国主义列强瓜分蹂躏,它摆在那里,就是对这段历史的提醒,告诉所有中国人不要忘了过去。
会场里本来人就已经走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人拍价的积极性也不高,零零散散的出价之后,这尊兽首的价格出到了二十万。
陈青云的脸上不露声色,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就连身边的藤条大雄也一样,不见陈青云做声,便只能暗暗揣测,这位有钱的主儿到底想不想要这尊兽首呢。
“一百万。”
死气沉沉的会场里,陈青云喊出了一个数。
这个数相较于之前大家的出价一下子拔高了一大截,直接把先前那些出价的嘉宾给甩在了后面。
如果喊出这个价格的是另有他人,估计还有人不服,想要继续加价,然而刚才陈青云和赌王何一番大战,大家都清楚陈青云有着怎样的实力,既然他都已经出了价,别人自然也就不再掺合。
“一百万,一次!”
“一百万,两次!”
“成交!”
拍卖员的木槌落下,最后一件展品拍卖成功,今天整场拍卖会到此为止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会场里的嘉宾们纷纷起身,拍手鼓掌祝贺陈青云拿下了这尊牛首。
藤条大雄也在一旁极其谄媚的笑着,“陈先生,恭喜您,拍到
了您想要的。”
对此,陈青云只是淡淡点头。
拿下这尊兽首,而且是只花了一百万日元的代价,这可以说完全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一百万日元换成人民币也就五万多块,着实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从拍卖会场出来,藤条大雄提议去和酒,“陈先生,为了庆祝这次拍卖会大功告成,不如我们去喝酒吧。”
陈青云爽朗的笑问道:“去哪喝啊?”
这个中年男人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色色的意味,搓着手笑道:“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小店,那里的老板娘很漂亮。”
看大雄这个样子,陈青云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说的地方八成是喝花酒的。
陈青云对喝花酒这种事情没多大兴趣,身边见过的美人那么多,而且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完全看不上风俗店里的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
“下次吧,今天有些累了,改天我请你。”
没有要去寻欢作乐的打算,陈青云婉拒了大雄。
大雄有些错愕,原以为陈青云会爽快答应,听到他说下次,只能勉强接受。
陈青云笑道:“藤条先生,你离开家也有这么久了,难道就不想回去看看吗?”
藤条面露尴尬之色,说道:“其实我也想的,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害怕妻儿看到。”
“你现在的样子怎么了?”
“我……”
“你还觉得自己是那个颓废落魄的中年失业男人吗,你看看你现在,西装革履,打扮精致,哪有一点失业男人的样子。”
藤条大雄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啊,我现在这样……”
陈青云笑道:“从现在起,你有了一份新工作,就是我在日本的助理,你的工资我会按照日结,今天你跟我去了一场拍卖会,这里有五万日元,算是你的辛苦费。”
“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什么也没做。”
“拿着吧,回去看看。”
藤条大
雄这中年男人的眼眶里充盈着泪水,接过钱对陈青云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别过藤条,陈青云带着刚入手的兽首回到了酒店。
到酒店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七点。
陈青云直接来到了闫鹤松的房间,这位老馆长今天在外面跑商皿方罍的消息,也就是前脚跟刚进房间,后脚跟陈青云就来了。
闫鹤松看陈青云满面春风,不自觉的笑着,心想这小子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好事,“小陈,白天你跑哪去了。”
“我去了一场拍卖会。”
“噢!”
闫鹤松这种对文物感兴趣的人听说拍卖会,立马就打起了精神,拍卖会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文物古迹。
说起来闫鹤松还觉得有几分可惜,如果不是因为要找寻商皿方罍的踪迹,他也可以去参加这场拍卖会,说不定能淘到什么宝贝。
“那你拍到什么没有?”
“嘿嘿!”
“你小子,看你样子应该是拍到了好东西,快点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
“闫老,我这个东西很特别。”
“好啊,还会吊人胃口了,你说不说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还是拿出来给你看看。”
对这种东西陈青云也只是略知一二,具体的细节则完全不懂,要品鉴的话还得靠闫鹤松这样的老专家。
从一个大箱子里面,陈青云拿出了那尊牛首。
这一个大家伙非常的沉,也就陈青云这种力量才能轻轻松松的抱起来,把它放到桌上,闫鹤松刚才还有些漫不经心的表情顿时变了。
在看到这尊东西之前,他并不觉得陈青云真的能从拍卖会上淘到什么像样的宝贝,因为阅历摆在那里,而且这小子对文物古迹根本不懂,哪里知道什么东西是好什么是坏。这是他一开始的想法,可在看到了这尊牛首之后,闫鹤松的眼珠子都直了,下巴也张得大.大的,如同痴呆了一样,久久难以合上。
“这……”
闫鹤松此时的样子真就一个词来形容,呆若木鸡。
看着这尊牛首铜像,他的嘴里啧啧不停,脑袋也是摇来摇去。
陈青云见他吃惊的样子,在掏出来之前其实就已经猜到了一些,笑道:“闫老,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闫鹤松则是突然激动的抓住陈青云的手臂,“小陈,这真是你在拍卖会上拍到的?”
“是啊,证书都在这了,合法的。”
“你知道自己拍的东西是什么吗?”
“不知道……”
陈青云摇着头,但其实他对一切都是心知肚明的。
闫鹤松说话的时候因为声带震动,连声音都有些变了,“我的天,你不知道自己拍了什么?这可是圆明园兽首啊!”
“那是什么?”陈青云故作惊讶。
“这可是国宝啊,当年八国联军入侵的时候从咱们圆明园里带走的东西。”
“这东西值钱吗?”
“这……不不,这件东西不是用钱来衡量的,能够得到它是你的幸运啊。”虽然嘴里说不是钱能衡量的,但闫鹤松还是好奇的问,“小陈,你是花了多少钱拍下来的?”
“一百万。”
“哦,差不多吧。”闫鹤松点点头。
“日元。”
“什么!”
刚才还觉得这价格算比较合适的闫鹤松直接喷了,合着也就五万多块钱买下来的?那真是赚到姥姥家去了。
看着这件牛首铜器,闫鹤松是难掩眼神里的喜爱,作为博物馆馆长,平时就是和这些文物打交代,尤其看到这些流落海外的文物,都特别的喜欢。
“小陈,这是好东西啊,既然你拍了下来,那它也算是和你有缘,以后记得好好珍藏,莫让这样的东西再流落海外了。”闫鹤松唏嘘的说着。
陈青云说道:“闫老,我不是为自己买的。”
“嗯?”
“我把它买下来并不是要把它据为己有
。”
“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种东西有着非凡的历史意义,而我对文物一向并不醉心,它放在我手里无异于焚琴煮鹤,我觉得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就要让更多人看到,所以我想把它捐赠给我们省博物馆。”
“真的?!”
闫鹤松那双上了年纪的眼睛里喷射出比年轻人还要璀璨的光芒,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抖擞起来,陈青云的这一番话差点让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陈青云淡淡的笑道:“当然了,我拍下它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突然,闫鹤松向陈青云九十度的鞠躬,久久不肯起来,“小陈,不,陈先生,在你面前我自惭形秽,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胸怀,深晓家国大义,能将这等珍宝捐赠出来,请受老朽一拜。”
“闫老,别别别,你可是我长辈。”陈青云忙去扶。
“不,这一拜是理所应当,我要代表我们省博物馆全体同仁向您表示忠心的感谢,是您的深明大义慷慨捐赠让这样的国宝回家,在您的所为面前,我实在不值一提。”闫鹤松激动的说道:“等这次回到南湘,我要亲自向书记和省长汇报此事,你为我们南湘做了这么重大的贡献,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原本这次来日本是找商皿方罍的,结果现在皿方罍没有找到,意外的拍回来一件兽首,同样都是国宝级别的文物,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了,哪怕就算现在回去也没有白来。
只是一想到同为国宝的兽首都已经找到了,而商皿方罍还没有下落,闫鹤松就觉得心意难平。
看闫鹤松的表情陈青云八成也猜到了怎么回事,宽慰道:“闫老,您也别太忧心忡忡的,既然兽首都已经找到了,那商皿方罍也不远了。”
闫鹤松一咬牙,说道:“没错,你说得对,你们都这么努力了,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自怨自艾,这一次找不到商皿方罍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