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城彻查了七天,愣是没能找到失踪的七皇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永昌侯上报以后,皇帝也只是沉默了半晌,最后这件事情,也就此不了了之。
谢澄胤在知道皇帝放过七皇子以后,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也明白皇帝不想赶尽杀绝的心,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年关将至的时候,皇后才被谢澄胤和纯和从皇陵接回来,太后本来也只是让她在那里反思一个月的,只是皇后自己不愿意回来,在那里多待了几个月,才派人告诉皇帝,自己想要回来过年。
皇陵清苦,皇后在皇陵的那段日子里吃斋念佛,短短几个月,人清瘦的厉害,太子妃接到皇后的时候,当下就红了眼,上前扶着皇后的时候,声音也有些哽咽:“母后在这里受苦了!”
“本宫倒不觉得受苦,在这里,本宫一个人清净,反倒想明白了不少!”皇后缓缓的往前走,眉眼间都带了一种释然,“太后娘娘说的是,这些年,本宫总是想方设法的让本宫的母族在朝廷里面站稳脚跟,可是却忘了澄胤的难处!”
太子妃没有接话,只是陪着皇后缓缓往前走。
“他是个孝顺儿子,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忤逆本宫这个做母亲的!”皇后无奈的笑了一声,“可是做母亲,凡事总要为自己的孩子多考虑一些,以往,本宫总想着,那些事本宫的兄弟,是本宫的侄子,总希望本宫的娘家,繁荣昌盛,却忘了,外戚干政时,新帝的为难!”
太子妃抬头看向皇后:“母后也只是为了自己的母家……”
“太后娘娘是个好母亲,也是个好皇后,先帝未离世的时候,与太后伉俪情深,可即便如此,太后也从为自己的母族求些什么,也只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在朝堂上走着,因为太后一直都很清醒,她明白,外戚干政时,受苦的,是自己的儿子!”皇后握住太子妃的手,“是本宫糊涂了!”
太子妃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如今还未做母亲,也不是皇后,自己的孩子也不是储君,你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本宫以前也不明白,可现在本宫想明白了,做人母亲的,终究还是会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太子,为了纯和,而不是为了跟我隔着肚皮的侄子侄女谋算!”
太子妃深深的看了一眼皇后,显然也是听进去了的,她想了很久,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母后就不担心国舅因此气恼吗?”
“为何要担心,本宫是她的姐姐,又不是他的爹娘,难不成管他一辈子?”皇后笑了一声,“从前本宫也总觉得他终究是本宫的弟弟,却忘了本宫是一国之母,是太子的母亲,是天下的皇后!”
太子妃没有再说话,只是陪着皇后缓缓地走出皇陵。
因为皇后的吩咐,谢澄胤在外头等着,远远的,他一看到皇后,就赶紧上前:“母后!”
皇后看着谢澄胤很久,然后拍了拍他的手:“嗯,我们回宫!”
太子点了点头,然后抚着皇后上了马车。
马车往前走着,皇后拉着太子和太子妃和她一起坐,坐上车以后,皇后忽然开口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谢澄胤愣了一下:“母后怎么知道的?”
“本宫是来祈福的,又不是来坐牢的,外头的事情,本宫自然都是知道的!”皇后笑了笑,“你受伤的时候,太后担心本宫不放心,专门派人来同本宫说过,也要接本宫回去,不是,你既然没什么事,本宫也就没有回去!”
谢澄胤顿了顿:“既然母后可以回去,又何必在这里吃苦呢?”
“人总是要吃吃苦,才会清醒的!”皇后苦笑一声,随后说道,“据说,又是永昌侯府的那个姑娘救了纯和?”
谢澄胤点了点头:“不错,父皇和皇祖母已经赏赐过了,母后不用太放在心上,永昌侯府都是老臣了,最是明白君臣之仪!”
“本宫知道!”皇后应了一声,也就没有在说什么了。
皇后回到宫里的时候,皇帝早早的就在那里等着,听人传唤说皇后回来了,便赶紧出去迎,等他看到消瘦的皇后时,满脸都写着心疼:“皇后……”
“陛下!”皇后弯腰行礼。
皇帝赶紧扶住皇后:“快免礼!”
皇后看着面前的皇帝,忽然笑了:“陛下做什么这幅样子,臣妾只是去祈福了,吃斋念佛,清瘦些也是应该的!”
皇帝微微叹息:“朕还不能心疼心疼了?快进去吧,外头冷的很!”
谢澄胤知道,皇帝皇后许久未见,必然有不少的话要说,就没有久留,出宫以后原本是想回府的,却在街上看到了苏叙白。
如今的苏叙白,是出了名的清冷,平日里出了上朝办公,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但凡到他手里的案子,都是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基本都是重盼,皇帝对他颇有几分器重,可是朝中大臣对他却难免会有几分怨怼,毕竟,太过铁面无私的大臣,总是不讨人喜欢的。
谢澄胤让太子妃先回去,自己则下了马车,径直往苏叙白的方向走过去。
苏叙白站在一个卖簪子的小摊贩前,目光直直的盯着一个白玉簪子,白玉里全是瑕疵,并不是什么好玉,但是很显然,苏叙白很喜欢。
谢澄胤也不吭声,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直到苏叙白从怀里掏出银子买下那根簪子:“你买簪子做什么?还是这样差的玉?”
苏叙白愣了一下,正要行礼,就被谢澄胤摁住:“在外头,咱们就是挚友,这些虚的就不要搞了!”
苏叙白顿了顿,然后将玉簪子放进怀里:“瞧着好看就买了,不在意是什么玉!”
“今日难得看你在外头,是来采买年货的?”谢澄胤揽着苏叙白的肩膀,微微挑眉。
“这些自然轮不到我来买,我母亲会准备的,承蒙陛下开恩,我爹今年回来过年,我母亲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了,年货都快要将整个库房挤满了!”苏叙白轻声说道,“倒是殿下,今日不是接皇后娘娘回宫的日子嘛?怎么还有功夫在外头闲逛?”
“我母后如今正在跟我父皇说话呢,哪有功夫管我?”谢澄胤笑道,“回府的路上瞧见你,才过来找你,平日里,你不是在大理寺待着,就是在府里待着,很久没见你出来走动了!”
苏叙白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着。
就在这个时候,谢澄胤忽然看到街角里,停着一辆很眼熟的马车,等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那不就是永昌侯府的马车吗?
谢澄胤顿了顿,四处张望着,果不其然,在远处的一个铺子里,孟家的那个姑娘,就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明眸皓齿,满眼笑意。
谢澄胤回头看向苏叙白,果不其然,他的目光穿越人群,就那么看着那个笑的很是明媚的孟对晚,他甚至都不敢走的太近,只敢隔着几十米,小心翼翼的看上一眼。
“我以为,你放下了!”谢澄胤叹了口气,“还想着等开年的时候,托我母后给你看看合适人家的女儿,你总不能一直不娶妻吧!”
“不娶了!”苏叙白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不远处的人影,“我家儿子多,犯不着非得让我传宗接代,我能这样子看看她,就觉得很好了!”
“那如果有一天,她成婚了呢?”谢澄胤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