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应验徐嘉的心声,自平天机后,北侧又一倩影飞来。
众人望去,只见那同样是一身月色道袍的女子,忽而数十,忽而百步,仿佛踩着星光,背着月亮,不见前脚踩空,身影却忽然横出约有数十米的距离,幻影如魅,飘之如仙。
纵使相距尚远,在场腾空四人又岂是凡人?
人未近前,一名僧服的小尼姑便忍不住发出惊叹,‘好美’二字。
能入得同性审美,自然算不得如何让人惊艳,可如果她也有着同样绝俗的容颜,对于美的认识,自然会比之平常人,要更为挑剔一些。
然而,不仅是此尼姑,便连那位异族的精灵女子,在见了此女临近时,那受气后一直挂着的冷峻的眉眼,竟也不禁出现了片刻恍惚。
反观空中的两位男子,一个是因心中惊骇未平,对于女子到来,只是愣了一会儿,也忘了应当如何惊诧,另一个则是拍了拍那一脸惊愕的男子,然后背负着双手,转身一瞬,忽如鬼魅,神行百步,便重新回到了另外两名女子身边。
再见男人转身时,整个云海遍及的峰顶空间,仿佛压缩了一般,平天机只觉呼吸出现了短暂的停滞,那星夜飘飞的倩影亦是十分突兀地停顿。
然后。
一个与七十二峰距离五十米,另一个距离约莫三百来米,皆在同一时刻,站在峰顶处。
云气仿佛生灵一般,尽皆识趣地退出了一片空地。
而作为古修大派的弟子,所见奇闻,也非少数,故而对于周身场景的瞬变,倒也没有露出惶恐的神色。
反而是在感受到了那位白衣客人的通神仙法后,皆不由自主地涌起了敬畏的情绪。
平天机则像是在思考什么,而那未名的女子,也是在看见旁边还站着一位熟人,心中的警惕才放松了一些,不过见大师兄一副苦恼的神态,女子却也不明所以。
接着,女子视线转移时,又恰好迎上了那位白衣客人的目光,似乎从她出现以后,他的眼睛就像嵌在了她身上似的,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觉得对方讨嫌,可是她也知眼前的三位客人素未谋面。
想了想,女子当即拱手抱拳,道:“前辈,此峰是我派先祖安息之地。恕晚辈斗胆,还请前辈移步玉莲峰,那是我派待客的山峰,夜色怡人,不输此地,晚辈也会沏上一壶可口的香茗,与前辈席地而谈。”
徐嘉笑了笑,却并未应声。
见状,月色道袍的女子也不气馁,而是看向一旁那个还在傻呆呆地盯着客人的大师兄,然后脸上笑吟吟地走到其身边,扬起玉脚,狠狠一跺。
结果预想中的惨呼并未响起,月色道袍的女子低头一看,原来这位见自家人出丑了也不知道赶紧打圆场的大师兄并不真傻,竟然还知道她要来跺她,再次抬头,见大师兄苦笑着看向自己,女子也娇嗔道:“大师兄,他们是谁?你不给师妹介绍介绍就算了,人家不理我,你也不理我嘛?”
闻言,平天机尚未应话,徐嘉不住哈哈大笑,笑声清朗,却将云气又震退了些许。
女子一脸莫名其妙,平天机挠了挠头,对徐嘉说道:“前辈,您说的那些,晚辈苦思许久,确实没有您所讲述的记忆,可晚辈也并非奉承,自问有几斤本事,可断他人话中真伪,然而晚辈使之真言明晰术,却得知前辈所言皆实。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神冥邪祟,晚辈从来不惧,但逆转时轮一说,真的存在吗?”
徐嘉想了想,点头应道:“也对,空口无凭,确实很难让人相信,那既然这样,你就当作我没说过吧,毕竟听你俩喊我前辈,也挺爽的。”
平天机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
那月色道袍的女子却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师兄,他耍你呢。”
平天机摇了摇头,苦笑道:“师妹,你以为此等通天本领,何须到此地与我二人和颜玩笑?”
平天机看着徐嘉,停顿了一会儿,而后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最后一个问题。”
徐嘉微笑颔首。
“登山时,你身上释放出了滔天的杀气,而且并未有丝毫迟疑地前往此峰,是因为此峰之中,有你要杀之人?”问完,平天机心里毫无预兆地狂跳了起来。
果然,峰内那人正是眼前此人的目标。
老祖竟然向他暗中传音,要他击杀眼前这位看起来年纪比他小,实力却比他大到没边的年轻人。
此人手段通天,老祖传音又怎么可能不被截取?
平天机忐忑地看着眼前突然面无表情的白衣客人。
月色道袍的女子,更是呆呆地望着那素未谋面的白衣男人。
菲尔娜手中幻出了一柄七尺青峰。
峰顶形式突变,皆因一人传音而起,要说场中未闻之人,大抵只有修为低微的季湘雨了。
本就氛围不佳的峰顶处,云气不知何时已然完全溃散。
峰顶真容继而显露:木屋、桃柳、群芳,一座另砌的刻有[天门]二字的峰壁……
夜风漫柳,暗绿的树影葱葱,壁间清水汩汩,沿着青石小径流向水潭,发出一阵‘叮咚’轻响。
潭边,两只外形神峻的飞禽双翅大展,灵性的凤眸望向峰外的白衣年轻人,似在哀求,不想与之为敌。
“张云峰,既然你这么想要我死,为何还要躲躲藏藏,我就站在这里,你要想杀,亲自出来动手便是。”徐嘉道。
“倘以为让大师兄或者师姐动手,我就不会还手了,我倒是可以如你所愿,可是你真就如此天真,以为他们二人,能杀得了我么?”徐嘉再道。
“如果你还躲躲藏藏,那我可就进去了,知道我为什么要一步一步地走上这里了吧?”徐嘉狞笑道。
“墨无双,赤灵儿,退下吧,我不想伤你们,你们身后的人,也不值得你们守护,那天,我回来时,他是不是在此算了一卦,那个‘未’字,你们可知何解?”
一步一步,白衣男人招来底下一人七尺青峰,继而踏天,俯瞰底下那缩在木屋之内,一名外表已复青壮模样的男子,见其惊恐状,徐嘉漠然道:“他一人未亡,道门未生,可知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