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
奥瑞斯很快也来到他身边,林谦摆了摆手:“没事。比起这个,你怎么没告诉我,赐婚文书是怎么回事?”
奥瑞斯没料到他一上来就问这个,片刻后才道:“这件事回去说。你头上伤口需要包扎。”
“是吗?”林谦抹了一把,才发现满手的红色。
“没事,小伤。”那头似乎有人走到了附近,林谦看了看,那似乎是安文,“你的观察员找你,你先去忙吧。”
“不用管。”
林谦本来想把他打发走自己找个地方休息,但没想到奥瑞斯忽然强势起来,直接搀扶住了他:“跟我走。”
他没劲和奥瑞斯掰扯,只能被带着往前走。
这会儿奥瑞斯扶着他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掌心碰到了这家伙的指尖,像是被火微微烫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冷吗?”
林谦也才恍恍惚惚发现自己的浑身略微僵硬,大概是今天被撞的那一下有了点后遗症。
他没想到,尽管他自己看起来能云淡风轻承受一切,但身体还是更加诚实。就好像哪怕他现在能坦然承认自己是个废物,但真的无法反抗的那一瞬间,也还是会被无力感支配。
“怎么不回话?真的脑震荡了?”
耳边传来了恼人的声音,林谦深吸了一口气,道:“要是我脑震荡,小心让你赔个倾家荡产。”
奥瑞斯轻笑:“你的脑子不值钱,我赔得起。”
“你给爷爬。”
“瞧瞧,你这就是恼羞成怒。”
他扶着林谦坐到悬浮车上,似乎在翻找什么。林谦就托着那个晕的要吐的脑袋盯着他看,心想在三年前,他有没有想过他会如此坦然地在奥瑞斯面前展现这种狼狈模样。
大概是没有的,在一切都发生之前,他见到奥瑞斯的唯一想法可能是要打的他满地找牙。
似乎是他的目光太不加掩饰,奥瑞斯不得不扭过头来,问:“看什么呢?怎么,将军大人终于发现其实我比你好看了?”
“你真无聊。”林谦无奈。
奥瑞斯哼笑一声,他去提起了医药箱,然后道:“头抬起来。”
“怎么?”
奥瑞斯用止血喷雾呲了他一下,说:“还怎么,上药啊。”
于是林谦配合地侧头,方便他行动。从奥瑞斯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他柔软的发顶和阴影下的侧脸,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他包扎的时候,林谦就安安静静的不说话,看起来好像这伤口对他毫无影响,只有那微微颤动的眼睫出卖了他的内心。
奥瑞斯手上速度慢了一点,嘴里说的却是:“忍着点,我下手可没轻重。”
“快点儿的吧,少说废话。”
于是奥瑞斯毫不客气地又多给他缠了几圈:“这是你求人的态度?拿去吧,这是你应得的。”
周围没镜子,林谦也看不太清。但就算他不看,也能知道奥瑞斯那家伙干了什么好事。
“幼稚。”林谦说。
奥瑞斯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去开车了。林谦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悬浮车缓缓启动升空,他才问:“你怎么就走了?下面还一摊子事呢。”
“我养那些下属,不是为了让他们跟在我屁股后面团团转的。”奥瑞斯说,“该杀的杀该抓的抓,你在前线的时候还等着出现任何意外都叫上级一个个拿主意?”
林谦心想也是,便问:“那你要去哪儿?回城主府?”
“去找医生治治你的脑子。”
林谦开始以为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嘴毒,于是便干脆闭目养神。这一闭眼就睡了过去,等他再醒过来,发现到了个陌生地方。
他的头不仅没好,还有越来越晕的迹象。他揉了下头,奥瑞斯见他醒了,扬了扬下巴:“自己能下车吗?要不要我抱你?”
“你滚吧。”
林谦捂着脑袋下车,发现这里是一个小院。他特意留意了一下,小院附近一片荒芜,也不知道奥瑞斯怎么找到这里的。
而且走的近了,林谦看到了吗挂在门上要掉不掉的招牌。他走上去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着“xx包治xxx除”。
那么多xx是因为字迹掉的差不多了,他也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你还来真的?”林谦讶异,“这地方是什么?你们城里特色的小诊所?”
“你还知道‘诊所’两个字,不简单啊。”奥瑞斯推他,“给你看看伤,荒芜城这地方不比别处,伤口要是感染出问题小心明天就破伤风后天就挖个坑埋了。”
林谦对此倒不是很在意,他也好奥瑞斯也好什么伤没受过。最难的时节他俩躺在断壁残垣里,肋骨断几根都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生怕后面领着的人看出什么端倪。
而且他真的不觉得他和奥瑞斯关系这么好,好到他丁点大小伤奥瑞斯都得带他来诊所。而似乎是因为他目光太诧异,奥瑞斯没好气地道:“看个屁,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发烧了?”
林谦一愣。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确实是有点热。
走进了诊所,林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柜台后的白大褂男人。听见了声响,那人抬起头,表情带上了些意外:“您是奥瑞斯将军城主?”
奥瑞斯似乎也有些意外:“原来是你。”
“是我。”医生说,“谢老板说只让我接城主的单,我没想到是您。”
“没什么。”奥瑞斯道,“他答应你了什么照样给,不需要什么变动。”
林谦没去听他们谈话,他一开始就因为头晕,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实际上,虽然小院门口挂的牌子看起来很不靠谱,但这内部的小屋反而非常有生活气息。
就林谦目前能看到的,茶几前有一盆清脆的绿植,他路过时脚边窜过了很多毛茸茸,不止他怀里这一个。
荒芜城的混乱林谦有目共睹,能在这三天一枪战两天一抢劫的地方养一群宠物,医生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个能人。
这样想着,当医生向他走过来的时候,林谦先开口了:“您好。”
“您好。”医生笑道,“是林先生吗?我是这里的医生,陈湛存。您可以叫我医生,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湛存,你的名字很好听。”
“是吗?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医生笑了起来。他的笑很温和,即使看的不清晰,林谦也能被他的语气所感染。
“喵喵”
林谦的怀里还抱着刚才沙发上的小毛球,似乎是因为主人靠近了,它伸出爪子,细声细气地叫了两声。
“你的猫。”林谦将那白色小奶猫举起来,“因为在沙发上,我就抱他起来了。”
“没关系,它好像很喜欢您。”医生点了点它的脑袋,“别看它小,如果有陌生人动它,它会给人家一爪子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它那么亲人。”
“咳咳。”
似乎是因为他们两个大有一直谈下去不停的趋势,那边的奥瑞斯里德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于是医生抱歉地笑了笑,说:“是我的错。林先生稍等,我去拿些东西。”
“嗯,你去,麻烦了。”
看着医生走远,林谦才莫名其妙地看向打断人谈话的罪魁祸首:“你咳个什么劲啊?有病自己不会吃药吗?”
奥瑞斯气笑了:“你不看看你在干什么?我是让你来看病的,不是让你去和医生搭讪的。”
“你在想什么?”林谦白他,“什么叫搭讪?我们只是简单的聊天,你的人生观太狭隘了。”
奥瑞斯便没有说话了。就当林谦以为他自知理亏哑口无言的时候,忽然看到这人朝他抬起手,然后把他按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林谦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发什么疯,就见面前的宽阔身影侵略般地朝他靠近,直至两人四目相对。
“你发什么”
“‘林谦,你的名字真好听。’”
林谦发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只有夸赞的意思,但到奥瑞斯里德口中,就变得让人狂掉鸡皮疙瘩。
他抬眼想把奥瑞斯推开,但在这个距离,他已经完全能够看清奥瑞斯的脸了。
林谦这时候才发现,他这还是六年未见后第一次好好看着奥瑞斯。这男人的面容比起六年前多了几分稳重,而且这时他才看到,奥瑞斯的眼下有一道小小的疤。
林谦以前最擅长的便是射击和狙击,这种靠近眼睛的伤是他最敏感的。
于是他下意识抬手,想要让奥瑞斯靠近点,他好看清楚那道伤口:“你这里是怎么”
“林先生,我这边已经——啊,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该等会儿再来?”
林谦愣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他抓着奥瑞斯脑袋往自己眼前按的这个动作有点太奇怪,于是慌张地推开奥瑞斯:“没事,你说,有什么事吗?”
“刚才去配了一下药,荒芜城这边资源不多,只有最原始的设备。”医生扶了一下眼镜,“所以您可能需要去里面躺一会儿,挂一挂点滴。”
点滴这东西林谦还是知道的,他说:“好。我明白了。”
他抬步,准备跟着医生进去。但刚走了几步就被迫停住,林谦弯下腰,抱起那个爬到了自己腿上的小奶猫。
“又是你。”林谦眯着眼看它,“这么调皮,一定是只小公猫。”
“确实是。它还没有名字,如果林先生愿意的话,也可以领回家去——”不远处那道目光有点过于显眼,于是医生结束了话题,“林先生跟我来吧。”
“好,不过养它就算了,我自己还养不起我自己呢。”他将小奶猫放在柜台上,笑道。
他确实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在帝都时也会顺着小径喂些流浪猫。只是诚如他所言,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寄居于奥瑞斯房下的住客,自己都养不起,遑论这些无辜的小东西。
医生笑了笑。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帮林谦扎好针,道:“旁边有毯子,您要是困了,可以睡一觉。”
“麻烦你了。”林谦本来头就一直晕着,现在也确实有点困。
于是他也没推辞,医生前脚刚走,他便拉过毯子,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