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赢岳的恐惧越发严重了。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忽然听到院中传来了婴儿的啼哭。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赢岳被那声啼哭吵醒,他迷迷糊糊爬起身披衣出屋,就看到隔壁院落中亮着灯火。
“是谁在哭?”他问守门的下人。
“是老侯爷的小妾。”下人说道,“她刚生完孩子,大夫吩咐了,月子期间需要静养,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到她。”
听到这话,赢岳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他垂头丧气的进了自己屋子。
第二天,赢岳便收拾了东西,准备搬离侯府。
他原本是打算将妻子送到庄子上暂避风头的,但是却不想被柳氏拒绝了。柳氏说,“这是我的家,你若是把我赶到庄子上去,岂不是跟赶出去有什么区别?”
“你现在怀孕呢!”赢岳焦急,“我们必须马上走!”
“那你呢?”柳氏问,“你就留在侯府陪我?”
“我……”赢岳迟疑了一下,“我去衙署帮忙吧。反正这段时间我在家也没有什么大事……”
“不许去。”柳氏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
赢岳不解:“为什么不让我去?你放心,我一个大男人,在衙署里帮衬着,不碍事儿的!”
“不行,我不同意。”柳氏态度坚决,“咱们俩一块走,你去衙署,我带着孩子住在娘家,我娘那里宽敞得很,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就乖乖听我的话,快点搬家!”
赢岳拗不过她,只得按着她的话,搬离了侯府,去了柳氏的娘家,临阳侯府。
临阳侯府在燕京城里也是排的上号的勋贵豪门,虽不如赢岳的爹赢广,但也是有爵位的。
柳氏带着女儿住进临阳侯府,赢岳便没办法再管着她了。
他不是没想过偷偷摸摸的回到侯府里,可是每次他一回到府里,柳氏就会知晓,弄得赢岳烦不胜烦,也干脆不回去了,索性就在衙署里待着,也免得柳氏又整出幺蛾子。
赢岳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
“娘,您别逼我……”他低低说道。
“不行。”柳氏的语气强硬极了,“我必须把孩子带在身边,这是我的孩子,我要把她抚养长大,这是我欠她的。”
她说完,转身离去,不理会呆愣的赢岳。
“娘!”赢岳忍不住追出去,“您别任性,我们必须马上离开燕京!”
柳氏顿足:“我不能扔下你不管。”
“娘!”
“阿宇,我们一块去江南吧,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在江南照顾你弟弟,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团聚!”柳氏握紧拳头,“你就当为了我和孩子好,别留在这里了。”
赢岳张口结舌。
“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走!”柳氏说。
赢岳咬牙,最终点头同意了,于是他们两个趁着夜色出了城,往江南而去。
一路上,赢岳都很担忧。
他怕柳氏会伤害他的孩子。
他一路上都在观察柳氏,他发现柳氏对他的儿子非常爱护疼惜,就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那种温柔,简直让赢岳目瞪口呆。
赢岳有些吃味,却又有些骄傲。
柳氏对他的孩子这般爱护,说明她心里是有他的。只要她心里还有他,那就足够了!
***
赢家的船只顺水漂流了三四天才靠岸。
到达码头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余晖洒满整艘船,金黄的霞光铺陈在波涛翻滚的大海上,远处是碧蓝的天空与蔚蓝的大海相映成辉,宛若一幅油画。
赢岳站在船头,看着远方,眼睛微眯,陷入沉思。
“公子,您累不累?要不要歇息一下?”柳氏走过来扶住他,轻声说,“奴婢帮您捏捏肩膀?”
“不用了。”赢岳摆摆手,“我们这就走吧。”
“好。”柳氏点了点头,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赢岳:“这些银票你先收着。”
“你哪儿来的钱?”赢岳皱眉问。
柳氏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我……这是赢家赏给我的。”
赢岳闻言,笑容缓和了一些,伸手揉了揉柳氏的额发。
“我知道,这几年委屈你了。”
他叹了口气:“这次回来后,我会尽快娶你过门,不会耽误你太久。”
柳氏摇摇头:“不必了,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
“嗯。”赢岳应道,“我也这样认为,这样就够了。”他说完,拉住柳氏的手腕,往船舱里走去。
“你要做什么?”柳氏吓了一跳。
赢岳却没有停步,他抓着柳氏的手臂径直将人拉到了床榻前,“既然这里是你的房间,那我睡这儿吧。”
柳氏:“……”
她僵硬的看向赢岳:“不行……”
“怎么不行?”赢岳反问。
柳氏嘴唇颤抖着,眼眶通红:“这里是女儿家的闺阁,不能随便让男人进来!”
“你我乃是夫妻,有什么关系?”赢岳道。
“可是……”
“别可是了。”赢岳打断她,“难不成你要我跟外人挤在一张床上吗?”
柳氏抿唇,半晌,默认了他的要求。
于是两人换了个姿势,一个躺着,一个趴着。赢岳侧过身,背对着她。
柳氏闭上眼睛,双手攥紧被子。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突然有脚步声从窗户口响起,似乎是有人来了。柳氏立刻睁开了眼睛,警惕的盯着窗口的方向。
“阿岳,你睡了吗?”一个略显苍老的妇人的声音响起。
“……娘?”柳氏怔了一瞬,“我刚才已经睡下了。”
“哦。”那个妇人的声音似乎有些失望,“既然你睡了,那就算了吧。”说罢,她推开窗户,跃了进来。
柳氏惊讶的看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个女子看上去不过五六岁,面庞圆润,皮肤白皙透亮,穿着鹅黄色绣牡丹锦缎长袄,腰间束着镶嵌翡翠的细腰带。梳着两条麻花辫,辫梢绑着一朵红梅绢花。
她抬眸,冲柳氏灿烂一笑:“姐,是我。”
“瑶瑶?”柳氏惊讶道。
“姐,你总算回来了。”小姑娘扑倒在柳氏怀里,抱着柳氏哭泣起来,“我想死你了!姐姐,你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