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宿,永昌侯就没能再睡着,他怕回去的时候,吵醒了孟大娘子,被她看出端倪,就自己一个人睡在了书房,他抱着那个小包裹,彻夜难眠。
他无法想象,自己曾经那么宝贝的姑娘,怎么就给人做了妾,怎么就差点死了,怎么就吃了那么多的苦,她本应该金尊玉贵的养着,等到了年岁,嫁给门当户对,疼爱她的郎君,可偏偏,她就是吃了那样多的苦!
天微微亮的时候,永昌侯就起身了,告了假,就等在侯府的门口,搞得下人们不知所措。
永昌侯就这么在大门口等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孟少卿才领着一辆马车停在府邸门口。
永昌侯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
成石头和果儿娘还有成果儿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的中年男人,满脸疲惫的站在那里。
孟少卿上前,看着永昌侯这幅模样,但还是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位是我父亲,永昌侯!”
成石头吓了一跳,拉着妻儿就要跪下,永昌侯赶紧上前,扶住了成石头:“别,别!”
成石头看着自己被永昌侯紧紧握住的手,一脸的慌乱。
“少卿都跟我说了,你们对晚晚,是真心实意的好,你们当年还救了我们晚晚的命,你们是我们全家的恩人,跪不得,跪不得!”永昌侯一下一下拍着成石头的手。
这个时候的永昌侯,哪里还有半点作为侯爷的威严,有的只是一个老父亲对女儿的关爱之心,成石头看着永昌侯,心生愧疚:“我们没能将阿春照顾好,我们那里承的起恩人两个字?”
“承得起,承得起!”永昌侯拉着成石头往里走,“我的夫人至今还不知道,她身子骨弱,没敢直接和她说,等会儿,她要是有些失态,你们千万包涵!”
成石头自然是满口答应。
永昌侯到底还是去洗漱了一番,然后带着成石头一家,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老侯爷和老夫人被叫出来的时候,还是满脸的不解,直到孟大娘子过来,孟少卿才将那包裹递给她:“娘亲,你看看这个!”
孟大娘子一脸莫名的看着那个包裹,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打开了包裹。
包裹里的衣服赫然落入眼睑,孟大娘子猛的抓起衣服,撞倒了一旁的桌子,茶水撒了一地,可她顾不上,她紧紧的抓着衣服:“这是晚晚的衣服!”
一旁的老夫人和老侯爷也猛的站起身:“晚晚的衣服!”
“是,这是晚晚的衣服,虽然料子很旧了,但我可以肯定这是晚晚的衣服,这是我亲手给她做的衣服,当时她走丢的时候,身上穿的就是这么一身。”孟大娘子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少卿,你告诉娘,这个衣服是哪里来的?”
“是我从晚晚的养父母那里拿来的。”孟少卿回头看向一旁的成石头。
坐在角落里的成石头和果儿娘立刻就站了起来。
孟大娘子赶紧跑到成石头面前:“大哥,大哥,这衣服是在你们那里的对吗,这是我女儿的衣服,我女儿呢?我的女儿呢?”
果儿娘看着面前的孟大娘子,泪水布满了她的脸颊,她也是做母亲的,自然明白,儿女本就是做母亲的命,她丢了女儿,再没有人,旁人能比她更伤心了。
“世子说,她已经被你们接走了!”果儿娘轻声说道。
“接走了?”
孟少卿赶紧走上前去扶住孟大娘子:“娘,你已经见过晚晚了!”
“我见过晚晚?”
“是,你昨日不是去过姑母的府上了吗?姑母府里的那个春娘子,就是晚晚啊。”孟少卿看着孟大娘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说什么?”孟大娘子踉跄了一下,然后一下一下的捶着自己的胸口,“你是说,我昨天看到的那个春娘子就是我的晚晚?”
永昌侯上前将孟大娘子搂进怀里:“是,那个就是我们的晚晚,你等一等,你再等一会儿,静儿马上就会带着她过来。”
“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是我的女儿,我明明见到她了,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孟大娘子急得在原地跳脚,“那是我的晚晚啊,我就站在那里看着她被……看着她被郝家姑娘骂是小娼妇,我就那么站着,看着她被骂,到底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
孟大娘子出身名门,年少时是权贵的千金,后来成了侯爵的当家娘子,她高贵典雅,不论在哪里,都很少会有失态的模样,可是在这个时候,她就像是普通的母亲那样,满脸都是泪水,哭诉着,悲痛着。
只是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失态,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一个母亲,对失而复得的女儿,那种狂喜,歉疚,还有不安!
老夫人看着,心痛不已,她起身走到孟大娘子身边:“快把你的眼泪擦一擦,晚晚过会儿就要过来了,你怎么能让她看到这么伤心的母亲呢?”
孟大娘子顿了顿,然后看着同样红着眼的老夫人,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趴在她的肩膀上痛哭。
老侯爷瞧着,也忍不住说道:“少卿昨天晚上才回来,她们肯定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必然不是刻意瞒着你。”
“是啊,少卿这么孝顺的孩子,怎么舍得瞒着你呢?肯定是担心要让你空欢喜一场,所以才千里迢迢去了江南,确定了,那是你的孩子,才敢来告诉你啊!”老夫人轻轻的拍着孟大娘子的背,“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这么小半个时辰,咱们难道就等不了了吗?”
“母亲……”
在场的人瞧着,无一不动容的,就连老侯爷,都没忍住,渐渐的红了眼。
果儿娘看着,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泪:“那么好的阿春,怎么就走丢了呢?你看看这府上金碧辉煌,明明是过不完的好日子呀,怎么就到咱们家受那份苦呢?”
成石头拍了拍果儿娘的肩膀,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