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肖思从未见过她的这个大师兄, 可她来到天衍剑宗也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就已经从无数人的口中得知了他的英雄事迹。
曾经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小乞丐而已,每日的梦想也只不过是能够吃饱穿暖,渴望着再也不会饿肚子, 不会被人用脚踢着追逐。
如今, 这一愿望已经得到了实现, 她进入了人人趋之若鹜的天衍剑宗, 并且还成了天衍剑宗宗主天玑子门下的亲传弟子,师尊和二师兄极尽的温柔, 给她的住所也是那么的漂亮,她几乎成为了所有人都羡慕的对象。
肖思有了另外一个梦想, 她想要成为像大师兄那样,保护宗门,保护所有人的存在。
人人都说风光霁月,克己奉公的大师兄以身饲魔,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们惋惜,他们遗憾,他们再也不能见到那个惊才绝艳的洛时喻了。
可现在, 脑海中那道润朗的声音,却宛若是一颗巨石投进了肖思的心湖,震荡起涛涛的巨浪, 让她表面佯装的镇定再也坚持不下去。
此时,天玑子的解释也落在了肖思的耳中,“这就是你大师兄以身饲魔后留下来的那把剑, 长空残雪。”
长空残雪……
肖思默念着这个名字, 注视着眼前寒光凛冽的长剑, 不由得牵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长剑无声而颤,剑气惊鸿游龙,银白色的剑芒绵延不断,犹如拔地而起的巍峨雪山。
白的洁净,白的无暇。
恍惚之间,肖思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那场大战,惊鸿一剑化解了腾飞的魔气,整个天地间都落下一片银白的飞雪。
她没有丝毫怀疑那道声音所说出来的事实,只因这是长空残雪剑。
那个只有极品的冰灵根大师兄才能够发挥出它极致剑芒的长空残雪。
在天玑子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数十名新入门的弟子全部都涌了过来。
“这就是长空残雪?剑冢里其他的剑放在它的面前,不都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放在这里十年的时间,剑气还是这么的凛冽,果真不愧是大师兄的配剑。”
“咱们来剑冢不就是来挑选配剑的吗?我能要这把长空残雪吗?”
……
一群弟子围绕着长剑叽叽喳喳,几乎快要把它夸出一个花来。
天玑子目光扫过一众弟子,慢悠悠地开口,“这长空残雪,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起的,配剑要选择贴合自己灵根的才是,和灵根不相符的剑即便威力再过于强大,你们也是无法驾驭的。”
“真有宗主说的这么玄乎吗?我不信,我倒要试试看。”
天玑子笑眯眯的看着那名弟子,沉默不语。
那弟子不信邪,双手抓上了剑柄,然后用力往后一拔,他整个人被剑气攻击倒飞出去,长空残雪剑却停留在原地,连一声轻颤都没有发出。
“哈哈哈哈——”
见到那名弟子的窘迫模样,其余弟子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语调中饱含着一股对那名弟子不自量力的嘲讽。
那弟子虽然被剑气震飞了出去,可身体却没有受到什么创伤,他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愤愤不平的说道,“嘲笑我?有本事你们把长空残雪拔/出来呀!”
一群弟子跃跃欲试,挣着抢着要去动手拿那长剑,刹那间,各种哀嚎声,嘲笑声不绝于耳。
肖思整个人愣在原地,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听到遗留在长空残雪里大师兄的声音吗?
四周纷杂散落,唯余寂静无声。
肖思猛的抬头看向天玑子,“师尊,我……”
就在此时,她脑海中再次响起了那道润朗的声音,“不要说。”
肖思赶忙闭上了嘴,疑惑的在脑海中问道,“大师兄?”
时喻轻叹了口气,“不要告诉别人我在剑里的消息,包括你的师尊。”
肖思看不见时喻的神情,但却从他润朗的嗓音中听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到的警惕,肖思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难道当初大师兄以身饲魔一事,另有隐情?
正当她准备继续问询的时候,天玑子回过了神来,“思思,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我……”肖思双眼微微眯了眯,藏起脑海中转瞬即逝的怀疑,冲着天玑子露出了一个笑脸,“师尊,我是想说,我也想试试长空残雪。”
“师尊不是说我也是极品的冰灵根吗?正好是和大师兄同等品类的灵根,我想大师兄那样风光霁月的人,断然不想自己的配剑最终只能留在剑冢里,做一个没有丝毫用处的破铜烂铁。”
肖思说这话时一双眼睛睁得滴溜溜的圆,好似里面蕴含着万千星辰,她的声音也因为带着祈求的味道而变得有了那么一丝软糯,就好像是肖涵抓着他的手臂撒娇一样。
“阿涵……”
天玑子的眼神迷离了起来,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摸上了肖思的发顶,嘴唇呢喃,喷涌的情感马上就要宣泄而出,可却又在突然触碰到肖思眼角红色的小痣时戛然而止。
这不是他的阿涵。
他的阿涵眼角没有这样的一颗痣。
天玑子瞬间收回了手臂,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当然可以,如果你能把这把剑拔/出来,我想你的大师兄他……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内心也有着其他事情的肖思并没有发现天玑子的不同寻常,冲着天玑子微微点了点头后就向前走了上去。
众弟子也知道肖思是宗主新收的亲传弟子,看到她走过来后不约而同地让开了一条路。
肖思闭上眼睛,虔诚的对着长空残雪鞠了一躬,并在心里默念,“大师兄,得罪了。”
时喻只是笑笑,“你放心拔吧。”
瘦弱的小手握上了剑柄,只轻轻一拔,无数弟子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的长空残雪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肖思握在了手里。
锵——
笔直的长剑微微一颤,发出了一声清脆又锋利的剑吟,那声音极是悦耳,透露着一股恍若冰雪般的冷意,剑吟中带着令人为之一颤的寒气。
周围爆发出一阵喝彩,就连天玑子也是忍不住连连点头,“果然不愧是极品的冰灵根,连长空残雪这等灵剑都愿意被你俘获。”
肖思高举着长空残雪,仔细端详着这把锐利无比的长剑,片刻后,按照心意随手挽了个剑花,剑纹流转间,又不断的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剑吟来。
冰冷的冷白色剑气在周边震荡,如长虹贯日一般凛冽锋锐,肖思不由得翘起了唇角,“真是把好剑。”
长空残雪是原主洛时喻耗费数十年光阴,采集天下至刚至坚之金,融入了雪山之巅最为寒冷的雪水,嵌入了极致冰原冰冻上万年的坚冰才打造而成,是最适合冰灵根不过的灵剑。
虽然拿在其他灵根的修士手中,长空残雪发挥不出其十分之一的效力,可因为长空残雪自身就具有的威力,也是新入门的弟子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存在。
可灵剑大多有灵,认定了一个主人便不会有其他的改变,一时之间,其余的弟子神情都有了些许的落寞。
看过了长空残雪的锐利,剑冢里其余所有的剑都变得普通了起来。
可长空残雪只有一把,即便他们心中再是愤恨不甘,灵剑也不可能到达他们的手中,只能愤愤不平的选取了一把适合他们自己,却远比不上长空残雪的剑。
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配剑,所有新入门的弟子都要前去演武场上聆听师门的训诫,由教养长老教授他们天衍剑诀入门的诀窍。
肖思跟着一群弟子们从剑冢里出来,正准备和他们一同离去,天玑子忽然开口喊住了肖思,“思思,你不用去了,你的修行一事,由本尊亲自来教导。”
一时间本就对肖思拿到了长空残血而有些嫉妒的弟子们瞬间就不淡定了,虽然他们当着天玑子的面不敢明目张胆的讨论肖思,可那流转在众人之间的眼神,还是让肖思感到了一丝不适。
“不……”
肖思刚要开口拒绝,不远处的仙鹤上就跳下了一个人来,赤南辕先对着天玑子行了一礼,随后开口说道,“师尊身为一宗之主日理万机,向来是顾及不到我们这些弟子的,以前我和三师弟四师弟的剑诀都是大师兄教的,如今大师兄不在了,弟子定然是要承担起大师兄的职责才对,小师妹修习的事情,还是应当交由弟子来完成才是。”
说着,赤南辕目光毫无避讳的直视着天玑子,“师尊觉得呢?”
曾经没有好好的教导他的小徒弟肖涵,这是天玑子隐藏在心中一生的痛。
他原本也以为小徒弟肖涵只不过是他五个徒弟当中普普通通的一个而已,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对方是一个女孩子。
当小小的幼童正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叫唤他师尊的时候,他毫不留情的把她扔给了自己的大弟子,当长大的少女小心翼翼,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诉说着那些无法开口言说的感情的时候,他冷着脸将她拂开。
天玑子本以为自己这一生清冷绝尘,只会追求大道,不会为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动心。
可直到……
他的小徒弟被魔尊抓走。
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个拉着他的手臂娇俏着撒娇的粉衣少女,耳边再也没有了令他不胜其烦的叽叽喳喳的话语。
再也没有一个人猛然出现在他身后,甜甜的唤着他师尊,流着眼泪诉说着禁忌的爱慕。
天玑子的心空了一块。
在十年如一日的孤绝之中,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原来他并不是对小徒弟无情。
他只是……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心。
可一切终究已经晚了,小徒弟已经不在了。
他无法想象她被魔尊抓走后会受到怎样非人的折磨,他不敢去想她在孤寂的夜里哭着喊师尊自己却从未出现时,该是多么的绝望。
万般的情绪无法宣泄于口,强迫的压抑在心中,最终造就了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滔天巨浪。
赤南辕是小徒弟最喜欢的二师兄,即便他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天玑子也不敢对他惩罚丝毫。
因为天玑子害怕,害怕当有一天他的小徒弟回来的时候发现他是如此的对待了她的二师兄,她会和他生气。
天玑子不敢做出一丝一毫有可能会使得肖涵生气的事情。
这十年来赤南辕和三弟子四弟子,走南闯北几乎踏遍了整个九州大陆想要寻找到肖涵的身影,可他却因为天衍剑宗宗主的身份而被迫困在了这里,没办法去寻找他的小徒弟。
因着这份压抑的情感,天玑子根本没有办法反驳赤南辕。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只是无可奈何的拍了拍肖思的肩,“你二师兄说的对,为师还有宗门里的事物要忙,你的修行问题,还是去问他比较好。”
说完,天玑子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肖思满心的茫然,总感觉赤南辕和天玑子之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感。
但她此时初来乍到,对这些人的性格都不是很了解,只能把这些疑惑压进心底,跟着赤南辕一起来到了演武场。
教养长老很快的便传授了天衍剑决入门的心法,明明长着一张格外年轻的脸,却像个小老头一样背着手在场内到处乱转。
转着转着,教养长老嘴里猛地发出了一道惊呼,“你就是宗主新收的小徒弟吧?如此高的天赋……”
紧接着,他眼神又是一亮,指着肖思手里的长剑,声音颤抖,“这……这该不会就是长空残雪?”
肖思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是。”
教养长老哈哈大笑两声,忍不住拍了拍肖思的肩膀,“好!好哇,太好了!”
语罢,他又凑近了肖思一些,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语调中多了一抹沉重,“这把剑,你既然拿在了手中,便不要没落了它。”
肖思慎重的点点头,“请长老放心,弟子会的。”
教养长老这才转身离开,随后又开始指点起旁的弟子。
赤南辕冲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由荣与焉的说道,“真棒,真不愧是我的小师妹,这么快就已经入门了。”
肖思羞涩的笑了笑,“二师兄谬赞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
赤南辕摇摇头,动作轻柔的在肖思脑袋上敲了一下,“不要这么妄自菲薄,你是我的小师妹,你值得最好的所有一切。”
“我……”肖思一下子就红了面颊,害羞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长在这世上十多年,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她值得最好的这种话。
赤南辕见小姑娘害羞了,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怎么脸皮这么薄?”
肖思紧张的不敢看他,“我……我没有。”
“还说没有?”赤南辕动作十分亲昵的捏了一下肖思的鼻子,又轻笑了两声,“罢了罢了,看来师兄在这里还惊扰到你了,等教养长老讲课结束,师兄再来接你吧。”
肖思目送着赤南辕离开,随后假装低着头默背着剑决,脑海中却是在和时喻对话,小姑娘一张脸上面无表情,脑海中的语调却充满了活泼与惊讶,“大师兄你也太厉害了吧!”
她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就入了门,并不是因为她脑子转的有多么的迅速,也不是因为她的天赋有多么的惊人,而是因为她有着大师兄的指导。
时喻也替她开心,能够得到教养长老的认可,肖思在天衍剑宗的日子,绝对会好过的多。
只因为,这个在所有的弟子眼中看起来都普普通通的教养长老,却是天玑子嫡亲的师兄。
当年前任宗主退位的时候,其实第一的继位人选并不是天玑子,而是如今的教养长老,只不过因为教养长老并不擅长处理宗门的庶物,也不喜欢和旁人打交道,这掌门之位才落在了天玑子的身上。
原主是天玑子收的第一个徒弟,但天玑子并不怎么会教徒弟,原主在沧澜峰一开始的日子过得可谓是艰难无比。
天玑子早已辟谷,不需要吃东西,可原主却还是一个几岁的幼童。
整个沧澜峰上并没有其他的杂役弟子,天玑子又不会记得要给原主做饭,原主又冷又饿,几次三番沦落到去啃食山林里的植物。
还是有一次原主在找吃的的时候遇上了前来找寻天玑子的教养长老,天玑子这才意识到他收了个徒弟,他的徒弟在他的不管不顾之下已经饿了许久。
天玑子当着教养长老的面说会好好照顾好原主,可照顾了没过两天,原主又被他抛在了脑后。
无奈之下,原主徒步翻过了两座山峰,磨的一双脚底血肉模糊才终于找到了教养长老。
教养长老先是给原主弄了些吃的,等询问一番后又得知,原主进入宗门已经好几个月了,却还连入门剑诀都没有学过。
自此以后,天衍剑宗就多了一个新入门的弟子会在演武场听从教养长老讲述剑决如何入门的任务。
天玑子虽然是原主明面上的师尊,可原主能够平安长大,能够将一手天衍剑诀使的出神入化,全部都是由于教养长老。
在原主耗费心血打造了一把长空残雪剑后,天玑子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这个大徒弟已经成长成了如此模样。
于是他又开始了收徒,加上原主在内一共收了五个徒弟。
因为自己被淋过雨,就想着要为别人撑伞,知道天玑子秉性的原主,接过了教养自己师弟师妹们的任务。
终日里只有长剑伴随着的原主,慢慢的成为了一个人形储物袋。
什么丹药,什么灵草,原主通通都给。
什么剑招,什么法决,原主通通都教。
他一心一意为了他的师门,竭尽全力地为师弟师妹们付出,可到头来,却只是养出了一群白眼狼。
就连死后,都没得了一个安生,还成为了肖涵他们围攻肖思的借口。
肖思曾被亲生父母抛弃,她格外的渴望亲情,渴望得到旁人的认可,她雷厉风行的性格之下,其实隐藏着的是深深的自我怀疑,和极度的自卑。
师尊和师兄对她格外的好,小到衣食住行,大到修炼资源,都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这让肖思很是害怕。
她害怕自己会辜负他们的宠爱和眷顾,害怕会从他们眼中看到失望的神情。
但现在就好了,她在修道一途上面有天赋,她可以像曾经的大师兄一样守护天衍剑宗,面对师尊和师兄们的疼爱,她也可以坦然的接受。
这又怎能让肖思心中不惊喜呢?
时喻看着眼前欢快不已的小姑娘,却略微地沉默了下来。
他开始犹豫,如今的肖思过得确实是很快活,而这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日子,她还可以过十年。
自己到底该不该,提前打破她内心的幻想?
“大师兄?大师兄?”见时喻长久的没有回答,肖思略微有些急了,唯恐只剩下一抹灵魂的时喻就这么消散了去,“大师兄你还在吗?”
“我在,”时喻应了一声,“刚才只是在思索一些事情。”
肖思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那……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时喻轻笑着摇了摇头,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肖思看不见他的动作,缓声说道,“没什么,你先好好练剑吧。”
见时喻不说,肖思也只能作罢,开始认真的练习起剑法来。
一上午的时间转瞬而逝,只有将天衍剑诀修炼到了第三层才能做到辟谷,因此,新入门的这些弟子都是需要吃午饭的。
教养长老布置了任务让弟子们回去继续修炼,就放他们去膳堂吃午膳了。
肖思也收起长空残雪往外走,可刚等到教养长老的人影消失不见,肖思就被一群弟子给围了起来。
她警惕地把长空残雪挡在自己胸前,“你们要干什么?”
“你很得意是不是?”人群中走出一名少年,他的身材格外的高挑,一模一样的弟子服穿在他的身上,却透露出了一股与其他弟子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肖思有些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们让开。”
“呵——”那名少年嗤笑一声,回头看向众人,“她竟然让我们让开,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哈哈哈哈——当真是可笑至极!”
“何师兄说得对,真是太可笑了!”
肖思这下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这些新入门的弟子给群体排斥了,她冷下的脸来,“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被称作何师兄的少年上前一步,微眯着眼睛斜斜的看着肖思,浑然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样子,“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何星渊,云海峰峰主的儿子。”
肖思略微沉思了一下,时喻的嗓音恰到好处的在她脑海中响起,“云海峰是除却沧澜峰外实力最为强盛的一峰,峰主的修为到了第八层大圆满,随时有冲击第九层的可能。”
听了时喻解释的肖思越发的疑惑了起来,“既然何星源的身份这么厉害,他为什么要针对我呢?”
“嫉妒吧,”时喻呢喃道,“嫉妒你得到了天玑子的赏识,被收为了亲传弟子,嫉妒你被教养长老夸赞。”
何星源那么高的身份都没有得到的东西,被肖思一个孤儿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又怎么能不心生忌恨呢。
当然,最后一句话时喻只是在心中想了想,并没有明摆着说出来。
但肖思却也是懂了,她眉心微蹙,略带着几分不耐烦,“所以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何星源轻啧了一声,“身份不高,脾气还挺大,你不过一个卑贱的孤儿而已,有什么资格被宗主收为亲传弟子,又有什么资格能够拿到长空残雪?”
“啧啧啧,好酸,”弄懂了对方心思的肖思忽然弯了眉眼,笑嘻嘻的捂住了鼻子,“带着满腔的疑惑开口,你闻到了吗?好大一股酸味。”
何星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猛得上前一步,“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这下肖思笑得更大声了,灵动的眼眸转了一圈,又瞬间冷了下来,她飞快的拿起长空残雪,猛地出招打掉了何星源手里的长剑,转瞬之间,长空残雪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十多岁的少年只见过御剑飞行的意气风发,还从未体验过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的惧怕。
长剑上寒冰般的灵气直冻的何星源双腿打哆嗦,那冰冷的气息穿透他的皮肤一直冷进了骨子里,他整个人都傻了,仿佛被冻成了冰雕,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只剩下恐惧不断的在他心中弥漫。
片刻之前还一脸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肖思的何星源,转瞬之间就被吓成了鹌鹑。
肖思冷嗤了一声,收回了长空残雪,她微微一笑,“就你这样,也想要嚣想长空残雪?”
说完,她倒提着长剑头也不回的离开。
此时距离演武场不远处的一棵树梢上,正站着两名神色各异的青年。
一穿着红衣的青年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嗤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和小师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你瞧瞧这牙尖嘴利的样子,除了那张脸,哪里和小师妹有半分的相似?”
“三师弟,此言差矣,”赤南辕晃悠着手中的折扇,“这最主要的可不是性格,只要这脸长得像了,还怕她的性格无法改变过来吗?”
听了这话的霍然猛然间收起了脸上的冷意,勾起唇瓣笑了起来,“还是二师兄聪明。”
“不过嘛……”霍然看着远处的肖思若有所思,“她这性子,掰起来是不是有点太过于艰难?”
他的小师妹可是一个温柔如水一样的女子,断然不是这牙尖嘴利的肖思可以轻易模仿的出来的。
“所以……”赤南辕勾了勾唇角,“我这不是已经着手处理了吗?不然三师弟以为,仅仅一个何星源,就可以调动起这么多新入门的弟子一起来针对宗主最为宠爱的小徒弟吗?”
“哈哈哈哈,”霍然大笑了两声,连连赞叹道,“还是二师兄有主意啊!”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隔的距离也比较远,演武场这边的新弟子们没有一个人能听得见,但时喻此时是本身的灵魂进来了此界,他的神识足以笼罩住整个九州大陆,赤南辕和霍然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被他听了去。
时喻不禁有些心疼起了肖思来。
在他所看到的剧情里肖思也受到了这一系列的针对,时喻原本以为这一切只不过是少年人们的嫉妒,毕竟肖思作为一个孤儿,才入宗门就得到了如此多的好处,招来记恨也是情有可原。
剧情中对于肖思受到针对的缘由只是一带而过,并没有讲述这幕后还有赤南辕和霍然的影子。
原本时喻还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提前告知肖思一切真相,毕竟在肖涵没有回来的日子里,肖思过的也还算得上是幸福。
可原来,这一切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即便是肖涵未曾回来的那十年,肖思也从未获得过真心的疼爱。
他们打压她,欺辱她,不过是想要磨平她性格当中的棱角,把她完完全全的变成另外一个肖涵。
时喻轻叹了口气,等晚上回去的时候,还是好好安慰一下肖思吧。
但很快的时喻又有些愁眉苦脸了起来,如果让他现在就拔剑去干掉那几个混蛋是非常容易的事,可让他去安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他该怎么说呢?
愁啊……
眼看着肖思耀武扬威的离开,何星源的脸色都因为愤怒而扭曲了起来,他无法容忍,自己竟然被肖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下了面子,这让他以后还怎么
在天衍剑宗行走?
夜里父母说话时他偷听到的消息不断地在脑海当中闪烁,最后化为了一抹坚定。
何星源咬着牙阴沉沉的看着肖思的背影,大吼了一声,“肖思,其实你就是一个可怜虫!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肖思只以为这是他的无能狂怒,扭过头来冲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哦,所以呢?”
何星源见肖思不信,三两步追了上去,他脸上挤出一抹扭曲的笑容,带着满腔的恶意开口,“你以为你的师尊为什么会把你选为亲传弟子,你的师兄为什么这么的疼爱你?你们不过才见了几面而已,连对方是什么样的的人都没有搞清楚,你觉得你凭什么会得到他们这样的对待?”
何星源仰着唇角,勾出一抹十分灿烂的弧度,定定的看着肖思的脸,“还被埋在鼓里吧,肖思,你真是可怜,若不是因为你这张脸……”
“啊——”
何星源的话还没有说完,却猛地发出了一声惨叫,他痛苦不堪的捂着嘴巴,有丝丝殷红的血液不断地从他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什么人敢在天衍剑宗行凶?”人群中骤然间乱了起来。
肖思也忙做出了防御的姿势,时喻却忽然开口,“不用紧张,把剑收起来吧,是你的三师兄霍然。”
果不其然,就在时喻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个一身火红长袍的青年立在了肖思的面前。
他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透露出无尽的风情,只被他盯上那么一眼,就好似全身的骨头都酥了起来。
霍然勾着唇角,笑得有些邪魅,“小师妹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你的三师兄霍然。”
肖思还没有反应,赤南辕就已经到了跟前,他抬手拍了一下霍然的肩膀,“你这么突然出现,吓到了小师妹怎么办?”
霍然微微弯腰,保持着和肖思视线平齐,笑得明媚又张扬,“小师妹的胆子不至于这么小吧?”
肖思轻轻摇了摇头,她早就在大师兄的口中知道了来人是谁,因此并没有被吓到,她只是犹豫的指向了何星源,“那个……他……”
霍然摇着手中的折扇,毫不在意地开口,“没什么大事,他吓到了小师妹,给他一点惩罚而已。”
肖思的视线从霍然和赤南辕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瑟瑟发抖的何星源那里,定定地开口,“我没有被吓到,只是在宗门当中,三师兄还是不要随意伤人的好。”
霍然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小师妹说的对,小师妹还真是心地善良,小师妹是要去膳堂吧,要不要师兄我送你一程啊?”
肖思拒绝,“不用,我有点累,我想休息了。”
肖思离开后,霍然和赤南辕互相对视一眼,一同走向了何星源的方向,“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两人明明是笑意盈盈地说着话,却让何星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那是一种渗入骨头缝里的阴冷,以至于他几乎快要感受不到嘴唇上的疼痛,只剩下灭顶的恐惧。
——
回到了自己的阁楼,肖思立刻将门窗紧闭,“大师兄,师尊和二师兄三师兄身上的古怪之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还有何星源,他究竟要说些什么?为什么三师兄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制止?”
“稍等一下,先布置一个结界,”天玑子等人对肖思关心无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偶然申出神时来查探,时喻教了肖思一个口诀,“用上你的灵力念出来。”
肖思体内修习到的灵力并不多,等她用结界将这个房间团团笼罩住的时候,整个人面色苍白无比,身体也是摇摇欲坠。
就在她即将要摔倒之时,被她放在桌子上的长空残雪忽然光芒大作,一股冰蓝色的烟雾从里面溢散而出,转化成一名清隽卓绝的青年。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
肖思回身望去,眼前的青年态度自若,笑容平和,他端端正正地立在那里,恍若君子,如磋如磨。
肖思一时间都有些看呆了,她从未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男子。
一抹红晕淡淡从肖思脸上浮现,她只觉得此时扶着她腰肢的双手烫的惊人,一瞬间,牙尖嘴利的少女变得有些结巴了起来,“大……你是大师兄?”
见肖思已经站稳,时喻便松开了搀扶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是我。”
肖思震惊不已,“你还活着?”
时喻摇摇头,“只不过是一缕残魂而已。”
肖思瞬间红了眼眶,“怎么会……”
时喻倒是接受良好,他撇了一眼肖思的脸,随后开口说道,“他们之所以对你如此疼爱,只是因为,你的脸长得和他们心底的小师妹肖涵一模一样。”
清冷平和的声音似泉水叮咚,似佩环鸣响,却宛若晴天霹雳炸开在肖思的耳边,直惊的她宛若五雷轰顶,目瞪口呆,“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