菘蓝的尸体,是在两天后被挖出来的,山谷下有一处洞穴,他们拼死往那里跑,却只有苏叙白一个人跑了进去。
他们找到苏叙白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而菘蓝就在洞口不到一米的地方,从他们看到的痕迹可以发现,苏叙白是被菘蓝拼了命丢进去的。
菘蓝被推回来的时候,孟对晚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她张着嘴,久久没有说话,她浑身都在颤抖,直到苏叙白被推回来。
这么多天一直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开来,她甚至已经哭不出来了,她缓缓的向前,看着那个躺在板车上已经瘦的只剩下一层皮的苏叙白,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试探他的鼻息,在感受到微弱的呼吸以后,她猛的跌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流涕。
其实这些天,孟对晚一直在欺骗自己,他很清楚的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有任何人可以生还回来的,可是她就是不想相信,她心心念念的记着的都是她会回来。
孟对晚就这样子像一个傻子一样守着这所谓的不可能,强行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午
夜梦回的时候,她也会抱着枕头哭的浑身颤抖,因为他们太清楚了,在战场上,几乎不会出现任何的所谓的契机,更何况是那么严重的天灾。
所以,当只剩下一口气的苏叙白被推回来的时候,强行伪装出来的盔甲,在一瞬间分崩离析,他哭的声嘶力竭,就好像要把这些日子堆压在心里的痛苦,全部都哭出来。
也就是在那一天,他们终于收到了孟少卿的来信,他们成功救驾,将皇帝和太子救了出来。
苏叙白虽然还剩下一口气,但是这些日子天寒地冻的,他在那种地方待了十几天,不吃不喝,吃吃了些雪水,再加上他被丢进去的时候摔断了骨头,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阿芙和军医绞尽脑汁也不敢做保。
苏叙白昏迷了三天,孟对晚就在床前守了三天,要不是连翘哄着,他甚至能忘了吃饭,就那么不眠不休的守在他的床头前。
一直到苏叙白醒过来。
苏叙白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孟对晚,他看着趴在那里的孟对晚,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颊,直到温润的触感出现在手心里,他才确定,这不
是幻觉。
被困在洞穴里的那几天,他疯了一样的想要挖开积雪,因为他知道,菘蓝就在那里,就在离他不到一米之遥的地方,可是不管他怎么挖,他就是找不到菘蓝。
后来,这个日子一日一日的的越来越久,他也逐渐支撑不住,在昏昏沉沉的时候,他总是可以看到孟对晚,可就算看到了,等到他伸出手去触摸的时候,她又不在哪里了。
孟对晚忽然惊醒,她猛的坐起身,然后就看到了睁着眼睛的苏叙白,她马上就要起身去叫人,却被苏叙白拦住:“不要去了,大晚上的!这些天他们也很辛苦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吧?”
孟对晚愣住,她看着苏叙白很久,听着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微微红了眼,然后轻声说道:“你饿不饿,我煮了一些肉粥,就放在炉子里温着!”
“我是有些饿了!”苏叙白淡淡的说道。
孟对晚赶紧去将粥端过来,这些天,他每天一大早就回去熬一碗新鲜的粥,然后一直放在炉子里,就是想要等苏叙白醒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喝到温热的粥。
苏叙白小口小口的喝着肉粥,两个人就这么
互相看着对方,却也不说话,直到苏叙白开口道:“菘蓝……他找到了吗?”
孟对晚顿了顿,然后垂下眼:“他就守在洞穴的门口,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守在那里的样子。”
“我们出发前,我还跟他说,等我们回京了,就是红豆的坟上做最后的告别,然后再给他找一户清白人家,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娘子,这些年他从来都不曾为这件事情松过口,可是这一次他答应了……”苏叙白的声音很轻,“那一处洞穴也是他发现的,如果不是为了回头救我,可以活下来的应该是他!”
孟对晚的眼睛已经通红,她低着头,一声不吭,许久以后,她才说道:“等我们回京了就把他葬在红豆的身边吧!”
“我原本以为你不会答应的。”苏叙白看向孟对晚,“红豆一直都是你的逆鳞,不是吗?”
“可是菘蓝很在乎她,他们活着的时候没有缘分做夫妻,死后总要葬在一起的。”孟对晚擦掉眼泪,“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卑劣过,当我知道活下来的是你,我真的无比的庆幸,你活下来的喜悦,已经冲散了我所有的逆鳞!”
苏叙白看着孟对晚许久,忽然说道:“你的病,好全了吗?”
孟对晚一下子没忍住,哭了起来:“你管管你自己吧!”
苏叙白看着趴在那里哭着的孟对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你这么脆弱的样子了,自从你回了孟家,总是瞧着很坚强,可是我总觉得他不是你原来的样子,你是一个很坚韧但是很娇弱的人,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才让你变得那么坚强,阿春……我们能不能重新认识一次!”
孟对晚痛快的哭了一场,然后点头:“好!”
孟对晚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己是那么的在乎苏叙白,在他失踪的那些个夜晚里,她不止一次的想要追随他而去,她一直以为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在乎他,后来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有些人,只要他在那里,你就会觉得心安。
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活着,你就会觉得无比的心安。
后来,皇帝收到了老侯爷的信,在知道南疆的事情以后,第一时间将苏叙白接回了京城,而孟对晚,一直等到南疆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才跟着老侯爷和老夫人,一起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