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宅。
临近春节,庭院里到处张灯结彩。宋家极为注重农历新年,除夕夜宗亲们都会从世界各地赶回来,参加一年一度的聚餐。
明天就是宋氏集团年会的大日子,宋承安忙得不可开交,却被宋卓万的一通紧急电话喊了回来。
“知道爷爷让我回来有什么事吗?”宋承安问道。
张管家走在后面,毕恭毕敬说道:“我不敢随意打听老爷的心思,不过这段时间,向小姐的家事闹得沸沸扬扬,下午顾先生来过。”
因为关微微的死,向兰一案停滞不前。
顾惜君也被再次被带去警局接受调查,却不知道从哪里走漏了风声,有媒体记者拍下她离开时的照片。
幸好照片被报社老板扣了下来,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宋承安,这件事才不至于被曝光。
“知道了。”宋承安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他早就猜到这件事会传到老爷子的耳朵里,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收藏室。
傍晚时分,残阳洒落在古色古香的琉璃窗户上。宋卓万坐在偏厅里,手中拿着一只古董花瓶。
宋承安朝身后的张管家使了一个眼色,他意会地点了点头,鞠了一躬随即离开。
偌大的偏厅里,只剩下爷孙二人。
宋承安阔步上前,率先开口:“爷爷,您找我有事?”
宋卓万头也不抬,便给宋承安来了一个下马威:“哼,你还记得我是你爷爷?我还以为被谁家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连家门也
认不清在哪里。”
话中带刺,宋承安也不反驳,任由老爷子数落。
“顾一鸣下午找过我,说了小君的事。”
宋卓万抬眸望向一旁的宋承安,脾气隐忍待发:“承安,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居然为了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太婆,揪住小君不放,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她不是病入膏肓的老太婆,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相信法律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宋承安正色道。
话落,宋卓万重重放下手中的花瓶,怒斥道:“放肆,如果她不是那个女人的外婆,你会揪住顾家不放吗?如今摊上这种事,你让我如何跟老顾家交待?”
“难道一条人命在您的眼中看来,是如此的轻薄?”宋承安面不改色道。
宋卓万气得脸都青了,一怒之下抄起桌面上的珊瑚摆件往宋承安的身上砸过去。他没有躲避,额头被砸中,瞬间鲜血涌出。
“反了……反了……为了那个女人,你现在都用什么态度跟我说话?”宋卓万倏然站起身,指着宋承安继续骂道:“人命值不值钱,还得看什么身份。一千万,让那个女人马上撤诉!”
宋承安剑眉紧皱,一字一句说:“意晚需要的是一个公道,而不是钱。”
“如果不要钱,会缠上你吗?我早就说了那个女人是个祸害,把她留在身边只会惹麻烦。你是我最器重的孙子,宋氏集团的接班人,
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被毁了!”宋卓万怒不可歇。
在宋家,宋卓万意味着权威。谁都怕他,包括宋承安的父亲。
四十年前,宋卓万从父亲的手上接管宋氏集团并发扬光大,纵横商谈多年打下了牢固的根基。他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从没有人敢当面叫板他。
除了宋承安,他最引以为傲的孙子。
“爷爷,顾家的忙恕我帮不上。如果顾惜君是冤枉的,法律自然会还她一个公道。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宋承安微微躬身,随后转身离开了偏厅。
“哐当”的一声再次响起,古董花瓶在宋承安的脚边开了花。
宋卓万气得脸色铁青,怒骂道:“那个女人想进宋家的门,不可能!”
“爷爷年纪大了,这些小事就不劳烦您操心。”宋承安说完,没有丝毫的犹豫直径走了出去。
其后,收藏室里传来继而连三杂物倒地的声响。
听闻吵杂声,周毅快速迎上前。当看到宋承安满额是血,瞬间愣住了:“宋总,您的额头……”
“我没事。”
宋承安眼神微敛,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张管家,主动开口:“张管家,麻烦您进去看看爷爷。”
张管家恭敬道:“是的,大少爷。”
宋卓万是出了名的暴躁和强势,与他作对,无疑于给自己找麻烦。
可宋承安并不后悔。
停车场。
刚要上车,宋承安的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出市区吗?是否方便载我
一程。”
是宋彦修。
他今天穿得很悠闲,驼色长款风衣配搭黑色悠闲裤,背着一个硕大的双肩包。头发剪短了些,看起来精神爽利。
“二叔。”宋承安微微点头。
“上车再说。”宋彦修快步上前,抢先一步俯身进了汽车。
车子飞驰在山路上,车窗外北风呼啸,里面的气氛却像凝固了一样。
宋彦修拉开背包的链子,边找东西便问道:“老爷子砸的?一把年纪还这么暴躁,血压不升才怪。来,二叔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我没事。”
宋承安随手抽了几张纸巾想要擦拭伤口,却被宋彦修一把摁住了手腕。他仔细检查宋承安的伤口,唇角的笑容逐渐收敛:“伤口有点深,消毒不彻底会留疤痕。这个看脸的年代,毁容了多可惜。”
“好。”宋承安缓缓放下右手。
宋彦修的背包跟八宝箱一样,捣鼓一会儿取出碘伏和棉签,仔细清理宋承安额头上的伤口。
他的手势又快又好,没一会儿就处理好了。
“要跟二叔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宋彦修取出一瓶矿泉水,自顾自喝起来。
从小到大,宋承安都不是一个善于跟别人分享心事的人。他在生意场上雷厉风行、果敢决断,感情上却是个内敛慢热的男人。
“没什么,我能处理好。”宋承安往椅背上一靠,缓缓闭上眼。
这孩子从小比同龄人成熟持重,喜欢将心事藏在心里,宋彦修早已见惯不怪
。
“是为了那个姓向的姑娘,对吗?”宋彦修一针见血。
宋承安掀了掀眼皮:“二叔不是向来清心寡欲,为病患至亲,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的私事了?”
“这几天为了慈善基金会的事留在南城,抽空回去见你奶奶一面,是她告诉我的。向小姐外婆的事我也很遗憾,可是你斗不过老爷子。”宋彦修直言不讳。
整个宋家都知晓了向意晚的事,有看热闹的,有等着看宋承安笑话的。真正关心他的人,也许只有奶奶和二叔。
“我没想过跟爷爷斗,他年纪大了,有些固化的思想很难改变。”宋承安望向窗外,玻璃倒影出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看着身旁的男人,宋彦修仿佛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宁愿一开始选择放手,也就没有后来的悲剧发生。
宋彦修陷入沉思,好半响才说道:“老爷子比你想象的还要不择手段,到最后伤害的可能是你最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