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窗外的霓虹旖旎交错,裴欣还在案头工作,计划慈-善晚宴事宜。有些渴,准备倒杯水再继续奋战。
一个天才,一个蠢蛋。
裴欣突然异想天开,要是把江忆安的脑子安给纪末南就好了。那职业道路可太他妈爽了,她这个经纪人岂不得混得风生水起?成为行业楷模?
如果纪末南真有那个脑子,过几天慈-善晚宴上,还用得着她操心吗?还用得着她现在在这里挨个背诵各个大佬的履历到时候去提醒纪末南怎么维护人际关系吗?
裴欣的食指有规律地敲着水吧台的桌面思考,突然雀跃的拍了一把小手,有了!一个天才又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速速拿起手机给江忆安拨去了电话。
“喂?江忆安?”
“恩。”电话一头传来慵懒又好听的男声。
“你睡了吗?”
“恩。”
裴欣丝毫不觉打扰,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今日事必须今日毕,开始卖惨道:“江大佬,天才美男,你救救我吧。。”
江忆安继续惜字如金,“恩?”
“那天聊起来,你刚回国,我记得您不是还没开始工作呢吗?”裴欣在电话另一头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组织语言能说服大佬。
“怎么?”有进步,天才美男蹦出两个字。
“您有兴趣来娱乐圈工作吗?要不要一起来管理我的艺人,非常富有挑战的,可以帮您实现人生价值!”
“没有。”江忆安答得干脆。
裴欣当然没指望他能答应,天才美男怎么会接受这样的邀约呢?
那位从百草园走到三味书屋的大师曾经说过:“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来调和,他们就愿意开窗了。”
学以致用的时间到了!
“那江大佬,您周末有时间吗?”
“你说吧,什么事。”江忆安约摸着大概率和那个传闻中的傻蛋艺人有关。
“实话不瞒您说了,江大佬,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和我的艺人周末有个慈-善晚宴,我最近一堆事要帮他处理,心力交瘁,时间紧迫,我想找您应个急。周末和我们一起去慈-善晚宴行吗?”
“需要我做什么?”江忆安问道。
裴欣一听有戏,开始详细说明情况:“就是想您江湖救急一下,您就帮我看着他,顺便运用一下你的特殊技能。这里有一份出席嘉宾的名单,你记忆力超强,只需在必要时提醒他谁是谁,什么忌讳不要犯,让他体面的交际就可以了。”
裴欣也知道这样大材小用实属冒犯,可这真的是最完美的办法。
从记人这点来讲,一米八的男孩,可能需要很多技巧和运气才能灌篮成功,可三米高的巨人走到篮板旁双手把球儿放进去就好。
况且江忆安那么聪明,没准儿会像军师一样,稍微施展一些运筹帷幄的本领,就能帮他们带来意外收获,触底反弹,挽回口碑,撕开一片天。
“多少钱?”
裴欣始料未及,当然要还这份人情债,虽然她还没想好怎么还,但也从没想过达成交易关系。
在她眼中,跟天才谈钱多伤感情?怎么可以侮辱高洁的知识分子呢?
江忆安明白裴欣的诧异,直言不讳道:“我白帮你,你欠我个人情,不舒服的是你,还要提心吊胆想着怎么还。不如直接当做一场交易,我给你一份满意的答卷。”
非常有道理!求人帮忙,事情没成谁都尴尬,还不如做甲方,省心省力。
“行!大佬您说开多少合适?”裴欣试探性询问。
“20万,我还他一片星途。”
“行!你等着,我让他加你。”裴欣痛快回应,反正做公益也要支出一大笔账。20万如果能换前景大好,也算值了。况且他是天才美男江忆安,裴欣料他一定能搞定。
和江忆安敲定好细枝末节挂断后,裴欣火速给纪末南去了电话。
“我给你找了军师,名片推给你了,给他转20万。”
“欣姐?这是干嘛?什么时候做起贩卖人口的生意啦?”
“让你加你就加,别废话。记得转账,对人尊重点,周末他以助理的身份陪你一起去慈善-晚宴,帮你渡过此劫。但别真把人当助理,那是你的保命符。”
纪末南不解:“什么人啊?说的跟买了尊菩萨似的,还挺玄乎。”
“是一位你后半生的幸福都要仰仗他的男人。”裴欣的小嘴简直开过光。
纪末南懵了,他倒想看看,到底何方神圣啊,还能包圆儿他的后半生。
“无敌机智大酷哥”请求添加“安”为好友。
江忆安在手机那头乐了,这什么网名啊?一个网名三个谎言。
其实刚刚在空余时间他已经补过了纪末南的那期综艺。在他的世界里,就未曾见过这样的傻人,这是他活在25年里最有趣的笑料。
江忆安对他抱着几分新奇,以至于连自己都忘记,未见过这样的人,是因为他从没和人过多打过交道。
无敌机智大酷哥:支付宝
安:xxxxxxxxx
无敌机智大酷哥:转了
安:恩
无敌机智大酷哥为了维护自己高冷的形象,特意精简谈话,却没想到怎么对面比他还冷漠呢?不是菩萨吗?菩萨不都热心肠吗?这人怎么回事?
无敌机智大酷哥:你叫什么安?
安:江忆安,早点休息,周末见。
无敌机智大酷哥:你知道我吧?我就不用过多的介绍了吧?
无敌机智大酷哥:?
无敌机智大酷哥:睡了?
江忆安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陌生人交流,不过还是出于对“雇主”的分析调研,点开了朋友圈。
朋友圈可谓是精彩纷呈,不过是近半年可见。
拉到最底部是一张纪末南和鳄鱼的合影,纪末南写道:“靠,本身以为我会怕鳄鱼,结果这个扬子鳄据说连大鹅都打不过,看老奶奶洗衣服都会被拿棒子敲,也太丢鳄脸了吧!”
中间穿插的都是自己的杂志照片和电视剧宣传,在朋友圈发,看得出来蛮自恋的。
其中几条纯文字也引人发笑。
“警告某位仁兄,支付宝再偷我能量我揍死你的小鸡!”
“蛇睡觉闭眼吗?鸡是怎么睡觉的?鹅又是怎么睡觉的?那马呢?跪着睡吗?袋鼠宝宝在哪里上厕所?育儿袋里吗?”
“鳄鱼真的不会因为伤心流眼泪吗?鱼拉粑粑会污染海洋吗?”
“震惊!鲸鱼的粑粑竟然有十二立方米!”
“靠!鱼竟然有同性恋!尤其是大西洋莫莉鱼!”
“太宰治!莎乐美!我恨你们!”
江忆安眉头紧蹙,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定义自己的调研,因为真的没有什么研究价值。
如果非要说自己能分析调研出来什么的话,那可能就是,一个沙雕跃然于眼前。
江忆安翻到最新的动态,是今天的一段视频。
文案是“今儿心情不好,回家求温暖来了,我妈还说我没吃过什么苦,让我别做艺人了回家待着吧,我怎么没吃过苦?”
视频里纪末南和一位女士你来我往唇枪舌战,纪末南看向视频中的女人认真辩论:“我没吃过苦?我可被非-法拘-禁过!”
女人狐疑的看着她,一幅你在鬼扯什么的表情问他什么时候有过这茬?
沙雕理直气壮:“当然是你怀我的时候,非-法拘-禁十个月!”
女人先是提了口气,随后无奈的呼出。精致的锁骨连带着颈间价值不菲的粉蓝宝项链都跟着颤动,开口道:“你要这样那我也告你个非法侵占身体罪。”
视频里母亲美人尖额上衬,气质明艳,一点也看不出年纪。录视频的女孩是纪梦星,背景伴随着她咯咯笑的声音,三位男性在餐桌对面一字排开。
除了沙雕本人,另两位从年纪分辨,是他的父亲和哥哥。眉眼极像但气质大不相同,成熟稳重,带着宠腻的笑意围观战场。
原来是在爱意包裹下长大的孩子,江忆安如是说。
他此刻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朋友圈的主人会被嘲弱智。
不是什么天生笨蛋,是他拥有的爱意足够多,被保护得太好。家人或许从不需要他虚与委蛇,逢场作戏,不用他去懂得复杂的交际和社会。
只需要在温室里被宠着就好,有爸爸,有妈妈,有哥姐,天塌下来有人顶着。
江忆安有种难以言喻的羡慕涌上心头,这样好的家庭是带着治愈力量的。
像来自西伯利亚的永冻土,哪怕是已经灭绝的猛犸象,都有希望在庇佑下再度复活。
他关上了手机,黑暗之中向枕下摸索,探到了那串还散发着幽幽淡香的虎皮沉香手串,食指和拇指捻过轻轻摩挲,最终阖上了眼。
夜太漫长,江忆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白裙子女人抚摸着他细软的发,轻轻地描摹着他的眼尾和睫毛,然后轻声细语笑着同他讲——
“忆安,快乐一点。别急,慢慢活,愿你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