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风刮得梁实脸上生疼,他跑在了前头,尽快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
在军营里,所有的士兵除了要进行更为严酷的法力修炼,每天也离不开大量的体能训练。即便是最冷的天,他们依然得在六点钟集合完毕。
这些比梁实先来的士兵们,没有几个看得起他的。他们大部分是纯血统的凤族,普通人类在他们看来是弱势群体,是不值一提的。
梁实没有遭受过他们的欺辱,但他很清楚,他们把他当成了蚂蚁一样渺小而不起眼的存在,大部分时候,他们好像都看不见他。
另外极少数拥有人类血统的,其父母多是凤精灵与凤精灵、或是凤族与人类结合生下的他们。这群人,在军营里行事十分低调,或者可以说,有些是卑微的、自认为低人一等的。
梁实对这些固有的“文化”没有进行变态,他总是踏踏实实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很多时候更是长时间的不发一言,给人印象甚至有些木讷呆板。
腾图先生单独给他上课,他只叫了一声腾图先生,便没有了下文,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在拘谨的时候,便分外容易语塞。
腾图先生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法力修炼的导师。听说这是个心狠手辣的老头子,学生们在他手底下没有不吃点苦头的。
腾图先生见到梁实,打量他一番,首先便说些不客气的话:“你叫梁实对吧?今天第一天上课,先跟你讲清楚了,我向来大公无私,别以为你底子好,就可以蒙混过关。所有学生在我这里都一个待遇,谁也不可能容易过谁!”
梁实听得背脊发凉,心里又发懵,只点头说明白了。他从小没进过学校,遇上当老师的,总是分外的毕恭毕敬。
“以前教你修炼的是谁?”
“是古华先生。”梁实说:“不过古华先生教的是武功,不是法力。没有人教过我法力。”
“没人教过你法力?”腾图先生半眯起双眼,样子仿佛有点不高兴。这神情很熟悉,跟先前史伯特先生误会他时的一样,梁实顿时明白,腾图这是认为他在撒谎。
他更加坚定地点点头:“是的,真的没学过法力。”他认为自己听史伯特先生的课完全无法理解,不能算。
腾图先生一把按住他的肩头,过了一会,他说:“你的体征显示,你的体内有法力存在的迹象。别人兴许肉眼瞧不出,我,可是一眼就能辨别。”
梁实还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此刻他感到有点哭笑不得,别人非要把他想象得那么厉害,他能有什么办法?
见他还是不承认,腾图先生走在前头,语气严肃地说:“跟我来!”
梁实跟了他去。他们从军营里走出去,到了后山,见是一个向下深深凹陷的洞穴,里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块。
“现在,听我指令行动。”话音刚落,腾图先生并拢食指与中指,衣袖飘飞,一束半透明的金光便环绕在梁实身体周围,“气沉丹田,原地向上跳!”
气沉丹田这个词语,梁实早从古华先生那里听说过了。
他照着腾图先生的话去做,刹那之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无比,整个人飘浮在了半空。
这种飘浮没有坚实的承载物,容易失衡,让人很没有安全感。梁实吓得“哇哇”大叫,直说自己快掉下去了。
腾图先生并不理睬,只管控制着金光的移动方向。梁实发现自己已被一步步地抬到了洞穴口的正中央。
突然,金光消失,梁实惊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直往那深不可测的洞穴底端坠下去。他的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嘭”的一声巨响,等他回过神来,只感觉到自己的右尾骨部位,刺痛难忍,后背是冻骨的寒冷,丝丝冷气正侵蚀他那软绵绵的身体。
“你怎么不把你的法力使出来!”腾图先生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洞穴口远远地传了过来。
梁实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却笑不出来。嘴角未曾咧开,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也没有了。
梁实摔了个重伤,尾骨骨折,在宿舍里躺了一个多月。其它的皮外伤暂且不计,一个尾骨骨折却折磨得他不轻。
他终日坐不得硬凳子,起初连起身都起不来,只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这一个多月来,隔壁宿舍的李初对他最关照,时常在空闲时候来陪他谈天说地,更是处处照顾他。
李初也不是凤族,他的父母均是带有人类血统的凤精灵。因而,他在军营里被其他凤族士兵冷落也是常有的事。同病相怜的情谊,令他对梁实格外的亲近。
李初得知腾图先生对梁实所做的一切,愤愤不平地开骂:“腾图先生竟然为了试你有没有法力,就贸然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
这件事发生后,腾图先生没有出现过,听李初说他跟随凤皇的弟弟去了北方。归期未定。
“我也不敢肯定他是不是这么想的。”梁实像根焉了的黄瓜,有气无力地说。
“我看十有八九是这样,腾图先生向来是出了名的变态老头,我们都在他收下吃过不少苦了!”
梁实却觉得好笑,腾图先生曾坚持说他体内有法力存在的迹象,纳曼殿下也坚持相似的观点,连史伯特先生也这般怀疑过。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候,他不得不认真地察看自己的身体,自然,他一丁点儿异样的现象也瞧不出来。
腾图先生的实验正好证明了,他在任何时刻都没能使用法力,即便是在摔伤的险境下,也没有能力自救。
他撇开这个荒谬的猜测,闭上眼皮,沉沉地睡过去。
如此过去一个月又十一天,梁实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能如常活动,只是还不能参加强度太大的体能训练。
昏昏欲睡的午后,军营里突然鼓声大作,随即响起号角的声响。引起不小的骚动。
正当午睡的士兵们纷纷从宿舍里跑出来观看情况。梁实也跟着出来了,所有士兵集合到一块儿,等着上级宣布事情的具体细节。
原来是在当地发现狼族的踪迹。狼族嗜血、爱吃肉,凡是被他们盯上的动物,总是难逃魔爪。
凤族与狼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最近军营里有士兵失踪过,也有从狼群里负伤逃出来的。种种迹象表明,狼族竟然打起凤族的主意来了。
纳曼殿下和腾图先生都去了北方,负责主持大局的凯朗大将军当机立断,决定跟狼族展开搏杀,除掉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士兵们听到这个消息,顾不得纪律,纷纷交头接耳,话语间态度不一。有的不把狼族当一回事,更多的则因为对狼族不了解而忧心忡忡。
最后,留了接近三分之一的老兵留守军营,其他的都被要求上阵杀敌。
梁实脑子里特别混乱,此刻,他要跟着这群人一起去上战场了!显然,他还没准备好,他来了这么久,因为受了重伤,什么东西也没学到,他的导师就外出了。
他真怕自己初次出山就不幸丧命了!想到这里,他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此时此刻,他只能拼命在心里祈祷,祈祷那些狼群不会法力,这样的话,以古华先生教给他的武功去对阵,他还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否则,他的生命就必须以这样渺小的方式提前结束了。
或者,直接去求凯朗大将军吧,跟他说实话,总可以放他留在军营里吧!
或者实在不行,就偷偷逃跑吧……
各种各样的纷乱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运转,他的后背在这大冬天里被汗水湿透了,头快炸开似的痛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