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宗元侧坐在书房内,看着手中的书卷,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长子为他点了乳香,又添加了几位镇定凝神的药香,将这房间里烧满了药味。
二郎龚程也心绪不宁。
他与自己的儿郎,已经请了假期,在家中候着。
一,是为了避嫌之说,二,也是为了专精处理这家门不幸的事。
而李锦与李素娘在门外一直叨叨个不停,李素娘把这些时日里在朱冲那听到的一些消息,与李锦诉说。
但是,也只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没有一件实打实能落实的消息。
这让李锦不由得又心急,又无奈。
李锦哭着说道:“这都春末了,从去年寒冬就冤到牢狱里,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消息,真不知道我家儿郎,能不能撑得过去,若是,撑不过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我也不活了……”
李素娘赶紧安慰,说道:“我夫君在操办呢,大娘子何须如此悲观?今日,我瞧着那张衙内,带了消息来,夫君也做了安排,想来,这件事,是有转机的。”
李锦听到这话,才稍稍宽慰几分。
“大娘子,朱管事回来了。”
听到朱冲回来了,李锦赶紧着急说道:“快,让他来见我。”
这话刚说完,就瞅着朱冲急急忙忙的前来。
李锦赶紧迎上去,哭着问道:“朱管事,我家大郎的事,如何了?”
朱冲立即说道:“正要说呢,与主君一块议论吧。”
朱冲说着,便与李锦进了府宅。
见到朱冲回来,龚宗元才放下怎么都看不进心里的书卷,瞧见朱冲要行礼,就说:“免了,说事吧。”
龚宗元已经古稀之年了,眼下,本应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了,但是,没想到,却被自己孙儿的冤案给折磨的寝食难安。
不仅仅是龚宗元,龚浩,工程,乃至于龚况都十分纠结。
朱冲随即说道:“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龚况立即问道:“是否,是我那姨娘,要息事宁人了?”
众人都期待朱冲的答案。
但是朱冲却摇头,说道:“刚好相反,其,非但没有要息事宁人,反而,派了刑部侍郎邓洵武来坐实这件事,这便是,坏消息。”
听到此话,龚况立即瘫坐在地上。
这姨娘没有听他的话,那么,倒霉的,自然是他母亲,妹妹,以及,他们整个龚氏了。
龚程立即起身,要拔朱冲的佩剑,骂道:“我去杀了那个贱人。”
朱冲一把按住龚程的手,龚浩也气愤拦着,将龚程压下。
龚浩骂道:“二郎,你如此做,是否要大哥我落个兄逼弟媳死的罪名啊?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想着动手?”
龚浩的骂声,让龚程十分悲愤,内心纠葛的很,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的妻子,居然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若是把兄弟的儿郎害死了,龚程实在是不知道该如此自处了。
李锦气愤说道:“儿郎,你不用着急,我儿郎要是死了,再让她陪葬不迟,眼下,还有好消息呢。”
李锦说完,便急忙问道:“朱管事,好消息,到底是什么消息?你可千万别放弃我家孩儿啊。”
朱冲拱手,说道:“好消息是,我已经找到了与那邓洵武有亲密关系的人,来周旋这件事,眼下,只要做些利益交换,想来,一定能达成所愿的,眼下,我就是回来,看看府中,还有多少库银。”
李锦立即问:“素娘,库房还有多少钱银啊?”
李素娘为难,说道:“府中库银不多了,这所有的银子,都拿去买粮食了,足足买了三百万两的,这盐货与药堂的生意只是持平,我等已经几月没有银子入库了,眼下,还有十万贯左右的家资。”
听到李素娘地话,众人无不难受。
那龚程立即说道:“我将所有俸禄都拿出来,只要能打点好那刑部侍郎就好。”
龚况也立即说:“我也是……”
李锦骂道:“你们那些银子,两二两香料都买不起,如何能用?”
两人十分惭愧,只能叹息。
此刻龚宗元立即说:“去,找李氏借银子,日后,加倍奉还,只要能把大郎救回来,多大牺牲都尚可。”
朱冲随即说道:“稍后,我就去借银子,但是,此事,得罪的事皇太后向氏,为其族兄,向宗回,只怕,眼下那邓洵武还是要走一些特殊手段的,此次,他是秘密前来,应该是没有皇帝谕旨,而是皇太后钦定的,以我的揣测,必定是要灭口的,稍后,必然会来找我龚氏的麻烦。”
李锦哭诉骂道:“岂能如此狂妄?这冤枉了我家儿郎,还想杀人灭口?岂有此理,这大宋,就没有王法吗?”
龚浩气愤说道:“那些皇亲国戚,那一个不是逾越王法之上的?哼,这次,我龚氏要倒霉了,倒霉了啊。”
龚宗元啧了一声,气愤起身,他骂道:“那向宗回历来骄纵,哲宗初登大宝时,其就仗着向太后拥立之功,开始新建土木,修缮其宗庙,那时候,便杀人敛财,兼并土地,被一干谏臣弹劾,但,却逍遥法外,如今,我龚氏又与他交恶,只是不知,我龚氏,是否要覆灭在其手中啊。”
龚程立即说道:“父亲,我等立即上奏,禀明圣人,绝对不能就此妥协,即便死,也要死得其所。”
龚宗元无奈说道:“折子上去又怎么样?两府都在向太后的亲信手里控制,那曾布为了讨好他,追着当朝圣人为其族兄封王,若是上折子有用,老朽还用得着在这里干等?”
众人听后,十分无奈,所有人都陷入了悲伤绝望的境地。
但是李锦立即情急抓着朱冲的手,哭泣说道:“朱管事,这龚家,都得靠你扛着了,你可千万要扛住了。”
朱冲看着李锦急切的手,就急忙挣开,拱手避嫌。
李锦倒是知道自己失态了,但是,此刻事关生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龚宗元也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朱冲身上了。
他问道:“朱管事,想来,你有计策吧?”
朱冲拱手,说道:“这钱,他若是拿了,肯为我等平冤,我恭敬送他离去,若是不肯……”
朱冲倒是没说完,但是,那眼神里的狠辣,却让众人为之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