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艳张扬的阿兰清,骄纵又高傲,和嚣张又肆意的赫连佑霖站在一起,是那么的般配。
几乎是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苏萱意便意识到,自己输了。
作为代价。
她要失去赫连佑霖了。
明明,明明那时候,她都已经习惯了赫连佑霖在身边,也已经做好了和他共度余生的准备。
可偏偏,阿兰清出现了。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苏萱太弱了,弱到没法让温知意喜欢她,弱到没本事留在苏瑾身边,也弱到没办法守住赫连佑霖。
而阿兰清,赫连佑霖的旧情人,她是苗疆的王女,却又不仅仅是苗疆的王女。
她有着不输赫连佑霖的家世背景,更是有着不输苏瑾的能力。
她美艳强大,独立自信,她活成了所有苏萱想要成为的样子。
因此,她是高傲的,也是骄傲的。
因为她的骄傲和高傲,她吸引了赫连佑霖,却也因为高傲和骄傲,失去了赫连佑霖。
从前,这两个相似的人针锋相对,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可后来,阿兰清闹完脾气之后,还是喜欢赫连佑霖,所以,在得知赫连佑霖和苏萱的事情后,不惜与苗疆女王反目,也要重新回到赫连佑霖身边。
而事实证明,她做到了!
她重新回到了赫连佑霖身边,甚至,还怀了赫连佑霖的孩子。
尽管,她的手段不那么的光彩,可她终究是赢了。
而苏萱,输的一塌糊涂。
她的输,不仅仅是在赫连佑霖身上,她一整个儿人生都是失败的。
尽管,她在过去三年里,努力又努力,勤奋又勤奋。
可怎么办呢?她天分不高,努力的时间也不够,她终究是比不过那些从小就被精心培养的人。
比如说阿兰清,她就永远也比不上。
身为苗疆王女的阿兰清,有自己的亲卫,有自己的王宫,会制毒,会解毒,甚至还会处理政务。
可她呢?
她什么都不会。
前世里,她读过的那些书,仅仅足够让她找个工作,解决生存问题。
今世里,她学过的那些东西,也只能拿来冲个面子,完全比不过那些学了十多年的世家子女。
所以,她拿什么去争呢?
苏萱不知道。
大抵是因为见到了苏瑾,苏萱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忽然被放大,那一晚,就连睡梦中都在哭泣。
梦里的她,被所有人抛弃,孤零零地站在无人的荒野,回头的瞬间,便被巨大的蟒蛇一口吞进了肚子。
惊醒时,天光大亮,苏萱猛地坐起身,满身冷汗的喘着粗气,却瞧见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彩。
“你怎么来了?”
苏萱哑着嗓子问它。
小彩原本盘着身子立在被褥上,闻言身子动了动,将一个团在一起的小纸条送到了苏萱跟前。
苏萱微怔,伸手捡起纸条打开来看,待瞧见上面的字后,哑然失笑。
“我知道了,多谢你。”
她话落,将纸条攥进手心。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小彩没动,一双黄金瞳紧紧盯着她。
苏萱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来,苦笑一声,“唔,我忘了,你不吃素的,但,抱歉啊,国丧期间,禁止屠宰,你若想吃肉,怕是要指望你自己了。”
小彩大抵是听懂了她的话,身子晃了晃。
苏萱问道:“他们……现在还好吗?”
小彩点了点头。
“那就好。”苏萱松了口气,转过头看了看从窗棂缝隙里透进来的日光。
“我也很好。”
她话落,起身下了床,赤脚行至书案前坐下,自己研了墨,又铺了宣纸。
小彩慢吞吞地爬到书案上,立着身子看她写字。
苏萱写了两行字,便落了笔,将写着字的纸撕下来,团成一个小团,递到小彩跟前,“辛苦你帮我带信,下次来,我请你吃肉。”
小彩用尾巴将纸团裹住,转身往窗户的方向爬,快爬到桌边时,停下来,回头盯着苏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顺着桌腿爬了下去。
“小姐,我刚刚好像看见小彩了。”
苏萱坐在书案前出神时,明心从外头进来,小声的说道。
“嗯。”
见苏萱没有反驳,明心打量了眼她的神色,轻声道:“小彩它……”
“它是赫连佑霖的。”
苏萱突然接话,但,准确的说,小彩是阿兰清的。
是阿兰清在苗疆的万古森林发现的蛇种,是被阿兰清培养出来的万蛇之王。
当年,阿兰清爱慕赫连佑霖,所以,才把小彩送给了赫连佑霖,让它来保护赫连佑霖。
后来,赫连佑霖入京,便让小彩来保护她。
而今,阿兰清回到赫连佑霖身边,小彩自然也回到了原本的主人身边。
“它应该,不会再来了。”
听见苏萱这话,明心眼皮忽地一跳,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苏萱,可对方已经偏过头去,望着打开的窗棂失神。
窗外,日光明媚。
盛夏的蝉鸣声,一声一声,焦躁又绵长。
苏萱大半张脸沐浴在明媚的日光中,以至于皮肤看上去有种透明的苍白。
明心将茶盏放下,道:“小姐,金玲做了凉粉,你要不要吃一碗?”
“嗯,要的。”苏萱轻笑着点头,语气平和且温柔。
不似从前那般跳脱,也不似从前那般娇俏。
如今的她,一言一行,像极了养在闺阁里的世家女子,不再冲动,也不再毛躁,她平缓,沉稳,甚至平稳到透着一股死气。
可明心并不高兴,只觉得胸口揪心地疼。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拿着托盘,低眉顺眼的走了出去。
窗外,蝉鸣声越发聒噪了……
在东明国,帝王驾崩,灵柩需停放些时日才能下葬。
但因着此时是六月酷暑,皇后和众位大臣商议后,灵柩停放十日后出殡。
苏萱彼时身份尴尬,是以,从皇帝去世,到下葬,她都没有出过门。
与她而言,死去的皇帝,无非是个见了几面的陌生人罢了,她并不感伤。
她听从樊湘的话,日日呆在她的小院里不出门。
而苏瑾,自第七日晚上来过一次后,便再没出现过。
第十日,帝王的灵柩出殡,苏卿在被迫参与了送殡仪式后,专门跑来跟苏萱吐槽。
“真是够了,这老皇帝死就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披麻戴孝的?我又不是他的臣子?”
苏卿愤愤地咬了口西瓜,一副恨不能一把火烧了皇帝遗体的模样。
闻言,苏萱贴心的递上一碗冰镇绿豆汤,好声劝道:“隔墙有耳,三哥还是小说几句吧。”
“我就说了怎么着?还不让人说啊?”苏卿一脸不爽,可虽然嘴上强硬,可到底没再多说。
“对了。”
一块儿西瓜吃完,苏卿拿汗巾擦了擦嘴,说道:“我今个儿瞧见柳莺莺了,她吵着要来见你,我觉得不合适,替你拒了。”
“嗯,的确不合适。”苏萱捧着绿豆汤小口小口的喝。
见她平静的过分,苏卿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幺幺,你最近,很不对劲啊?”
“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