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你就知道了。”
黎仲天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等会把小饱也喊过来。”
黎仲天在他临时居住的破屋子前,选了块阳光充足的地方,拜托阿肆帮他挖坑种树。
这宽叶金檀喜阳喜温,种在这里会比在息风林中长得更好。
息风林里到处都是参天古树,遮天蔽日,这棵还没长高的宽叶金檀,被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阳光。
趁阿肆埋头挖坑之际,黎仲天也张忙了起来。
他和了一大盆黏糊糊的泥水,边用手测试边朝盆里继续加土,一直加到泥水可以挂在手上许久,才止住动作。
“仲天大哥,你又在做什么?”
阿肆被黎仲天的动作吸引了,挖坑的动作都有些慢了。
“分株。”
黎仲天将和好的泥水置于一旁,又搬来了几块扁平的大石头,齐溜溜排成一行。
他用斧头背朝石头敲去。
只见黎仲天稳准狠快,力度恰到好处,即没有让石头完全碎开,又在石头上敲出了多条裂缝。
阿肆看呆了,拄着手中的锄头开始看戏。
“你别停,树种好了还有用呢。”
黎仲天头也不抬地冲阿肆道。
阿肆忙又挥起手中的锄头,却也不忘一直好奇地打量着黎仲天。
黎仲天将金皮石斛的老茎悉数切了下来,放入备好的大碗中。
接着,他将每一株金皮石斛上的嫩茎,都给单独分了出来,一根根塞到劈好的石头裂缝中。
每塞一根,他就将和好的粘稠泥水灌入裂缝中。
嫩茎按照一定的间隔排列在裂缝中,等裂缝中排了一溜的嫩茎,他又用泥水将整条裂缝都重新浇筑了一遍。
泥水凝固后,裂缝里的嫩茎都被固定得牢牢的。
黎仲天依法炮制,将所有金皮石斛嫩茎,悉数固定在了石头的裂缝里。
等忙完这些,阿肆的坑终于也挖好了。
“仲天大哥,这些老茎我帮你扔了吧。”
阿肆伸手去拿那装满了金皮石斛老茎的瓷白大碗。
“别,这可是全村的晚饭。”
黎仲天不顾自己满手干裂的泥巴,将大碗夺了回来。
“?”
“我这会去做,能成了就喊大家过来,你先去把小饱喊来。”
黎仲天捧着大碗,头也不回地朝厨房去了。
阿肆好奇心大盛,想跟进去看个究竟,但碍于黎仲天的交待,还是先去找小饱了。
黎仲天洗净了手,连指甲缝里的泥都细细搓掉了。
他将金皮石斛老茎外的那一层干硬的皮给撕了下来,露出饱含胶质的茎肉。
这茎肉□□弹弹,汁水饱满却不外溢,散发着清苦的新鲜香气。
黎仲天将所有的老茎都剥了皮,茎肉全部放在一起。
他拿出早早就准备好的黄黍粉,这次,没急着先加水,而是取了两根金皮石斛的茎肉,放在小石臼里舂成了黏黏的碎果冻状液体。
接着,黎仲天在盆子里倒入捣碎的茎肉,又加入半碗泉水,慢慢地搅拌均匀,直到茎肉全部化在水中,他才停下来。
黄黍粉加入这特制的金皮石斛水中,连揉起来都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黄黍面团不再黏手,在和面阶段都变得劲道起来。
黎仲天心下大喜,觉得这次做出成功的面食应该是有戏了。
擀薄、切条、拉长、下锅。
黎仲天一气呵成,黄黍面条一下锅,小饱和阿肆就敲门进来了。
“好香啊!”
小饱深深嗅一口空气,夸张地大叫着。
“省省你的马屁,水还没开呢。”
黎仲天不禁觉得好笑。
“哎?水没开就这么香……”
小饱吐了吐舌头,凑上前来瞧锅里的面条。
“这和上次的差不多啊?”
小饱打量着黄澄澄的面条,没发现和之前的有什么区别。
黎仲天不睬她,找了个巨大的盆子来,洗净了打算继续和面。
全村人的饭量,黎仲天已经有了个大致的约摸:只要是新鲜的吃食,他们撑破肚皮也能塞下去。
想要喂饱这群多年没吃过正经饭的人们,可真是太难了。
黎仲天把大盆放在桌上,往里倒入了整袋的黄黍粉,这是他抽空磨了许久才磨出来的。
然后,他把所有的金皮石斛老茎都给剥皮捣碎了。
黎仲天依法炮制,又搅出了一大碗的金皮石斛水,小心翼翼地浇到面盆里。
试了下黏度,黎仲天微微点头,冲着阿肆和小饱道:“等下你们吃完了,来把这面和一和,使劲揉就行。”
这会,阿肆和小饱已经一人端着个碗开吃了。
黎仲天都不用关心面煮得怎么样了,这两个人全程眼巴巴地盯着,面刚好他们就悄咪咪关火捞起来吃了。
闻言,小饱和阿肆都重重点头,示意黎仲天放心。
两人嘴里都塞满了面,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
黎仲天无奈一笑,朝门口走去。
“少吃点,等会我给你们煮个加料版的。”
小饱赶紧把满嘴的面吞下,朝黎仲天的背影道:“放心吧种田叔叔!不管几碗我都能吃得下!”
“走了。”
黎仲天推门而出。
太阳还未落山,暮色却悄悄映红了盛夏的天际。
黎仲天踩着他的奢华版脚踏车,朝试验田奔去。
清水面简直难以下咽,就算这次成功做出了劲道的黄黍面条,可他还是想给面汤里加点味儿。
试验田里的香丝草最近长势不错,黎仲天打算下手了。
香丝草,又名赤茴香,成熟之后结出的种子是一味提鲜的调料。
未成熟的植株也是种草药,可用来暖胃温脾。
而且,新鲜的香丝草散发出一种浓郁特殊的清香,只要一点点,就能给面汤提味不少。
黎仲天采了几株香丝草,披着愈发瑰丽的晚霞回去了。
刚到村口,他就被宗老叫住了。
“小天,小饱说你又鼓捣出一种新吃食,味道还很棒呢。”
宗老笑得眼尾都出了褶子。
自从黎仲天来到部族后,宗老愈发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最近不愁吃喝,人都比以前精神了不少,连体重都增加了些。
“就打算去请你呢!”
黎仲天扬了扬香丝草,朝宗老笑道:“还得再等我会儿,麻烦宗老过一个小时喊大家去村口吃晚饭。”
黎仲天马不停蹄奔回厨房,阿肆和小饱果然靠谱,已经揉好了面团。
阿肆甚至将面团擀成了薄片。
他这会正犹豫不决,要不要把薄片切成小条,可又担心自己切不出仲天大哥那般均匀笔直的模样。
“我来吧。”
黎仲天放下香丝草,转头招呼小饱去打水。
黎仲天切黄黍面条的时候故意放慢了动作,方便阿肆看清楚。
他将几块薄薄的面片叠在一起,随即又折叠了几道,形成了一长条大大的毛巾卷。
一刀下去,好几根面条就同时切好了。
这种切法,切出的面条又直又好,速度还相当快。
阿肆在一旁看得认真,还时不时以手拟刀比划着,口中还低声念叨着辅助记忆。
“先擀薄,再折叠,最后才下刀。”
黎仲天切好面条,拿起一根来,伸在阿肆面前,开始不徐不疾地拉。
“切好的面条太宽了,不容易熟,像这样拉一拉,会更细更劲道。”
说着,黎仲天就迅速拉好了一根面。
他捡起另一根,递给阿肆。
“你也试试。”
阿肆受宠若惊,忙不迭接过面来,开始慢吞吞地拉起来。
他生怕用力过猛把面给拉断了,一直使不上劲儿。
越是这样,面条越容易断。
阿肆刚开始拉,面条就从他两手端各自断开了。
“……”
阿肆欲哭无泪。
“你太小心了,就把这面条当成是绳子,随便一拉就完事了。”
黎仲天说着,又递过了一根相对较粗的面,这种相对好下手。
阿肆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拉了……
结果真的还行,他看不到面条,只想象着手中是绳子,并不是珍稀的粮食,就正常发挥了。
“不错,剩下的你来吧。”
黎仲天说着,就转头出去洗菜了,留下一脸震惊的阿肆。
阿肆被赶鸭子上架,在又失败了几根之后,愣是突然悟到了关窍,次次成功,根根都拉得细长匀称。
“可以,出师了。”
黎仲天赞许地瞟了眼整整齐齐码在案板上的黄黍面条。
这时,小饱一人拎着两大桶水回来了。
“种田叔叔!我刚刚去告诉全部族的人啦!种田叔叔已经做出了好多超好吃的面,等会就能端出来给大家吃了!”
“……”
黎·水还没烧·哪来的面·仲天无语,只得加快进度。
烧水、下面、搅拌、撒香丝草。
黎仲天闻着扑鼻而来的面香,心满意足熄了火。
“走,咱们把这大锅抬到村口空地上去,这厨房太小了。”
等三人来到村口空地的时候,全部族的人都已经在等着了。
“……”
黎仲天见所有人都眼巴巴盯着自己一路走来,压力顿生。
人们都饿久了,照理说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但大家把吃碗菜叶面当成难得的盛宴,属实让黎仲天觉得不习惯。
这些劳碌了许久又从未放弃过希望的人们,值得更好的!
黎仲天心念一转,有了个新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