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娅，你好些了么？”
树玉城中，洁白的树玉花开遍大街小巷，迦楼罗站在迪娅的小院外，遥望着在院中赏花的迪娅。
迪娅方才似乎在出神的想着什么，所以直到他出声才回过神来。
如果之前迦楼罗还觉得迪娅躲着他是他的错觉，那么这两日发生的一切就在告诉他，迪娅不是躲他而是有心事。
这心事极可能与那日救他们的四人有关，同样也与四人背后的大燕有关。
自昨夜脱困之后，他想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来找迪娅。
“谢三王子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迪娅清冷似天边月，即便是以最平常的语气开口，也会有一种疏离冷漠之感。
不过早已习惯的迦楼罗毫不在意，竟一步步走到了迪娅跟前。
迪娅显然不太习惯这样的近距离接触，所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只是一步，却让迦楼罗下意识的停止了靠近，本能的想要像以往一样拉开距离。
可这一次他却强行忍住了……
因为迪娅在他眼里已经不是圣洁的圣女，而是他心心念念，无论如何都不想放下也不能放下的人了。
“迪娅，他们是大燕人么？”
虽然迦楼罗没有直说他们是谁，可迪娅还是点了点头道：
“是。”
深吸了一口气，迦楼罗再次道：
“那你呢？你是大燕的细作么？”
他没有问迪娅为何与那四名大燕人交好，他只想知道迪娅是不是细作……
“三王子，如果我说我是，你会杀了我么？”
迦楼罗的思绪还未理清，便又猝不及防的受到了冲击。
洁白的玉树花下，清冷若月光的佳人安静的望着他。那双明眸似清澈的洛桑湖，在他眼中漾起点点涟漪……
终于，一滴眼泪自湖中滑落，猝然滴在了迦楼罗的手心。
如果我说我是，你会杀了我么……
眼泪灼烧着迦楼罗的手心，从小到大，他从未如此慌乱过。
他想问迪娅为什么？
你明明已经是乌日部的圣女了，为何还要成为大燕人的细作？
你有何所求？
又有何所念？
然而他最后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在说他知道了。
可看着他点头的迪娅却睫毛轻颤，完全不明白他此刻的举动。
家国大义，两国仇恨，这些在迦楼罗心中的重要性她是无比清楚的。
所以她从不觉得迦楼罗会原谅她，更不奢望能跟他有一个未来。
当然，她也不会对他说谎。
他问了，所以她答了。
只是得到回答后的他，为何能表现的这般平静呢？
明明她都准备好迎接一场决裂，甚至是刀兵之祸了……
“你，不杀了我么……”
缓缓抽出腰间的匕首，迪娅毫无防备的递到了迦楼罗面前。
她身怀两国血统，甚至北夷血统多余大燕，虽是鸮族却身居高位，到底是对不起北夷的。
如果迦楼罗要杀她，她也并无怨言。
眼见迪娅在自己面前缓缓的闭上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握住匕首的迦楼罗手都在抖。
然而他手中的匕首终究没有挥向迪娅，而是被他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闻声的迪娅刚要睁开眼睛，便被他拉进了怀中，然后狠狠地不管不顾地抱住了。
“迪娅，你是不是傻？”
下巴抵着迪娅的发心，迦楼罗的一双眼睛早就红了。迪娅是大燕的细作，他不是不伤心，可要他杀了迪娅，那会比让他杀了他自己还要难受。
不止是因为他爱迪娅，他欠了迪娅太多太多，还因为他实在是太清楚迪娅的为人了。
迪娅就算是细作，也绝没有害过他和他的家人，更没有在许多关键时刻给大燕通风报信。
因为北夷劫掠大燕时是怎么被打退的，北夷王庭内部是如何夺权的，乌日部这些年又在做什么，他其实比谁都清楚。
所以连他都觉得，迪娅作为一个细作实在是太失败了。
他要有这么个没用的手下，他非得气死不可……
“我，我不傻……”
迪娅憋了半天，只是生涩的吐出了这四个字。
“不傻？不傻你闭着眼睛递刀给我？”
迦楼罗哭笑不得的搂紧了她，垂眸细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给大燕提供情报的？主要提供过什么？”
闻言的迪娅顿了顿，而后才道：
“真正提供情报是从一两个月前开始的，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任务目标就是你。”
迦楼罗恍然，果然，迪娅提供的都特么是他的情报。
“所以他们早就知道桑青会害我，而且把消息提前告诉了你？你是与他们合计过后，才会……”
“就算没有他们的命令，我还是会去救你的。”
迪娅很少打断他说话，所以迦楼罗能明显的听出里面解释的意思。
果然，迪娅对他最好了。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何对我这么感兴趣？是觉得帮了我我就能跟桑青对立？还是觉得我会偏向他们？”
迦楼罗的问话越来越细致，迪娅那攥着他衣角的手也明显收紧了几分。
“因为你不瞎。”
“不瞎？”
迦楼罗嘴角一抽……
“嗯，你看得见北夷的弊端，知道三十六部需要改变，更清楚一国百姓之重。你想拿下大燕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北夷。”
迪娅并没有细致解释封无晏的计划，而是跟迦楼罗说了一些最根本的东西。
她是细作，细作总会有不能说的东西，所以迦楼罗也表示了理解。
“罢了，我如今乃是北夷逆贼，可不是什么王庭的三王子了。迪娅，你不用再瞒着我了，我知道阿公他们败了……”
轻轻地抚弄着迪娅的长发，迦楼罗有些失落的说道。
如今自身难保，更保不住家人的他，还有什么资格来为国为民，并谴责就出卖了他一个人，且还是为了救他命的迪娅呢？
闻言的迪娅万分心疼，刚想出声安慰迦楼罗，便听见了几道清晰的咚咚声。
不止她听到了，抱着她不放的迦楼罗显然也听到了。
而那敲墙的人似乎就是想让他们听到，说起话来更是直接得不行。
“对，你阿公他们败了，桑青马上就要用他们来引你上钩了，气不气？”
迦楼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