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红云, 满海金波,细碎的骄阳被镂空的纱窗筛成了片片斑驳。
许府的待客厅里,时喻已经连着喝了三杯茶水, 但本该出现在他面前的许老爷子却依旧没有出现。
小狐狸手里抱着的绣球被放在了桌子上, 他百无聊赖地趴在时喻的怀里,一下一下的用爪子扒拉着绣球的穗穗。
“爹爹,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呀?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虽然这个地方很漂亮, 待在自家爹爹身边他也很满足,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有些怪怪的,那是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就像是娘亲被坏人抓走的那一天一样。
时喻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长长的毛发在手心里传来温柔的触感, “不着急,无论如何都要先确定一下许小姐身体无碍才行。”
更何况, 通过这个许小姐, 说不定还能挖掘出更大的秘密。
毕竟她长的真的和顾清实在是太过于相似了,除了神态有些不同以外,那张脸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剧情里给冷闵行生下女主的姑娘,就是冷闵行搜刮来的长的和顾清最像的一个。
倘若这个姑娘真的是许小姐, 自己坏了这件事情, 不知道女主究竟还会不会出生了。
还真是一件……令人好奇的事情。
又等了一会儿, 门外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时喻沉声唤道, “进来。”
几个丫鬟捧着茶壶糕点应声而入,放下东西后, 毕恭毕敬的唤了一句, “公子。”
时喻冲她们微微点了点头, “嗯,许小姐如今可好些了?”
其中一个丫鬟微一沉吟,“奴婢不知,奴婢并不是大小姐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公子若是想知道的话,可需要奴婢派人前去询问一番?”
时喻略一思索,摇了摇头,“不必。”
那个丫鬟点头应下,“我家老爷还有其他的要事要处理,劳烦公子再稍稍等待一下了。”
这应该就是下马威了,时喻轻笑着摇了摇头,“无碍。”
因为自己许小姐跳了楼,虽然说后来他又把许小姐给救下来了吧,但终究是给许小姐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许老爷子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
时喻并没有因此而生气,修长的指节抓起桌子上的糕点送进了嘴里,刹那间甜糯软腻的口感弥散开来。
“味道不错,”时喻点了点头,随后又抓起一块糕点喂给了小狐狸,“你也尝尝。”
小狐狸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吃过这般精细的东西,一块糕点下了肚,好吃的他微微眯起了双眼,甚至还不由自主的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巴周围。
甜软的味道让他眼睛发亮,吃完一块还不满足,用爪子扒拉着时喻的胳膊,想让他再次投喂一块。
时喻莞尔一笑,修长的手指揉上了小狐狸的脑袋,然后又拿起一块糕点位给了他,“贪吃的很。”
小狐狸不以为耻,还以为荣,浅蓝色的眼眸闪闪发亮,好吃到尾巴都开始一甩一甩。
时喻看他吃的高兴,便将剩下的高点也全部都喂到了他的嘴里。
候在两旁的丫鬟看到这一幕以后,悄悄的退了下去。
——
安静幽雅的书房里,许老爷子正拿着笔抄写经书。
自家女儿经此大难,虽然性命已经无碍,可心里还是染上了一些愁哀,他如此替女儿多抄几本经书,也只希望女儿能够平平安安的,这件事情不要再多生事端。
“老爷,”之前和时喻对话的那名丫鬟敲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
许老爷子抄写着经书的手微微一顿,刹那之间,目光如箭般斜刺而去,启唇,冷冷的吐露出两个字眼,“如何?”
丫鬟身体微微一颤,瑟瑟发抖的跪了下去,“那……那位公子没有丝毫的不悦,也没有到处去打探,安安静静的在待客厅里喝茶吃糕点。”
说到这里,丫鬟微微一顿,再次补充道,“他吃了一块以后,就把那些糕点都喂给了他怀里的那只小狐狸。”
许老爷子眉心微蹙,“他就没有说些别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说,”丫鬟摇了摇头,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她猛的抬起头来,语调比方才高了一倍,“他询问小姐是否安好。”
“啪——”
许老爷子手里拿着的毛笔应声而落,重重的砸在了书桌上面,笔尖在宣纸上氤氲开了一大滩墨迹。
好好的一卷经书,就这么毁了。
许老爷子神色复杂的看向了丫鬟,语调中下意识带上了一抹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忐忑不安,“可曾做些别的事情?”
这次丫鬟的神情十分肯定,“并没有。”
随着丫鬟的话音落下,许老爷子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起来。
一般人遭受这般冷待,无论如何都是会心生不悦的,即便面上没有什么表示,但在无人看顾到的地方,应当也会做些什么,或者是说些什么,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可是……
待客厅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时候,那人也没有做其他任何的事情。
如此沉稳,又气质出众之人,当真能够入赘许家吗?
许老爷子眉心紧锁,向来温和的眼眸当中透露出几抹愁怨来,“走吧,让人家候了这么久,也该去见上一面了。”
——
“老爷子,”看到许老爷子走进来,时喻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但却还不等许老爷子开口,他便再次拒绝,“在下是万万不可能入赘许家的。”
许老爷子低头轻笑了一声,但声音却是格外的冷,“你是拿我们许家当猴耍吗?”
许老爷子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时喻会答应入赘许家,甚至还给其他前来参与抛绣球选亲的青年们每人都备上了一份薄礼。
如此行为,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给自己留后路了。
他原本以为时喻答应了进府一叙,就是答应了入赘的事情。
可现在,他却再次明晃晃的拒绝。
已经结束了的抛绣球选亲一事也不可能再来一次,三天之内如果没有办法把许小姐的亲事定下来,他那如珠似宝的女儿就会被捉去当人家的第七十房小妾。
胸膛剧烈的喘息着,许老爷子被气的身形都有些站不稳了,他伸出一根指头指着时喻,满脸的怒容,“你简直,简直是不知所谓!”
许老爷子仅剩的唯一的希望,彻底的被时喻给破坏了,也难免他会如此的生气。
“您先别着急,”时喻注视着震怒的许老爷子,唇边泛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轻轻地笑了一声,“您如此迫不及待的要给许小姐招婿,是否和昆仑墟有关?”
“昆仑墟”三个字宛若重锤一般重重的砸在了许老爷子的心上,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青筋都爆了起来。
许老爷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时喻,“你知道些什么?来此的目的是为何?”
时喻淡淡瞥了许老爷子一眼,丝毫不在意他的愤怒,只是微微颔首,“我确实是无意路过此处,只不过,许小姐的容貌,和我的一个故人太过于相似了一些。”
时喻在许老爷子瞪大了的双眼的注视下,踱步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的动作显得格外漫不经心,“当然,这个故人不仅是我认识,昆仑墟的冷闵行道长,和她也是熟悉万分。”
“你的意思是说,”许老爷子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老夫的女儿被当成了一个替代品?”
“我们许家一直对昆仑墟尊敬有加,他们竟然敢……敢如此的侮辱我女儿!”
“这可不是我说的,”时喻微微叹了口气,“具体的情况究竟如何,还希望许老爷子将您所知道的一切都告之于我。”
许老爷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既然已经知晓昆仑墟,这件事情告诉你也无妨。”
反正本就抱着家女儿随便找个人嫁了的想法,无论如何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加糟糕了,或许眼前的青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以后,会改变想法,愿意入赘呢。
许老爷子定定的凝视了时喻半晌,将一切娓娓道来,“你也知道,昆仑墟是天下的圣地,没有人不遵崇那个地方,我们许家也是。”
“因为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害怕自己百年之后女儿无人照看,因此每年都给昆仑墟大量的供奉,便也结交了几个昆仑墟的弟子。”
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许老爷子的语调当中还带上了隐隐的得意,“几天前,老夫收到了交好的昆仑墟弟子的来信,昆仑墟的首席大弟子冷闵行道长不知为何搜刮天下长相娇艳的女子,全部都纳入了房中。”
“如今已经纳了七十多房了,”老爷子就像是那变脸的演员,瞬间脸色又变得阴沉了起来,“按照那名弟子的信中所写,冷闵行这个狗贼如今竟是盯上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才十五岁啊!都还没有及笄,如何能够被那个狗贼纳去当第七十多房的小妾?”
“信中所写,那前来替冷闵行纳妾的弟子不日就要来到九川城里,恐怕不出三天就会到达。”
似乎说的有些渴,许老爷子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随后继续说道,“我的女儿如珠似宝的宠着长大,如何能够落到那狗贼的手中?可如今想要替小女再寻个好夫婿,是万万来不及的,迫不得已之下才有了抛绣球招赘一事。”
听完事情的原委,时喻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冷闵行寻找的女子并不仅仅是容色姝丽而已,而是和她的师妹长相极为相似之人。”
“冷闵行对其师妹的痴迷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甚至不惜搜罗天下的女子,当做其的替身。”
“这已经搜罗起来的七十多人当中,有不少是已经嫁作人妇,甚至是早已生儿育女了的。”
时喻微微扬起唇角,他笑得很好看,也很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许老爷子差点心脏骤停,“如此,老爷子还以为仅仅是提前给许小姐招了赘婿,就可以阻止冷闵行纳了许小姐吗?”
“啪——”
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上好的陶瓷杯顷刻之间被摔成了碎片,许老爷子几乎是怒火冲上了头皮,他嘶吼出来的声音几乎快要震碎人的耳膜,“你说什么?”
时喻坦然对上了他的眸,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诚恳和真挚,“冷闵行不顾一切的寻找和他的小师妹相似的姑娘,无论婚嫁与否,尽皆被掳了去。”
许老爷子脸色惨白,试探着开口,“招了赘也不行吗?冷闵行再怎么说也是昆仑墟的大弟子,已经嫁作人妇的女人,他难道不会嫌弃?”
时喻残忍的打断他的幻想,“他的小师妹对他来说无比的重要,他已经对此疯魔,只要长相相似,是否已经嫁作人妇对于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时喻的话戳中了许老爷子从未想过的盲区,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此刻似乎是有了一丝苍老,他喃喃的说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真的……如此不择手段?”
时喻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徐老爷子不相信,三日之后定知分晓。”
许老爷子的眼中头一回出现了茫然之色,“我……”
时喻徐徐吐气开声,“许姑娘便是招了赘,也不可能逃的开的,您最好还是早做打算,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招赘上面。”
“这……这该如何是好?”许老爷子几乎被气得快要背过气去,声音中带着愤怒的嘶吼,他的目光颤抖着看向时喻,“你……可有旁的办法?”
时喻不闪不避,甚至是没有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语气有些漠然,“办法自然是有,只不过……这个赘婿,在下是万万当不得的。”
许老爷子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几乎已经是恼羞成怒了,“你说了这么多,该不会就是想要逃避入赘许家吧?”
时喻轻叹一声,“还请老爷子息怒,为此等小事气坏了身子,可是万分不值当的。”
“小事?”许老爷子都快被气笑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马上都要被贼人给撸去了,时喻竟然还以为这是小事!
“有我在,自然是小事,”时喻温言笑道,“就是不知许老爷子可否愿意一试?”
许老爷子拧着眉毛,“你要如何?”
“交给我,”时喻语调平平,轻描淡写,“三日之后,定还给您一个完好无损的女儿。”
“你说的简单,”许老爷子带着仿佛是看疯子一般的眼神看着时喻,“就凭你一个人,如何抵得过昆仑墟?你又让我怎么相信你?”
青年低沉的嗓音传出,“那就是老爷子您自己的问题了。”
许老爷子一时间竟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恍惚之间,他对上了青年湛湛的眼眸,那双深邃幽暗的黑眸中,映着一抹掷地有声的光。
不知怎的,许老爷子感觉自己有些魔怔,鬼使神差之下,他竟然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相信了时喻的话。
他径直唤来了候在门口的小厮,“带狐公子下去休息,给我好生伺候着。”
两名下人左右立在时喻的身侧,毕恭毕敬地说道,“公子请。”
时喻一挥衣袖,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踏出房门的一瞬间,转头望向了许老爷子,“如若此番事了,入赘之事可否一笔勾销?”
许老爷子呼吸一滞,总觉得自己被时喻给忽悠瘸了,可话已经说了出去,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更何况如此仓皇之下的招赘本就没有太多能够选择的余地,如果能够给自家的女儿找一个好夫婿,许老爷子自然是无不答应的,略微沉思了一瞬,许老爷子最终还是点了头。
“如若你能够保证小女不被昆仑虚虏了去当小妾,入赘之事便不再做数。”
时喻点头应下,随后跟着几名下人来到了休息的院子。
打发走了伺候的下人,时喻坐在窗边开始沉思,冷闵行为了能够尽可能多的搜刮和顾清长相相似的女子,派出了大量昆仑墟的弟子。
但昆仑墟重要的嫡传弟子定是不会去替他做这些事情的,能够为了冷闵行手中的那么一点修炼资源而听从他差遣的弟子基本上修为都不怎么样。
时喻如今的身体虽然没有完全的恢复,但收拾几个修为低价的弟子定然还是没有问题,也能够将许府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
只不过……
他并不想伤害那几个弟子的性命,因此他们一定会回昆仑墟报信,让他回去招了更多的弟子,甚至是冷闵行前来的话,就有些不妙了。
如何才能够打消昆仑墟的弟子回去报信的行为呢?
时喻的眉头轻皱,一时之间竟也有些想不到太好的办法。
窗户外的柳枝随风摆动,打着旋一晃一晃的,小狐狸见不得这些会动的事物,一下子蹿出去用爪子勾住的柳枝。
但因为柳枝很是脆弱,承受不住小狐狸的身体,很快就从中间断开了。
小狐狸也因此摔在了地上,雪白的皮毛上面粘上了些许的灰尘,看起来灰扑扑的。
时喻很是无奈的绕过窗,从门中走出去,将他给提了回来,用手拍了拍他身上的灰,没好气的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怎么这么调皮?”
小狐狸有些心虚,大眼睛眨巴眨巴以后,瞬间将自己的脑袋塞进了时喻的怀里,似乎这样就可以逃过惩罚。
又因为他藏的太过□□速,尾巴露在了外面,小狐狸抬起脑袋偷偷瞄了时喻一眼,然后迅速用爪子把自己的尾巴给捞了回去。
闷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爹爹……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时喻的眼眸眨了眨,瞬间一个想法浮上了心头。
——既然前来的是天赋很差的弟子,那么除了修为以外,心性肯定也是跟不上的,这种人一般都比较胆小怕事,不想让他回昆仑墟报信,直接打怕了就是。
深邃的眼眸微微阖上,时喻顺手将小狐狸的脑袋给捞了起来,“你可真是爹爹的好儿子。”
小狐狸受到了自家爹爹的夸奖,很快就把刚才的害怕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去,浅蓝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里面充满了惊喜,他学着时喻的样子,“你也是我的好爹爹。”
时喻觉得有些好笑,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说的对。”
小狐狸这下更开心了,眉眼中的喜悦都快要化成实质溢出来,爹爹又夸他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夸他,但是他一定要多多努力,让爹爹夸他再多一些。
心中有了思绪,时喻便开始思考究竟要如何才能够让那个弟子害怕。
他这个身体受到的伤害太过于重了一些,即便自己修习的功法能够大幅度的提高修为增长的速度,但这个世界的灵力还是有些少。
出手制敌是没问题,但是想要快准狠一招制敌,就还是有些麻烦了。
看着自家爹爹皱着眉头思索的样子,小狐狸三两下爬上了时喻的肩膀,他想要得到爹爹更多的夸奖,就要为爹爹解决烦恼才行。
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时喻的脖子,奶里奶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爹爹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时喻并没有看轻小孩子的意思,更何况小狐狸如此的聪慧,没有任何的思索,时喻便直接将问题告诉了他。
小狐狸歪着脑袋想了想,睁着大眼睛疑惑道,“既然那个人可以回宗门找外援,那爹爹为什么不可以呢?”
时喻轻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正想说找了外援就没有办法快准狠了,何况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外援能够找,但却突然,一个想法冒上了心头。
“我们的阿浮真聪明,”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时喻也发现了小狐狸十分喜欢自己夸他,因此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可是帮了爹爹大忙了。”
小狐狸被夸的有些飘飘然,整只狐狸都仿佛坠在云间,小爪子捂着自己的眼睛,略微有些害羞,“也……也没有那么聪明吧。”
话虽如此,但心里却是乐开了怀。
时喻也不拆穿他,抱着他出门找了许老爷子安排的下人,将自己需要的东西都告诉了他。
下人恭敬的沉声应下,随后立刻就去找了许老爷子。
时喻对这一切早有预料,不过自己要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随他去了。
“黄纸?朱砂?”听到下人禀报的时喻所需要的东西,许老爷子的眉头再一次皱在了一起,“这不是修道之人捉妖才会用到的东西吗?他要这些做什么?”
下人对此是一无所知,很是诚实的摇了摇头,“小的也不知道。”
“行了,行了,”终究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许老爷子挥了挥手,“按照他所说的采买就行,后面不需要再来禀报了。”
许府的下人们的动作很快,时喻下午吩咐的东西,傍晚就已经送到了他跟前,而且每一个的数量都不少,黄纸的质量很不错,朱砂颜色也很鲜艳。
收了东西的时喻冲着下人道了声谢,然后就将它们好好的保存了起来。
那下人盯着时喻看了半晌,见他始终没有丝毫的动作,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可因为自家老爷的吩咐,他实在是不敢询问出口。
又等了一段时间,时喻笑眯眯的望着他,“你有事吗?”
那下人心头一颤,总觉得时喻的笑容当中夹杂着一丝令人恐惧的味道,手里端着的托盘重重掉在了地上,他急急忙忙地捡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哆嗦,“没……没事。”
说完这话,他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好似身后有什么饿狼在追一样。
时喻收起身上的修为威压,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还真是……不禁逗。”
日头一点一点的西斜,月亮缓缓挂上了树梢。
夜半时分,整个许府格外的安静,时喻的卧房里却忽然燃起了一盏烛火。
他打开对着院子里的窗户,缓缓的引了些许的月华之力,随后就着月光和空气中稀薄的灵气画起了符箓。
这个世界也是有符箓的存在,但和时喻画的却完全不一样,昆仑墟的道士手里的符箓基本上全部都是驱邪避祟的,大多的用途都在于捉妖方面。
时喻画出来的符箓却是纯纯的力量型,将灵气和月华之力储存在符箓当中,当将符箓撕开的时候,里面储存的力量就会在一瞬间爆炸开来,拥有着巨大的威力。
将下人们买来的黄纸和朱砂全部用尽,时喻这才再次躺在了床上。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许府中的主人下人全部都起了个大早,紧张的氛围在当中弥漫,每个人都紧紧的绷着一根弦。
时喻在下人的带领下晃晃悠悠的来到待客厅,整个人步伐慢条斯理,带着一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漫不经心。
看到他过来,许小姐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经过三天的修养,她的神情已经好了很多,不过脸色还略带着些许的苍白。
许小姐拧着帕子,屈膝行了一礼,“小女子许娉婷见过公子。”
她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裳,腰肢掐的很细,行礼的时候弱柳扶风,脸上带着点点愁容,颇有一股病西子的味道。
时喻点了点头,“许姑娘好。”
随后他收回视线,再也没有将目光落在许聘婷身上一丝半点,而是指和许老爷子交谈。
没过多久,就有下人来禀报,说是昆仑墟的道长到了。
许聘婷瞬间有些紧张,她紧紧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嘴唇也咬在一起,“爹……”
许老爷子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两人说话间,那名昆仑墟的弟子已经在下人的带领下踏进了待客厅。
来人穿着一身玄色的道袍,身后背着一把桃木剑,端的是一身仙风道骨。
不过时喻还是从他的呼吸频率当中看出来,此人的修为很是平常。
“道长的到来可真是让许某人逢毕生辉啊,不知道长名讳几何?”虽然心里面气的要死,但许老爷子表面的工作却做得很好。
来人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水就是一顿猛灌,“可渴死我了,你们这还真是远,叫我明远道长就可以。”
又续了一杯茶,明远便说明来意,“我话也不多说,此次前来就是邀请许小姐前往昆仑墟一叙,想必许老爷子不会拒绝的吧?”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当事情真的摆在眼前的时候,许老爷子还是不由得有些颤抖,略微沉吟了一瞬,他开口拒绝,“小女已经招了赘,恐怕是没有办法跟随道长前往昆仑墟了。”
明远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许老爷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背后的桃木剑瞬间被拔出,剑尖直指时喻的脖子,“恐怕这个弱不禁风的男子就是你们找的赘婿吧?”
明远弯着腰,凑近了许老爷子一些,声音冰冷无比,“你说……如果我把他杀了,许小姐是不是就能跟我一起去昆仑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