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安闻言愣道:“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
刚刚“我能包你吗”这五个字让江忆安大惊失色,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背听错了。
怎么就要包他了?这家伙又在想些什么?
“包你啊。我就是觉得,江老师和我在一起也挺快乐的,也不一定非要在研究院深造。你不如和我共事吧,在我身边教我学习。马上就要回去开工了,我真的很缺你这样能当军师的人在身边。”
原来是这个包,感情是想让自己给他打工啊?妈的,纪末南这狗崽子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不等江忆安回复,纪末南开出条件:“我给你的工资一定比研究院高,你就考虑考虑嘛。一个月30万可以吗?另外附带年终奖。”
“公司开给我?还是你个人?”
纪末南思量片刻,回复江忆安:“那得我个人私下转给你,公司是不会开这么多的。”
江忆安正色拒绝:“我是遵纪守法的人,这是工作,你私下转给我,我税务有问题怎么办?”
真是奇了,江忆安竟然用税务问题拒绝他。
“总之,江老师这次回去考虑一下吧。我想和你一起共事,总觉得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纪末南真诚望向他的江老师。
“好好开车吧,看路。”江忆安打断了他。
俩人照着导航看到从江县城时,就代表离岜沙苗寨不远了。
纪末南像只花孔雀,开始显摆自己做的攻略。
“江老师,你就请好吧。这次交给我,你放心。”纪末南得意回答,自信满满。
前几天江忆安的心思全在希望小学的教材上,本想着有助理小闫和他们一起前来,便没再多虑。可是此时此刻只有二人,江忆安不免有些心虚。
“都做了什么攻略?”江忆安回问。
“这儿挺有特色的,岜沙男性14岁就有自己专属的火/枪了。所以被称为中国最后的枪/手部落。他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可古老呢,到时候我们可以看到镰刀剃头、鸣/枪迎宾什么的。还有表演呢,芦笙场祭/祀的时候咱们去看芦笙舞。”纪末南细细盘点着,想在江忆安面前长点威风。
谁料,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等两人抵达目的地时,纪末南望着“闭园公告”呆若木鸡,脸上的表情着实有趣。
纪末南面如死灰地看着江忆安:“这怎么我”
江忆安叹了口气,他也是心大,还真敢相信纪末南。但凡来之前查一下信息也能刷到前段时间山体滑坡的新闻。
“算了景区闭园而已,附近的寨子转转吧。”江忆安都没心思骂了,来这一趟也不容易,尽量还是别搅了兴致。
寨子他们已经看了大半个月了,若真是为了看苗寨,何苦跑到这里来。
纪末南像个做错事儿的小孩,特别委屈的低头踢着石子儿,一边踢一边嘟囔:“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本身觉得江老师辛苦半个多月了,想找个地方带江老师散散心再回去的。结果我又办砸了,我真是没用。”
看见纪末南那副小表情,江忆安真是哭笑不得。一点埋怨的心思都没有了,便洒脱道:“好啦,景区哪有大自然美。只是不能进景区而已,附近走走吧,一定能发现意外的惊喜。”
没其他办法,两人只得在附近走走。
行过郁郁葱葱的树木,纪末南忽然想起先前看到的攻略,分享欲变得强烈。
“江老师,你看这些树。”
“恩?怎么了?”
“它们叫生命树。”
江忆安望去,周边的树木挺秀,葱绿苍翠。风吹过,树影婆娑,太阳透过绿叶照下,尽是光斑。
“生命树?”
纪末南开始解释:“岜沙有个古老的习俗,他们信仰树神。当一个人出生的时候,父母就会为他们种下一棵树。寓意着生命的开始。”
江忆安觉得有趣,很认真地侧耳倾听。
“受教了。”
“还没讲完,江老师。”纪末南继续补充道:“当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时,那颗陪伴他长大的树就会被砍掉,砍下来做成他的棺椁。然后埋在山林深处的泥土里,再在上面种一颗小树苗。生命就此延续。”
“没有坟头,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小小的树,然后肆意生长?”江忆安回问道。
“是的。一棵树,就是一个灵魂。”
江忆安盯着树入了神,感慨道:“好浪漫的习俗,它们一定会一直庇佑着这里。”
纪末南点头,看着江忆安瞧得入迷,纪末南心里可算平衡了些。
还好来之前做了功课,景区不能看,看看树总行吧。
江忆安缓缓开口:“希望我死的时候,也能这样树葬。”
纪末南暴跳如雷:“什么死不死的,瞎说什么!”
纪末南靠近江忆安,逼着江忆安说“呸呸呸”三字,然后朝着他的肩头轻拍了三下。
接着双手合十呈作揖状,对着树木开始一顿拜:“树爷爷,树祖宗,我朋友瞎说呢,你们就当没听到,要保佑他长命百岁。大风吹去,童言无忌。”
纪末南又开始补充:“对了,也保佑我长命百岁,还有我爸、我妈、我哥、我姐。”
江忆安打趣道:“神神叨叨的,求那么多还顶用嘛?”
纪末南着了急,江老师真是冥顽不灵!
“嘘,别让树灵听见。求保佑要心诚,你别乱说话了!”
天眼见着就阴了下来,江忆安察觉到异样,连忙拉着纪末南往回走。
“要下雨了,先回车里吧。”
“好。”
等两人跑到车里时,远处传来了阵阵闷雷声。才下午三点,天已是黑塌塌的。偶有几次亮如白昼,也是闪电划破长空时的戏弄。
纪末南赶忙发动车子,向山脚下走去。
大雨丝毫不留情面,只一小会儿就征服了路面,留下满是泥泞的山地。
纪末南行驶越来越困难,明明开得是越野车,但在此刻好像失去了作用。大自然才不管你有多少人工智慧,只取决于它愿不愿意放过你。
“糟糕,车子熄火了。”纪末南一脸哀怨。
发动了几次怎么也点不着火,两人被困在泥泞的雨路中。
纪末南哀声哉道,小菩萨刚刚乱说话,菩萨的功力终是敌不过树神,他总觉得这是树神的惩罚。
江忆安倒是心态平和:“别慌,等雨停了我们再下车查看。”
江忆安从背包里掏出原本用来遮阳的雨伞,正欲下车,被纪末南一把拦住:“你干嘛去?”
“放三角警示牌。”江忆安回答。
这段路看起来不会再有车通行,不过该有的交通安全意识还是不能少。
“我去吧,你待在车里。”纪末南一改往日不靠谱的形象,说这话的时候简直酷毙了,满脸冷峻严谨,向江忆安投出一个坚定的眼神。
糟糕,现在这般神情,显得怪聪明的。
雨伞在这样的天气里,好似失去了作用。放好三角警示牌回来,纪末南浑身都湿透了。
“要不要换件衣服?你这样会感冒的。”江忆安关切地问道。
“好。”纪末南毫不避讳,从背包里拿出了备用的衣物,直接将被淋湿的t恤脱了下来。
纪末南看似清瘦的身材下却十分有型,宽肩窄腰,手臂肌肉匀称紧实,腹肌也十分明显。
纪末南侧眼瞧到江老师正注视着自己,心说肯定是觉得自己身材好,想夸奖一番。
谁料江忆安却冷不丁的来了句:“你为什么那么怕我死?”
纪末南这才想起,刚刚江忆安在树前的鬼话,说什么自己死后也要树葬。
当时纪末南是真的惊了一下,谁活得好好的非去想那些玩意儿?
纪末南回复道:“因为我想你快乐的活着,你可是我的菩萨。”
江忆安淡淡笑了笑,没再多言。他脑海里勾勒出曾经的梦,梦里的白裙子女人也这样说:忆安,好好活,慢慢活,快乐的活着吧。
两人在车里百无聊赖地听着歌。
雨似乎下的小了些,但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转眼已快六点。
纪末南点火启动车子,依旧启动不着。车胎已经深深陷在泥水里。
江忆安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雨不停,车也不动,他们就只能在这里过夜。
假若雨再大些,车被淹了或者遇到山体滑坡,都会非常危险。
江忆安决意道:“我们不能这样待下去了,这里很危险,搜一搜附近有没有客栈吧,现在雨小,只能先弃车而去找个地方歇脚了。”
江老师的计划是绝不可能出错的,纪末南乖乖打开手机导航开始搜索。得亏手机还有信号,纪末南搜到附近九百米处还真有家客栈。
两人循着导航在雨中步行前去,路面十分难走,每一步都踩在泥坑里。万幸客栈离得非常近,不然,他们可能需要在车里困一晚上。
一路行走,两人浑身都被浇透了,终于抵达客栈。
客栈的老板娘也惊呆了,洪水猛兽般的大雨中,竟走进来两位客人。
纪末南甩了甩头发,拧着衣衫上的的雨水和客栈老板沟通着:“老板,开两间客房。”
老板娘回答道:“我们一共三间客房,其中两间的客人在这边采风,都住一个星期了,现在只有一间客房了。”
“一间?!”两人异口同声。
“是,只有一间了您看外面这个情况,你们得将就一下了。”老板有些为难道。
纪末南咬咬牙,“行吧一间就一间,开吧。”
老板娘为二人登记,登记时才察觉到异样:“你!你好像那个谁!”
纪末南有些得意,看来自己的国民度还挺高,美誉都传到十里八乡了。
“你长得好像那个把太宰治说成大崽子的那个那个那个长得还行但很傻缺的明星叫什么来着?”
行吧,纪末南满脸黑线,还不如不认识他。
江忆安上楼梯的时候走在前面偷乐,全被纪末南看在眼里。
纪末南追上来十分委屈地看向江忆安,看得江忆安怜惜劲儿又上来了。
江忆安清了清笑意,假意敷衍着,哄小孩儿似的:“好了,不傻不傻,咱们不理她。咳,你去开门,我打个电话上报一下情况,联系拖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