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血光将天际都染成了一片绯色,入目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断肢残骸伴随着飞溅的鲜血在阵阵乌鸦的啼叫声里,显露出更加阴森恐怖的气息。
铺满整个山庄的十里红妆全部被染上了鲜血, 大红色的绸缎与粘腻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染着一片褐色的狰狞。
悬挂在大堂中央的红双喜字被利刃斩成了两段,于呼啸的狂风之中, 毫无依托的孤苦飘零。
赤红的血色汇聚成了汪洋,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状若惊恐, 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尽是惧怕。
而在这一片尸山血海的周围, 是一群穿着劲装短打,手持刀剑, 面无表情的男子。
残阳, 鲜血,断肢, 残骸, 树影摇曳的墨与绿, 印衬着粘腻的红, 于呼啸的风中会聚成了一副色彩明艳的画卷。
浓稠的血腥味随着风溢散开来,可无论是这令人作呕的浓厚味道, 还是山庄里的人临死前狰狞的面孔和极度恐惧的表情,都未曾在这群男子的心中留下任何的印象。
他们就像是一个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只懂得提剑杀戮。
当他们确定整个山庄无一活口残留,就连厨房里的牲畜都死无全尸的时候,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单膝跪在了大堂中央的台阶下面。
“禀主子, 藏剑山庄二百一十三口, 除了荆涉,尸体全部都在此处。”
在这名男人的正上方,站立着一名一身红衣的青年,他身形高大,面容冷峻,大红色的衣摆上绣着一条傲首挺胸几欲腾空而起的龙。
如此衣着,配上布满整个山庄的红绸,和随处可见的大红双喜,不难猜出,这里应该是婚礼的现场。
而青年本人赫然就是本该成亲的新郎官。
但此时,虽然到处依旧是鲜艳的红色,可却是充满不祥的血红,破败的红绸在萧索的夕阳下孤单地飘扬着,随处都是乌鸦邪恶的鸣叫。
“荆涉……”薄薄的唇轻轻张开,青年眼尾上挑的凤眸当中流转着幽深莫测的眸光,“竟然让他给跑了……”
“不过一个五岁的娃娃,倒也是好本事,既然如此……”青年眉眼一冷,眼中一片阴郁,“以我武林盟主的名号发布江湖追杀令,抓到荆涉以后,就地格杀,拿着他的人头来见我的人,赏金千两。”
“不——!!!”
就在青年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尖锐的嗓音带着浓烈的不可思议从一旁中响起,惊的停留在尸体上蚕食着腐肉的乌鸦都飞走了好几只。
青年缓缓转过身,看着呆愣的坐在地上,一身嫁衣染上了无尽的脏污,泪流满面几乎快要癫狂的女人,幽幽地笑了起来,“为什么不可以?”
他一双眸子瞪的似铜铃一般,死死的盯着满身污血的女人,“荆离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可以,你藏剑山庄的人的命是命,我南鹰堡上下一百八十五口人,难道就全部都该死吗?”
“不是的……” 荆离嫣“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水糊了她满脸,“璟哥哥,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一定有误会的……”
“误会?”,南璟提起了荆离嫣的衣襟,一双充斥着猩红的眸子中带着满满的愤怒,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爹以为当初的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但我告诉你,我有眼睛,我会看,我看得清清楚楚,千真万确!”
“是你的爹爹荆时喻,亲手捅穿了我父亲的心脏,你告诉我,我还要怎么误会?”
荆离嫣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身体剧烈的颤抖,她心里是真的害怕,她从来没有看到南璟如此的疯狂过,那死死盯着她的眼眸看的她心打颤。
荆离嫣哆嗦着抓着南璟的手,“就算是这样,我的爹爹也养大了你呀,在藏剑山庄的这么多年,你难道过得一点都不快乐吗?”
再次听到荆离嫣的话,南璟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彻底的断了,猩红的眸子渐渐染上了一抹痛苦,他狠狠的甩开了荆离嫣的手,“笑话!如果我的父母亲人活得好好的,我又何须要寄人篱下?快乐……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活在仇恨当中,我从来都没有一天快乐过!”
“那我呢?”荆离嫣整个人脆弱不堪,摇摇欲坠的几乎快要昏过去,“你…对我的爱也全部都是假的吗?你敢说你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吗?”
“当然……”南璟咬着牙想要说出“没有”两个字,可当这话真的到了嘴边的时候,他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恨着藏剑山庄的所有人是真的,但对荆离嫣的爱也是真的。
“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见南璟忽然地沉默了下来,荆离嫣像是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一样,“你心里有我,否则的话,你也不会答应和我成亲。”
可看到如今喜气洋洋的喜堂变成了灵堂的模样,荆离嫣又不由得悲从中来,她嘴唇颤抖了一下,一滴一滴的眼泪砸落。
砸在她身下鲜红的嫁衣上,也砸在了南璟的心里。
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南璟咬牙将哭的不能自已的荆离嫣一把提了起来,双手搂上她的腰,十分粗鲁的擦去了她脸上的眼泪,“不许在哭。”
“璟哥哥……我求求你……”荆离嫣煞白的小脸在南璟转变了态度以后,终于恢复了些许的血色,“放了我弟弟,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了,我求你……就当是为了我……”
看着这样一张悲切又惶恐的湿漉漉脸庞,南璟的一颗心也跟着狠狠地颤了颤,即便是两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但对着眼前的这个小女人,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在那些被仇恨掩埋的暗无天日的日子里,眼前的女人是他生活中唯一的光亮。
默默叹了一口气,罢了……
南璟抬手将荆离嫣搂得更紧了一些,“只要你好好的陪在我身边,我可以放了你弟弟。”
哭的梨花带雨的荆离嫣转瞬抬起胳膊,紧紧的回抱住了南璟,她将脑袋贴在了南璟的胸膛之上,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我会的。”
刚才跪在地上的手下神色有些复杂,他抬起头疑惑地喊了一声,“主子,那追杀令?”
“废物!”南璟冷着脸,“听不明白盟主夫人的话吗?”
手下的脑袋立刻垂了下去,唯恐再次招惹南璟的怒火,“是,属下遵命。”
“盟主夫人”几个字深深地印在了荆离嫣的心中,她仰起小脸,一瞬不瞬地盯着青年俊美的面庞,“所以……我还是你的妻子,对吗?”
“是,”确认自己的内心还是舍不得这个女人以后,南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起来,他低头在荆离嫣的唇瓣上印下一吻,“只要你乖乖的留在我身边,好好的做这个盟主夫人,我就放过你的弟弟。”
“好,”荆离嫣点头答应,“当年我的爹爹伤害了你的父亲,如今你也杀了藏剑山庄里的人,一报还一报,就算是结束了。”
她晶亮亮的仁瞳中闪着细碎的光,“就让这所有的恩怨都在我们这里结束,不要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好不好?”
很显然,荆离嫣的话成功取悦到了南璟,他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好,都听你的。”
等到荆离嫣气喘吁吁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南璟这才放开了她,然后大手一挥,眼中沾染上几分厌恶,“一把火烧了。”
“等一下,”荆离嫣眼眶有些微红,“璟哥哥……我爹爹和娘亲已经死了,不能给他们留一个全尸吗?”
“全尸?”南璟冷笑一声,“我的父母又何曾得到了好生的安葬?”
他揉了揉荆离嫣白皙的小脸,“我已经答应你放过荆涉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荆离嫣呼吸一滞,但很快的又调整好了表情,她冲着南璟柔柔一笑,“是我太过贪心了。”
火折子在南璟的手中劈啪作响,他冷着一张脸轻轻一甩,带着火星的火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很快便落在了大红色的绸缎上面。
华丽的绸缎遇火便着,转瞬间漫天的猩红变成了带着炽热的火红。
为了成亲仪式布置的所有一切全部都变成了大火的养料,整个山庄弥散上了一片赤色的火光。
南璟搂住了荆离嫣的腰,“走吧,我的盟主夫人。”
荆离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被大火掩埋的藏剑山庄,楚楚可怜的眼眸里有一抹晦涩难辩的恨意转瞬而逝,但很快又变成了欢喜,她的唇角微微上扬着,是对新的生活的殷切希望。
“璟哥哥……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活着。”
——
火蛇叫嚣着,喷涌着,交织成一面赤红色的大网,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包裹其中,带着猩红的血色,一口一口的吞噬殆尽。
在喜堂的正中央,躺着一名浑身被鲜血浸透了的男子。
他的眼眸紧紧的闭着,薄薄的唇瓣上是数不清的裂痕,鲜血沁了出来,一道道干裂的痕迹狰狞又恐怖。
然而,最让人觉得不忍直视的还不单单是如此。
做为响彻武林的剑圣,那原本应该是握着长剑纵横天下的双手处却是一片血肉模糊,几乎可以看到里面森白的骨头。
可即便他的身上遍布纵横交错的伤痕,手腕处的手筋也被挑断,整个小臂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垂落着,但那握着长剑的手,却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松懈。
他整个惨烈的几乎没有了人形,殷红的血液顺着深可见骨的伤口滴滴落下,在他身下汇集成一汪小潭。
满头的发丝和鲜血混合在一起,粘腻,发臭,乱糟糟的盖住了半边的脸。
火舌逐渐吞噬而来,一点一点的爬上了他的衣摆,就在即将要烧到他头发的时候,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迅速的站起身体,在倒塌的房梁即将要砸落下来的一瞬间,挪到了一处空旷的地带。
“2333,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可以躺平的世界?”
说话的声音异常的沙哑艰涩,嗓子好像是被石头摩擦过一般。
2333缩了缩身体,颤颤巍巍的开口,“确实是可以躺平呀,只要宿主找到大反派荆涉,指挥着他练武就可以了,宿主你完全不用辛苦的。”
听了这话的时喻轻笑了一声,他举着自己被折断的右手手腕,幽幽开口,“你确定?”
“应……应该吧……”说完这句,2333就彻底死遁了,再也不发一言。
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时喻又将2333给抓了回来,“你倒是先给我兑换一些疗伤的药再去死遁啊。”
嗦嗦嗦嗦的小系统再次出现,只兑换了一些能够治疗皮外伤的顶级金疮药,“宿主,因为小世界限制的原因,我不能直接让你的伤势全部好起来。”
微叹了口气,时喻左手按上了右手的手腕,这里刚刚被切断,还有机会恢复,不过想要继续拿剑习武,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但在接好筋脉之前,还是得先把错位的骨头掰正。
时喻左手捏着右手的手腕,用力一拧,随着一道“咔嚓”声,手腕处顿时鲜血肆溢,喷溅的鲜血在地面上侵染出了一道道妖艳的图案。
刺骨的痛意也顺着神经爬上了他的头皮,浓重的腥臭味道弥散在他的鼻尖,但时喻却仿佛是一个机器人一样,一张脸冷淡的似乎没有丝毫的人味,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神情。
因为还没有接受剧情,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喻不确定屠了整个山庄的杀手会不会还在周围守着,他伤势严重也没有办法直接和对方硬碰硬。
因此在躲开漫天的大火后,时喻找了一处无人的山洞当做了暂且休息的地方,在小溪旁清洗了伤口,涂上金疮药又包扎起来后,时喻才接受了剧情。
故事还要从十五年前说起,原主荆时喻和南鹰堡的堡主南云天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藏剑山庄和南鹰堡在事业方面也多有来往,甚至是双方的小孩还结了娃娃亲。
但在十五年前的一天傍晚,原主却收到了一封来自南云天的求救信,信中言明有人要对南鹰堡出手,求原主救他们一命。
原主收到信后确认了是南云天的字迹,想也没想就直接赶到了南鹰堡。
但因为古代的交通工具实在是缓慢,即便原主接连跑死了两匹马,等他感到南鹰堡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整个南鹰堡成了一座死城,上下一百八十五口人几乎全部被杀死,只有南云天还残留着一口气等到了原主的到来。
原主悲痛万分的询问南云天这一切究竟是谁做的,却没有想到南云天竟然是直接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恸哭,直说让原主杀了他。
原来是有人在南云天的饭菜里下了药,直接让他变成了一个六亲不认的杀人魔,整个山庄所有的人全部都死在了他的手下。
等南云天清醒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死了,就连他自己也身受重伤,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苦苦的祈求原主杀了他。
但原主却不忍心就这样了结了好友的生命,想要劝他去找大夫解了他身体里的毒,却没想到就在两人说话的这个时候,南云天体内的毒素再次发作。
他又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杀戮的魔头,但虽然南鹰堡其他的人武功比不上南云天,原主却还是能够和他打个旗鼓相当的,在原主将南云天控制起来以后,南云天又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眼看着好友身上也被他砍出了无数的伤痕,南云天彻底的绝望,恸哭着哀求原主一定要杀了他,他不愿意接受自己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在闭着眼睛赴死以前,南云天想起自己的小儿子在他还尚未完全变成魔鬼的时候被他给藏了起来。
他将自己的佩刀交给了原主,让原主找到自己的儿子南璟后好好栽培,不要让南鹰堡就这么没落下去。
但同时他也劝告原主,不要想着替他报仇,他只希望南璟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把南鹰堡的刀法发扬光大就够了。
说完后,南云天凭借着最后一丝意志,控制住了体内想要杀人的疯狂,让原主一剑贯穿了他的心脏。
而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巧,原主和南云天在打斗的时候渐渐地转移了阵地,恰好停留在了南璟藏身之处的周围。
小小的孩童躲在废墟里,眼睁睁看着自己敬重的伯伯杀死了他的爹爹。
这样的一幕,深深地刺激到了南璟幼小的心灵,在他被原主从废墟里挖出来的时候,他以为他们家所有的人都是被原主给杀死的。
可为了能够活下去,他努力的将所有的仇恨都掩埋在了心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着原主回了藏剑山庄。
原主怜惜他是好友遗留唯一的儿子,对南璟倾尽了心血的培养,不仅教授他南鹰堡的刀法,甚至是将自己藏剑山庄的剑法也全部都教授给了他。
原主自己的女儿荆离嫣自小身体不好,没有办法习武,刚好南璟又从小和荆离嫣订了娃娃亲,原主就想着培养南璟也是一样的,等将来他们结婚以后就把藏剑山庄交到南璟的手中,这样也不算是辜负了好友的嘱托。
但原主不知道的是,他对南璟所有的好,全部都被对方当成了别有所图。
而原主因为南云天所说不想让南璟卷入这纷争当中,因此而隐瞒了南璟他真正仇人的行为,落在南璟眼中就成了心有愧疚。
原主对南璟越好,南璟对原主的恨意就越深。
南璟咬着牙和原主虚与委蛇,装作一副好侄儿的模样,表现的十分乖巧懂事。
原主本就怜惜于他,因此从未对南璟有过怀疑,在南璟十八岁,荆离嫣十六岁这年,为二人准备了盛大的婚礼。
然而,就在原主满心欢喜女儿有了好的归宿,藏剑山庄也有了新的主人的时候,南璟却突然露出了他隐藏了十五年的魔爪。
他在饭菜当中下了软筋散,让整个藏剑山庄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力道,随后他在外面培养的势力一拥而上,提刀就砍。
整整两百一十三口,连惨叫声都尚未发出,就全部都命丧黄泉。
而原主更是遭到了南璟的疯狂报复,因为当初南鹰堡死了一百八十五口人,南璟就在原主的身上砍了一百八十五刀,甚至还挑断了他的手筋,让他再也拿不动剑。
在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的时候,南璟一把火将整个藏剑山庄给烧了个干净。
只有五岁大的小儿子荆涉因为调皮贪玩,藏在了地窖里躲过一劫。
熊熊的火焰掩埋了当年南鹰堡被屠戮干净的真相,却也在荆涉的心中燃烧起了仇恨的光芒。
五岁的孩童跌跌撞撞的逃离了藏剑山庄的废墟,当过乞丐,挨过打,和狗抢过食,历经十年磕磕绊绊的长大,带着曾经被大火烧死的父亲手里紧握着的那把长剑,杀上了重建的南鹰堡。
可独自拿着剑谱修炼的他,又怎么能打得过被原主倾力培养的南璟呢。
不过几个照面,他就被抓住扔进了南鹰堡的地牢里。
南璟原本是想要杀了他,可在荆离嫣的苦苦哀求之下,南璟最终还是把他给放了。
但荆涉却没有大松一口气,他只觉得无比的愤怒和无力。
愤怒的是杀父杀母的仇人近在眼前,他却根本没有办法为父母报仇。
无力的是,明知道南璟是他们的仇人,他的嫡亲姐姐,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南璟,即便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荆涉在离开前,独自见了一次荆离嫣,“他是我们的仇人,他杀了藏剑山庄两百一十三口!”
十五岁的少年心头几乎在滴血,“那么多人死无全尸,你却和仇人恩恩爱爱,午夜梦回的时候,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但荆离嫣却只是幽幽一叹,“可是我们的爹也杀了璟哥哥全家不是吗?”
“一报还一报已经扯平了,你为什么还非要执着于报仇呢?”
荆涉不理解,他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如果当初南鹰堡的事情真的是爹爹做的,那他为什么要引狼入室?直接杀了南璟一了百了,斩草除根不好吗?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爹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但荆离嫣的恋爱脑中根本装不下那么多,她哭着乞求荆涉离开,“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算你现在杀了璟哥哥,爹娘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仇恨好好生活呢?”
“冤冤相报何时了,”荆离嫣劝解道,“仇恨是永远报不完的。”
荆涉发现他根本没有办法好好的和荆离嫣沟通,“你不愿意报仇,你要和这个仇人生活在一起,这都是你的意愿,但我一定是要为爹娘报仇雪恨的!”
一次杀不了南璟那就来第二次,荆涉相信,只要他努力的练剑,他终有一天可以提着南璟的头颅去祭拜爹娘。
然而,非常可惜的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刺杀也全部都失败了。
无论荆涉怎样辛苦的练剑,他始终都无法杀了南璟。
而南璟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杀当中彻底恼了起来,他是喜欢荆离嫣不错,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原谅荆涉。
在荆涉二十岁这年,又一次的刺杀失败以后,南璟不再放他走了,直接命人将他抓了起来,关到南鹰堡的地牢里折磨致死。
“嗯?”剧情皆收到这里戛然而止,时喻微阖着眼眸,“没了?”
2333再次探查了一番,“没有了,这个世界好像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只能捕捉到这么多的剧情,宿主……这会不会对你的任务有影响啊?”
“没什么大碍,”时喻微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冷淡,“无论后面发生什么,宰了南璟不就好了?”
——
“狗杂种!你竟然敢抢本大爷的地盘,看我不打死你!”
几个穿着破烂的小乞丐将一个五岁的小童围在中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我没有……”荆涉摇着头,“我没有跟你们抢,我只是想要口饭吃。”
然而,那些乞丐根本不愿意听他的话,嘴里咒骂得越发狠戾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重,直打的荆涉抱头鼠窜。
“打死他,打死这个狗杂种!没爹没娘的小杂种,死了也是活该,打他!”
荆涉脊背弯着,双手死死的护住了脑袋,咬着牙不让泪水流下来。
他只是想要找一个人多的地方讨要点吃的而已,他没有想那么多的,他没有要和他们抢地盘。
可无论他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一心的认为他是一个无父无母的狗杂种。
可他怎么会是狗杂种呢?
他明明有疼爱他的爹娘,有温柔无比的姐姐,有总是脸上带着笑的做饭的大娘,有和他一起拿着木剑练习的狗蛋。
他明明有家的……
可是……他的家毁了,毁在了他最最敬重的璟哥哥手里,他亲眼看到南璟在姐姐面前亲口承认了他的恶行,还一把火烧了整个藏剑山庄,连爹娘的尸首都不放过。
对!他不能死,他还要替爹娘报仇!
他要杀了那个忘恩负义南璟,提着他的人头去祭拜爹娘!
小小的孩童猛地爆发出来,一口咬上了为首的那个乞丐的脚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的咬了上去,恨不得直接咬下一块肉来。
“疯了疯了,这个狗杂种他疯了!”
一群小乞丐有些害怕,四散着逃开,可被他咬着脚腕的那个乞丐却没有办法逃走,他一拳一拳重重的砸在了荆涉的背上,“你给我撒口!”
眼见的荆涉越咬越使劲儿,那个乞丐疼得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随手摸过墙角边的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在了荆涉的脑袋上。
荆涉疼得脑袋发晕,力气渐渐松散下来,再也咬不住那个乞丐的脚踝。
眼看着他脑袋上留下了鲜血,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的起来,那个乞丐恶狠狠地啐了他一口,转身离开。
荆涉无助的躺在地上,他伸手摸了一把脑袋,摸到了一手的鲜血,他愣愣的看着手心,只觉得一片悲哀。
他要死了吧……
荆涉感觉自己的眼前出现了走马灯,否则的话,他怎么会看到自己的爹爹了呢?
小小的孩童一瞬间泪如雨下,他还没有好好练武,他还没有长大,还没有替爹娘报仇,怎么就要死了呢?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想要在临死前再好好的看爹爹一眼。
可突然的,为什么爹爹竟然弯腰把他抱了起来?难道他已经到了地府了吗,竟然是这么快……
看着怀里的小童面露绝望的样子,时喻抬手捏上了荆涉的鼻子,“不是地府,爹爹真的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