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棉回到住处,把东西分类归置好。然后拿起一包红糖和一块猪肝,想了想,又加了一小块瘦肉,一起提着去了对面。
五奶奶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不用再躺在床上了。姜棉过去时看见她坐在房间门口补衣服。当她看到姜棉带过来的东西,怎么也不肯收。
“姜知青,你昨天给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这红糖和猪肝你留着自己吃。你们还没开始上工,有钱也要省着点花,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姜棉听了笑了笑,看来她运气不错,遇到个好房东。
现在大多数人连白米稀粥都难吃上,有肉送上门还往外推。这得多有原则。
开局不错,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就一小块猪肉,想着配着猪肝煮点汤或者粥,借点味。听说猪肝可以补血。我也是今天碰上了才随手买的,又不用肉票,不是多好的东西。五奶奶,你就留着吃吧,你昨天流了不少血呢。再说,以后我要麻烦你们的地方还多着呢,就当我把报酬付前头了。以后我要上工,没多少时间打柴,振民小弟弟有空的话,我想让他帮我打点柴。”
然后对站在一旁的振民招了招手,递给他两颗奶糖:“振民你以后有空的话,可以打柴跟我换糖吃。不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我知道。要是其他小孩子也拿柴来跟你换的话,你烧不了那么多,我就没糖吃了。”
“嗯。振民真聪明。”
虽然这不是姜棉心里的顾虑,不过这也可以算作理由。
姜棉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不得不说,手感真好。她有点理解那位叫周为民的警察同志了。
成功定下了一个潜在的打柴郎后,姜棉很高兴地回了自己的地盘。
至于红糖和猪肝,吴奶奶最后还是收下了。
小姑娘看着没什么心机,孤零零的一个人来到这里,以后多看着点就是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餐,姜棉全身武装地去上工了。
到了才知道,原来铃木生产队又分成了三个小队,日常的生产劳动是分开的。姜棉和唐建设他们不在同一个小队。他们这一队,就她一个新来的知青。
回想一下,这事好像丁浩说过,她当时正察看环境呢,就没怎么往心里去。
消化了两秒,她就平静了。
有没有熟人都一样干活。
春耕的准备工作刚开始,男人忙着犁田耙田,挖土,女人引水灌地,除草……。
姜棉被分到的任务是薅草。
姜棉这些新来的知青,每个人还分到了一个带领的前辈。
带领姜棉的恰好就是第一天在半路上碰到的楚婴。
“姜妹妹,哈哈,我们真有缘。”楚婴一如既往的自来熟,上来就去拉姜棉的手,被姜棉轻轻避过了也不露尴尬,脸上仍然笑嘻嘻的,走到前头带路去了。
姜棉嘴巴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
到了田头,姜棉站在田埂上整理自己的行头。
为了上工,姜棉做了不少准备。旧衣服,袖套,都穿戴在身上。手套,扎裤脚的绑带,甚至防水袜都准备了,这些就放布包里。
农活她是知道的,辛苦她倒不怕,就怕水里有蚂蟥。那种玩意儿软溜溜的,专门吸血,黏上很麻烦,这头拉起来那头又粘皮肤上了,如果被吸出了血,那血是很难止住的。上辈子她还听了不少蚂蟥进入人体后的恐怖故事。
就算是再多活一辈子,蚂蟥仍然可以排在她最恐惧的生物前三。以前每次下水田,她都要带上一包火柴外加一撮父亲的烟丝。
防水袜就是专门防蚂蟥的。当然她也不敢这样明晃晃地穿在外面,而是用穿不了的裤管做了个套子。她要先看看,这田里会不会有这倒霉玩意儿。
楚婴先下了田,二话不说就干活。
姜棉看她的动作还是挺熟练的,不是那种只会磨洋工的只能靠家里补贴生活的娇小姐。
姜棉看了一会,没发现楚婴有畏惧的表现,但她还是想确认一下,“这边的田会不会有蚂蟥?”
“没有。你怕这个呀。不怕。这来了两年,没怎么见过这东西。放心下来吧。”
姜棉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也放心下了田。她看了看楚婴干活的节奏,也看了看附近的社员的,于是找准自己的,跟着动了起来。
新人干活,多少都会引起一些关注。路过的人和附近干活的,总会在不经意间多瞅她几眼。不过看她干的有模有样的,有些人就放了心似了,不再关注。有些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反而越来越关注。
不过这些,姜棉都不怎么理会,想看就看吧。
到了收工的时候,楚婴对着她就是一顿夸:“姜妹妹,哈,你真厉害,一点都不像生手。要不了几天,你肯定超过我了。
楚婴没说的是,刚开始看她迟迟不下田,都以为下一秒她就要哭着要回家。
以前就有刚来的知青发生过这种事。
想不到这位看着又小又弱,干活却不含糊。
姜棉听到这人又叫自己“姜妹妹”,忍不住一头黑线,赶紧抓住机会纠正,“你别叫我姜妹妹,叫名字吧”。
“哈,好。第一眼看到你觉得很亲切,就好像你是我的妹妹一样,所以才这么叫的。不过你既然不喜欢,以后我就叫你姜棉吧。”
不能叫妹妹,楚婴的语气里还是带着点小遗憾,不过她还是会尊重对方的。
信你个鬼。
经历过后世那些花样百出的搭讪方式的姜棉,不管你是真是假,一律不信。
“叫名字就好。我以后也叫你楚婴。”
是个听得进人话的,和这样的人交往不累。
“嗯。行。随便你叫什么。我看你今天干活挺熟练的。”楚婴把话题又转了回来。
“我就是在农村长大的,干过农活。有什么稀奇。”姜棉淡淡地说道。
不说上辈子她本来就是个农村娃,还是长姐,小时候家里地里的活都没少干。有了空间好还回村里承包了几十亩的田地。虽然很多农活都是交给机器或者雇人干,但她也不是纯监工的。至于原身,的确也可以说是在农村长大的
“啊,你不是锦城的吗?”
这下轮到楚婴惊讶了。楚婴之前问过江姜棉的来处,知道那是一个大城市,可没有什么农田。不说那样的城市孩子,就连自己这个地主的后代,之前家里那么多地,来这里之前也是没干过什么农活的。
“我是锦城的不假,不过我外公外婆是农村的,而我是他们养大的。”
对于楚婴自来熟的亲近,姜棉虽然不接,但也能感觉到她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就耐心地解释一二。
“哦,我就说呢,原来你有经验呀。哈,我的眼光果然很好。那就好,那接下来的日子就不那么难熬了。”楚婴一副了然的样子,并没有追问其中的细节缘由。
“嗯,我也希望。”姜棉看了楚婴一眼,笑着回了一句。
一连几天,姜棉都在薅草。
经过这段时间的实练,她也掌握了一个熟练工会有的劳动节奏。要跟上这个节奏,对于姜棉来讲,不会很吃力,但是作为一个之前以读书为主的学生的身体来讲,也不算得很轻松。
只有等身体渐渐适应。
姜棉给自己定位的是低调,但绝对不能被人小瞧。经过了几天的熟悉,姜棉把自己的进度控制在比平时挣高工分的社员慢上一点,但又绝对跟得上楚婴。
楚婴人看着长得苗条,但做起事来干净利落,干活一点不磨蹭,她一年挣的工分比一些男知青还多。
薅完草,接着种花生。
当楚婴找上门来提出两人一起搭档的时候,姜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出乎两人意料的事,等真正干起活来,对方跟自己的配合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一人在前面开窝,一人跟在后面放种兼回土。
一段时间后互换一下。
每次两人都比其他知青早收工,但公分却比他们挣得多。
这样的结果得益于李国强的开明领导。
集体劳动最大的弊端就是全体社员爱磨洋工。
铃木生产队也不例外。不过李国强这个生产队长的脑子比较灵活,很多任务能计件的就计件。
比如种花生,这块地按质按量完成就能得多少公分,不管你是干一个上午还是一整天,都一样。
这样劳动量基本就跟工分挂钩,有点多劳多得的意思,这样就大大的减少了社员混水摸鱼的机会。效率相对于其他生产队来说提高不少,这样一来,社员的假期自然就多了。
姜棉和楚婴两个都是比较利索的,而且配合完美。有些想偷懒或是工艺生疏还在因为开窝不均或者回土不平被要求返工时,他们俩已经悠哉哉地收拾东西回家了。
当然,两人还是比较低调的,并没有比本地的社员早回多少,干完活之后还在田头歇一歇再走。
两人一起上工,一起放工,越走越近了。最终结果就是,楚婴把自己吃饭的家伙挪到了姜棉这边。
起因是一天中午放后,楚婴一回到住处,正准备热饭吃。一进厨房就发现她早上放在灶台上的饭,连同锅一起掉在地上。
早上匆忙出去的时候忘记关门了,不知道是谁家的猫还是狗跑进去了。
那只煮饭的陶锅早已碎成了渣渣,饭自然就没得吃了,她也没心情再煮一锅。
胡乱吃了一些点心,就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姜棉这里。她心情不佳,也没想起这个时候正式是饭点,别人家可能正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