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厚实的手掌落在苏苏的脸上让她感觉有千斤重, 直接把她给打懵了。
苏苏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满脸的不可置信。
记忆中她的父亲虽然严格但却一直都很温和,就连和她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在外面也是逢人就夸她,说自己虽然没有儿子, 但是却生了一个好女儿。
在自己每天学习到很晚的时候还端牛奶给她,细声的叮嘱不用那么刻苦的学习, 只要成绩过的去就行了。
曾经的她为有这么一对开明的父母深深自豪过,这也是她一开始在许初念面前骄傲的资本。
可现在呢……
泪水沁了苏苏满眼, 她脸上全是悲伤。
可即便如此,父亲依旧暴跳如雷,恨不得一巴掌打死她, 就连平常万分疼爱她,舍不得她收到一丁点伤害的母爱也是冷着一张脸。
就好像只是一夕之间,父母就完全变成了她全然陌生的模样。
苏苏满带愤怒的吼出了声,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这个受尽了家人疼爱, 前后两辈子受过的苦也只不过是爱而不得, 物质生活方面从未有过缺失的女孩,即使比别人多活了许多年,但心智还是非常的不成熟。
那双好看的秋水瞳带上了恨意,“明明就是你们说的成绩不重要, 我开心才重要,结果我一次没考好, 你们就开始动手打我,我恨死你们了!”
“这叫一次没考好吗?这是中考,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考试前半个月开始你就不看书, 不学习, 我们以为是你学习压力大,也不敢催促你,只想着让你好好缓和一下心情,可结果呢?”
“这他妈是中考,不是一次普通的期末考试!”
看着苏苏依旧是梗着脖子,满脸的不服气,苏父气的差点又要给苏苏一巴掌,连忙被苏母给拦了下来,“孩子还小呢,你好好跟她说,怎么能动不动就打孩子呢?”
苏父的怒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准备和她好好聊聊,但谁曾想苏苏却又用力推了苏母一把,“谁要你的假好心?”
苏母差点被气出心脏病,哆嗦着手指指着苏苏,“你……你……”
眼看着父亲脸色又冷了下来,苏苏害怕的一把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苏母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半个月之前,女儿虽然有些焦躁蛮横,但却还算乖巧,怎么忽然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们之前是说过苏苏可以不用那么用力的学习,他们希望女儿开心,可那是因为女儿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他们替她的身体着想啊!
可是现在呢?
他们也不指望苏苏可以考个什么重高名校,但最起码也不能只考两百多分吧,这么点分数,就连那种很差的混日子的高中都进不去。
她一个女孩子不好好学习,将来可是要怎么办?
苏家在镇上开了个大型的超市,比起这里其他的人家来说,他们确实算是有钱,可一旦放到小镇外面去,他们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而且开超市运货进货这些又耗时间又耗精力,苏苏一个女孩子又怎么可能吃得了这些苦。
她怎么就不理解他们为人父母的苦心呢?
苏母操劳多年,心脏有些不太好,虽然不至于得上心脏病,但却也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否则的话就会非常的不舒服。
苏父轻轻拍着她的胸脯帮她顺气,“这个逆女,暂时先不管她了,我们真是这么多年太过于宠她,都把她给宠坏了,你让她走,出去吃了苦头才知道自家的好。”
小镇地方很小,人文也很好,苏苏一个人跑出去苏父倒也不至于太过担心。
苏母听了也觉得好,她微微点了点头,剧烈的喘息也平静了些。
镇子偏远,民风虽然纯朴,但也总有一些老人思想比较封建,总是因为她没有给苏父生个儿子乱嚼舌根。
这么多年,苏父一直都宠着苏苏,明面上也从未说过这些话,但苏母知道,苏父有时候也会看着别人家的小孩儿愣愣的出神。
往常她也不信什么养儿防老的话,自家的姑娘乖巧又懂事,并不比那些皮小的差,可苏苏这迟到的叛逆期来的又凶又猛,让苏母一下子有些招架不住了。
而且因为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担心苏苏会被其他的小孩给欺负,他们一直都是把苏苏捧在手心里宠着,结果没想到宠着宠着,反而宠出了个白眼狼出来。
苏母觉得自己的教育可能出现了问题,小孩子不能一味地宠,也必须要教会她认清现实。
或许苏苏之所以会这么肆不忌惮,就是觉得家里只有她一个小孩的缘由吧。
苏母抬手抓住了苏父的手臂,“我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总有些人说那些闲话,如今苏苏也大了,不如我们再生个儿子吧。”
苏父直接被她的话给惊着了,年轻的时候他还这么想过,但现在他们俩都快四十的人了,还能生吗?
苏母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什么意思,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担心我的身体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还可以请月嫂,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苏父也有些意动,Www.52GGd21格格党m这些年没少被别人嘲笑他们没有一个儿子,说赚那么多钱也没有用,到头来都要给一个外人,可对苏苏十多年的疼爱也不是假的。
虽然现在女儿迟来的叛逆期让他们有些难受,但他还是想先跟女儿谈谈再做出决定,“等苏苏回来跟她商量一下吧,她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苏母笑着抓住了苏父的手,“好。”
——
“我恨死你们了!”
苏苏一路从家里冲了出来,因为心中过于气愤导致她漂亮的脸蛋都有了一瞬间的扭曲。
“该死的!”苏苏用力一脚踹在了路沿石上,“说什么疼我爱我都是假的,一次没考好就开始动手打人,虚伪!”
要不是他们没本事,自己家里那么穷,她上辈子嫁给魏卓星以后怎么可能会受到那么多人的嘲笑。
说她上不得台面,说她飞上了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如果她家有钱,拥有着和魏家一样的社会地位,她何至于被魏卓星那个渣男骗得那么惨,又怎么会流掉两个孩子,她又怎么需要想方设法靠近许初念才能再次接触到魏卓星。
就凭她现在的身份,连在魏卓星身边当给他提鞋的小弟都不配,又怎么能报得了上辈子的仇?
苏苏牙关咬紧,满脸愤恨,“两个废物!”
各种污言秽语好好的发泄了一通,苏苏这才终于缓和了情绪,父母暂且不提,渣男却是要报复的。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魏卓星深深地爱上自己,然后再狠狠地甩了他,让他好好体会一下自己上辈子的绝望。
但成年后的魏卓星根本不是她能斗得过的,想要报复他,最好是利用在锦华中学上高中的这三年。
可想要进锦华中学,要么是成绩优秀到学校特招,要么就是用钱砸进去,上辈子的她成绩很好,不仅被特招进了学校,还奖励了50万元钱,可这次……
一方面是知识早就被忘记,另一方面是她根本就没有好好复习,想要再次进入锦华中学,几乎已经成了一个不可能的事情。
苏苏双眼微微眯了眯,开始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跑去。
她知道许初念家在海边的一个小村子里,虽然她没去过,但她不止一次的见过许初念在那里等公交车,想必搭上那趟车,很快就能找到许初念了。
她一定要好好劝劝许初念报考锦华中学才行。
然而,平常见许初念只稍微等上那么几分钟就能乘坐上去的公交车,苏苏等了大半个小时都没有来。
七月份的阳光总是格外刺眼,而海滨城市空气里又总是弥漫着水汽,公交车站只有一个小小的站牌,没有任何的遮挡,苏苏在这站了这么久,又热又闷,感觉自己都快要中暑了。
可她又不敢就这么负气离开,冲动之下从家里冲出来的她身上根本就没带多少钱,除了坐公交,她想不到其他的办去找许初念。
苏苏又顶着太阳等了二十多分钟,一辆行驶缓慢的公交车终于姗姗来迟,苏苏冲上去就是指着司机师傅的鼻子一顿骂,“开个公交车还磨磨蹭蹭的,开快一点你会死啊,你知不知道我顶着这么大的太阳等了你多久?”
司机师傅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个公交就是一个小时一趟,你嫌晒,你打车啊。”
苏苏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的找了个空位坐下,“快点开。”
“师傅,等一下——”
然而,就在车门即将关闭的刹那间,一个挺着大肚子女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见她走的艰辛,司机师傅非常好心地再次打开了车门。
而女人的行为使得苏苏越发的心烦气躁了,想到前世自己流掉的两个孩子,苏苏的眼神充满了蔑视,“怀孕了不好好呆在家里养胎,还到处跑,活该你生不下来。”
女人上车的动作一顿,伸手快速地扒拉了两下两侧的头发遮住了脸颊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小声的对苏苏说道,“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女人很瘦,头发也少的可怜,她似乎被丈夫家暴了,纵使她用头发遮住了脸颊,可脖子上刺目伤痕还是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苏苏嗤笑一声,仿佛从女人的身上找到了不尽的优越感,“胆小如鼠,怪不得被丈夫打。”
“你真是够了!”这时坐在公交后座的一名男子吼了一声后站了起来,他长的人高马大,站起身后头顶几乎都快要顶到了公交车的车厢顶上,三两步跨到了苏苏面前,“小姑娘家家的,心肠怎么这么恶毒?”
苏苏纵会欺软怕硬,见到壮的跟一座小山一样的男人立刻闭上了嘴巴,缩起身子再也不出声了。
男人站到那怀孕的女人身旁,带着不确定的声音问道,“是安安姐吗?”
一直弯着腰,低眉顺眼,像鹌鹑一样的女人终于抬起了头来,露出一张肿胀的似发面馒头一样的脸,面颊上布满了手指的印记,一只眼窝肿得跟铜铃似的,仅剩的一只眼里也布满了麻木和绝望。
“是我。”陈安安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声音低若蚊蝇一般。
“安安姐不怕,我是何家俊啊!”男人的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小时候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跑的何家俊。”
陈安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出神,但她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低下了头去,“是你啊,多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
看着陈安安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何家俊感觉自己的心头好似在滴血,幼年时,他不知情意为何物,却也总喜欢跟着这个比他年长两岁的姐姐。
可等他终于理解自己心意的时候,为时已晚了。
陈安安的父亲从正在修建的楼房上掉了下来,受了很重的伤,而且因为他是散工,和工地没有签劳动协议,出了事儿以后,建筑工地那边根本不给报销医药费。
可陈家和无数的小渔村村民一样,都很穷,几十万的手术费他们根本拿不出来。
纵使何家俊有心帮忙,到处跑前跑后,终究也是有心无力,凑到的那点钱,连交手术费的零头都不够。
最后无可奈何之下,陈安安选择了嫁给镇上一直追求她的王辉,唯一的要求就是对方要掏钱给他父亲治病。
有了这笔钱,陈父终于还是活了下来,可却也因为当初受伤严重,左腿完全使不上的力气,到最后只能拄着拐杖行走。
当年没有钱无法帮助到陈安安,迫使她嫁给了王辉那个地痞,是何家俊心头一直的痛,自那时起,他就发誓一定要赚到大钱。
可从那件事到如今过去了已经将近十年,他却依旧碌碌无为,只能打一些零工,他想要努力翻身,却一直找不到方法。
时喻他们直播带货让何家俊看到了希望,当知道时喻需要人往返来回运货的时候,何家俊毅然决然地返回了村里,当起了物流司机。
时喻很大方,开的工资不低,他终于赚到了钱。
可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工资还是没有办法和当初就能拿出几十万的王辉相比,他没有资格去嚣想陈安安。
就想着休息日来来镇上转一圈,说不定会再次遇到她。
遇到确实是遇到了,可记忆中那个每天笑意盈盈,总是给他小零食的小姐姐,却完全变了另一个人。
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一点的女人,哪里还有当初意气风发的小姐姐的样子?
何家俊双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怒火在他眼眶中燃烧,仿佛是一只发了怒的豹子,随时都能吃人一样,“是不是王辉那个混蛋他打你了?”
“你不要怕,跟我说实话,现在村里回来了好几个年轻人,我叫上他们一块替你出气去。”
“没有……”陈安安颤抖着身体反驳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她不愿意让何家俊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她不想在他面前卑微。
“切——”
就在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不已的时候,苏苏忽然嗤笑出声,“有这么一个满心都是你的弟弟,被丈夫打还不是活该?”
“呼——”
凌厉的掌风迎面而来,那带着老茧的,比苏父厚实了好几倍的巴掌猛然间出现在了苏苏的视线当中。
她被吓得连连尖叫,身体抖若筛糠,像得了帕金森一样。
何家俊的巴掌在即将达到她脸颊的一寸处堪堪停了下来,男人拧着眉头凶神恶煞,“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一句,我这巴掌可就停不下来了。”
“不敢了……我不说了……呜呜呜……”苏苏被吓得浑身汗毛倒竖,再也不敢瞎说。
但陈安安还是被苏苏的话给影响到了,之后不论何家俊如何劝解,她也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公交车到了站,苏苏跟着两个人一起走了下来,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开口问道,“许初念的家在哪里?”
陈安安此时一心只想逃离,何家俊也根本没心思和她说话,两个人倒是殊途同归的没有理她。
苏苏气的直跺脚,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太敢乱走,默默地跟在了两个人身后。
何家俊送陈安安回家时,正好遇到了从陈家出来的许初念。
陈安安嫁给王辉的彩礼几乎全部都花在了陈父的手术费上,根本就没剩下多少,家里陈父身体不好,基本上做不了什么重活,全靠着陈母一个人养家,日子也是过的紧紧巴巴。
直播带货火了以后,村子里的村民们又再次将视线放在了海上,因为这一回,他们捕捞回来的海货再也不用低价卖给那些中间商,只要交一点手续费给时喻,就可以用比之前高两成的价格将海货卖出去。
可陈家老两口的身体状况却完全没办法出海。
时喻也发现村子里还是老年人居多,即使村民们手里的海货不用再堆积在家,可这些老年人依旧没有收入。
于是时喻把捡贝壳分贝壳的任务交给了这些老人和留守的儿童们,并且还教会了他们搭配颜色,挑选贝壳做工艺品,虽然老人们做出来的东西没有时喻做的那样精致,但时喻对它们的定价也不高,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许初念这次来陈家,就是来收陈母做好了的工艺品的。
陈安安嫁人的时候,许初念还很小,加上她自从嫁人以后就从未回过村子,许初念有些许记得她了,但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她脸上的伤。
“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少年人身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冲劲,“欺负女孩算什么本事?”
陈安安轻轻摇了摇头,那给陈父治病的几十万块钱,说是王辉给的彩礼,倒不如说陈安安用几十万块钱把自己卖给了王辉。
从她答应嫁给王辉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在王家人面前抬不起头了,几十万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她根本提不起丝毫的力气反抗。
这一次之所以偷偷跑回家,也只是因为她再次怀孕了而已,她之前怀过了一次孩子,却被王辉给打没了,她不想这个孩子也离自己而去,这才趁王辉出去喝酒的时候跑出了门。
但在小镇上她举目无亲,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选择回家,可她不愿自己的狼狈被所有人知道。
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认命了。
为了孩子偷跑,早已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陈安安根本不敢开口。
“你管她干什么?”苏苏一下子冲到许初念面前,“她都回家了,父母肯定会替她做主的,许初念,我大老远的来找你一趟,你不应该尽一下地主之宜吗?”
看到苏苏的许初念下意识皱起了眉头,眼底闪过一抹厌烦,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惹了这个大小姐的注意,三天两头的来骚扰他。
许初念冷着脸,不耐烦地开口,“并不是我邀请你来的,请你离开!”
苏苏是真的有些伤心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许初念完全搞不懂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是你不请自来,况且,我们有什么关系吗?是我的什么人?”
“就凭你喜欢我!”苏苏下意识的喊出了上辈子许初念到死也未曾说出口的感情。
哪曾想听了这话的许初念却只是发出了一道冷嗤,“大小姐,你是来搞笑的吗?”
“念念,”何家俊忽然表情严肃,“你可不能喜欢这样的人。”
紧接着,他便没有丝毫添油加醋,十分客观地把刚才公交车上苏苏的所作所为给说了出来。
许初念这下是越发的对苏苏感到厌恶了,他真怀疑自己之前是脑子里都进了水,否则怎么会觉得这个女孩拥有着一颗纯真善良的心,明明是一个蛇蝎美人才对,美丽的皮囊的掩盖下,是一副歹毒的心肠。
“你胡说八道!”苏苏即使是再蠢,也知道要给许初念留一个好印象,她赶忙解释,“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
然而,苏苏愿意解释,许初念却不愿意听了,直接拉着何家俊和陈安安进了门,将苏苏关在了外面。
“我好像听到了安安的声音?”陈家老两口从里屋跑出来,满脸的期待。
可在看清楚陈安安如今样子的时候,瞬间又老泪纵横了起来。
爬满了褶皱的粗糙手指小心翼翼地探上了陈安安的脸颊,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和哽咽,“这是怎么了?”
“妈——”
坚强了一路的陈安安,在看到父母以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王辉他打我,妈,他们一家人都打我。”
“格老子的!”陈父提起扫帚就要往门口冲,“老子不打死这个龟儿子,敢这么欺负我闺女!”
何家俊和许初念赶忙将陈父拦了下来,“陈伯伯不要这么冲动,咱们先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更好地帮助安安姐不是?”
陈安安一边抽泣一边哭诉着说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委屈,一开始陈父陈母还是满脸的愤怒,可当陈安安说出那二十多万彩礼的时候,老两口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来。
陈父默默的抹了一把泪,语调中是抑制不住的心酸,“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我,我当初怎么就没摔死呢,死了倒也不至于成为一个拖累,是我害了你啊……”
“不是的,”陈安安拼命摇着头,“不是这样的。”
许初念看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拉着想要说话的陈家俊一起退到了外面,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一家三口。
过了许久,三人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下来,陈安安有些许好意思的说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何家俊连连摆手,“我只是遗憾当年没能帮上你的忙。”
陈安安笑了笑,表示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们都需要往前看。
何家俊皱着眉头说道,“可是,你现在这日子过的……”
陈安安也知道躲避不是办法,可她是真的无可奈何,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
许初念忽然开口说道,“不如去问问我爸爸吧,他肯定有办法。”
众人忽然恍然大悟,时喻在外面闯荡了多年,肯定有许多见识,光看他能够带着全村人一起发家致富就知道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定在这件事上,他还当真能有个好法子。
一家人说干就干,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准备一起前往许家。
打开门后看到苏苏还站在门口,许初念理都没理,直接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苏苏无奈,只能跟在了他们身后。
一行人刚到许家,许奶奶就从里面冲了出来,她两眼放光的望着何家俊手里的袋子,“俊俊!糖果!新衣服!”
许奶奶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最近这段时间村子里过的最快乐的人了,家里有了钱,她喜欢的小裙子和好吃的全部都有。
她虽年纪大,但却纯真如孩童,村子里的几个青年也乐意宠着她,每次去镇上送货时回来都会给许奶奶带一些东西。
何家俊当然也不例外,他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许奶奶,笑着说道,“都在这里了。”
许奶奶瞬间两眼放光,“俊俊最好了。”
时喻有心逗她,揶揄的说道,“哎呀,原来俊俊才是最好的人呀。”
许奶奶一下子愣住了,目光不舍地看了好几下手中的袋子,最终还是把袋子还给了何家俊,“俊俊也好,但是……还是阿喻更好一些。”
时喻莞尔,抬手替许奶奶捋了一下额角的碎发,“逗你玩的,这些都是你的。”
许奶奶得到了礼物,高兴地跑了出去,时喻让许初念去倒茶,将几个人都请进了屋里,“这是有什么事吗?”
时喻不像其他人那样重视她脸上的伤,倒是让陈安安轻松了好几分,再加上已经说过一遍,也没了一开始的紧张,很快就将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了。
时喻轻抿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建议你起诉离婚。”
他指着陈安安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脸上的这些伤,只要去医院做一个鉴定,就是王辉家暴最强有力的证据。”
“对!离婚!”何家俊第一个表示赞同,“像这种打女人的男人最没品了,你这次偷瞒着他跑了出来,他肯定很生气,如果不离婚回去的话,那个混蛋肯定还会继续打你的!”
陈家父母也舍不得陈安安受委屈,小渔村地处偏僻,也从来没有过离婚的事件,在时喻说出来以前他们没想过这茬,但现在既然有了办法,他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再次跳进火坑,都表示了赞同。
陈安安却摸着肚子若有所思,其实离婚的事情她想过,还想过不止一次,可那二十多万块钱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们家可能一辈子都还不起。
如果离婚的话,王辉肯定会要求把那些钱还回去的。
何家俊看懂了她的迟疑,“你是在担心还不上彩礼吗?”
陈安安点了点头,时喻却反驳道,“按照法律规定,结婚后如果要离婚的话,彩礼是不需要返还给男方的。”
陈安安眼睛一亮,但却又立马暗了下来,“可是我们签过婚前协议,那二十几万算是他们王家借我们的,只要我嫁过去,就不用再还。”
“没关系,”时喻给了陈安安一颗定心丸,“如果你确定了要离婚,我可以借钱给你。”
一开始时喻往股市里投的两万块钱已经翻了好几倍,再加上最近卖的手工艺品的钱,拿出二十多万借给陈安安还是够的。
见陈安安的神情有了些许的意动,时喻再接再厉道,“而且你之前被家暴后去医院诊疗的记录拍的片子都可以当做证据,去法院起诉王辉家暴,长期家暴涉嫌故意伤害罪,是会判刑的。”
陈安安还没反应过来,何家俊立马发了声,“对!不仅许哥可以借你钱,我也可以借你,咱们村子最近因为许哥开的网店赚了不少钱,大伙一起凑一凑,绝对够当初的那些彩礼了。”
“我们不仅要起诉离婚,还要告那个王八蛋家暴,咱们村的姑娘不能这么被欺负,就该让那个混蛋去蹲监狱!”
仿佛是在黑夜里踽踽许久,终于见到了光明一样,陈安安喜极而泣,“谢谢,谢谢你们。”
“我一定会把这些钱还上的,我会干活,我很能干的!”
陈父也瞬间落了泪,“要不是我这个累赘,安安怎么可能会吃这么多的苦。”
他用力的捶打着自己残疾了的那条腿,心中无限后悔,“我怎么就这么蠢,人家说不签合同给的工资高我就不签,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啊!”
陈母连连拦住他,“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那个无良的建筑商,要怪也是怪那个姓魏的,一群没人性的东西!”
“魏”这个字眼瞬间吸住了时喻的注意力,他抬手打断了陈母,“陈姐,你刚说的那个建筑商叫什么名字?陈哥是在哪里的建筑工地出的事?”
陈母陷入了沉思,“我记得姓魏,地方嘛,是在江城。”
“叫魏坤,”陈父眯着眼说的有些咬牙切齿,那个无良的建筑商害了他女儿一辈子,他到死都会记得他,“明明就是他们用了劣等的建材,那木板承受不住我的重量,直接断掉了才害我掉下去的,他们却偏偏说是我操作不当!”
魏坤,时喻微眯着眼眸,一抹冷意转瞬而逝,男主魏卓星到父亲,撞死原主的魏翔的大哥,可不就是叫做魏坤。
魏卓星的祖父靠建材起家,逐渐做大了后开始转战房地产业,在剧情的后期,魏家负责开发建造的一个学校因为豆腐渣工程倒塌,砸死了不少的老师和学生。
当时已经是魏卓星掌权,这件事给魏家造成了不小的打击,魏卓星总裁的位置都差点被撸掉。
最后还是他和另外一个承包商的女儿暧昧,以此迫使那个承包商独自揽下了责任,魏家才逃过一劫。
剧情里苏苏怀的第二个孩子,就是被那个承包商的女儿给弄掉的。
时喻原本是打算在这所学校即将建成的时候再把这件事情爆出来,却没想到原来在这么早的时候,魏家的建筑工地就已经出过问题。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不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本时喻是不想再让许初念进入锦华中学了,现在嘛,他换了一个想法。
不近距离的和那些人接触,又怎么能够看到他们从云端跌落的凄惨模样呢。
这江城,还是有必要走一遭的。
见时喻思索良久,陈父心中微微有些忐忑,“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时喻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和工人们签订劳动协议本就是开发商的错,出了问题还以此来撇清责任,不就是看在这些农民工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法律的份上吗。
时喻细细的给陈父科普了一遍法律,“出了事,他们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的,只不过现在一个人去告可能告不动他们,不知道陈哥你还认不认识其他在魏家工地上出了事的工人们?”
“大家联手一起去起诉的话,获胜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到时候该有的赔偿,他们就算不想给,法院也会强制要求执行。”
陈父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认识的认识的,我和当初一起跑工地的几个老哥哥们都还有联系,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办。”
“恩人啊!”一想到这来了一趟许家,不仅可以解决女儿的问题,可以获得赔偿,陈父就感激的不以复加。
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时喻,竟是直接给他跪了下来,“你就是我们陈家的再生父母……”
“使不得使不得,”时喻赶忙将人给搀扶了起来,“我只是提了个解决方案而已,这还没办成呢,怎能担您如此大礼。”
陈父颤抖着身体,“我……”
时喻冲他微微一笑,“如果真的想感谢,就等事情办完了以后请我吃顿好的,到时候我可不客气。”
“那是肯定,那是肯定。”陈父乐呵呵地笑了,就好像赔偿金已经拿到了手里。
几个人再次商量了一下事情的细节,何家俊带着陈安安去取证,先起诉离婚,陈父试着去联系当年的工友们,让那群受害者聚在一起,时喻也有了他的计划。
一行人在许家吃了晚饭才离开,时喻的手艺再次得到了一致好评。
只有苏苏满身戾气地站在院子里。
她没想到时喻说她不帮忙干活就不给她饭吃,还真的不给她饭吃,他们一大群人在里面吃的有滋有味,毫不顾及她这个小姑娘还饿着肚子。
苏苏都快被气哭了,可大家都知道了她对陈安安说的话,根本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她赌气独自一个人跑出了许家,一直等到天黑了都没有一个人来找,晚上的村子里没有路灯,黑黢黢的很吓人,她手机的电量也快耗光,很快就坚持不住又走了回去。
一整天来来回回的跑,又没有吃饭,苏苏又饿又累,眼前都冒起了星星。
就在这个时候许初念出现在了他面前,苏苏感动到几乎要落泪了,“许初念,还是你对我好。”
然而,她以为的温馨场景并没有出现,许初念扔给她一桶贝壳,“如果你想吃饭的话,就把这些贝壳都打上洞,不许偷懒,不许搞破坏,弄完了,我是要检查的。”
苏苏惊喜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你是认真的吗?”
回应她的是许初念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
肚子饿咕咕直叫,可路上已经没有了公交车,她也没钱去打出租,只能硬着头皮干活。
当她把一小桶的贝壳都打上洞以后天都快亮了,拿着电钻的手指磨出了水泡,稍微一碰就钻心的疼。
但却丝毫没有一个人可怜她,干了一整晚的活也只是得到了一顿早餐而已,接下来的日子里想吃饭就还要干活。
坚持了两天后,苏苏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这两天吃的苦比她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多,她找了个机会拦住了许初念,再次跟他提了去锦华中学的事。
可没想到许初念却是一口拒绝,只说自己的分数够不上那个学校。
虽然苏苏知道许初念家里因为开网店赚了一些钱,可因为固有的观念,许初念在苏苏的眼里还是一个穷鬼,在知道了许初念具体的中考分数后,苏苏再也不对他抱有希望,直接就坐公交返回了苏家。
好几天没回来,一推开家门丝毫没有关心一下被她气的身体有些不舒服的苏母,直接就是冲着父母大声的嚷嚷,“我高中要去上锦华中学!”
苏父皱起了眉头,因为女儿要上高中,苏父对高中的学校还是有些了解的,锦华中学门坎之高,他们这样的家庭完全够不着。
苏父耐心的和她解释了一下,“按照你之前的成绩或许还能够进去,可你瞧瞧你那考的分数,你难道想让咱们倾家荡产就为你念个高中吗?”
苏苏却全然不理解苏父的为难,“家里就我一个孩子,你们的钱以后不都是要留给我,现在提前用在我身上又有什么不一样?”
“还是说以前你们说的疼我爱我全部都是假的?你们就是一对自私自利的父母?”
苏父摇摇头看了苏母一眼,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个讯息:
大号已经完全废了,还是调理一下身体再生个小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