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抹眼泪,暗骂自己身为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怎能轻易为男人掉眼泪呢。
夜色渐深,她有些疲倦,正欲关上窗户,窗户上突然冒出一张俊秀的面容。
那人身披火红大氅,五官清丽而妖艳,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正望着她,声音淡淡飘在寒冷的冬夜,“皇后娘娘,微臣想和你聊聊。”..
赵盈盈微微蹙眉,她觉得尹卿此举冒犯到他了。
她“啪”一声关上菱花窗,“本宫与尹大人并无什么好聊的。”
“事关娘娘和陛下。”
尹卿的声音不紧不慢在菱花窗外响起,一阵碎雪飘落在尹卿墨发上,片刻后,菱花窗打开,赵盈盈面无表情地望着尹卿。
她冷声道,“本宫与陛下更没什么好聊的。”
她无情的关上门,却闻身后一声惨叫,“啊!”
她回头,被夹到手的尹卿痛的五官拧在一起,她瞥了一眼尹卿,“进来吧。”
室内太暗,她点了灯。
尹卿的手指已经又红又肿了,她给尹卿包扎好,终于发问,"你找我何事?"
尹卿幽幽望着她,“娘娘,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么?”
尹卿的话问得莫名其妙,她心中升起一阵烦躁。
“你见到陛下遇刺,你是什么感觉?”
“若是尹大人深夜到访只为和本宫说这些奇怪的话,本宫就不送大人了,大人慢走。”
她眸光冷若冰霜,起身欲往内殿行去。
尹卿轻笑,“皇后娘娘,你真的不记得你和陛下的往昔了吗?”
她背脊猛然一僵,皇宫中多是议论她与前皇后有几分相似,可是从未有人这般笃定的唤她皇后。
“我不是什么皇后。”
“娘娘就不曾想过,为何娘娘对于认识慕容启之前的记忆毫无印象呢?”
尹卿声音悠悠。一字一句落进她心中。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这三年来她已经习惯服从慕容启的命令,习惯了沉默寡言,习惯了不要去问为什么。
尹卿缓缓行到她身侧,从袖中掏出一颗棕褐色药丸,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娘娘,你把此药吃下去便能恢复记忆。”
她出神凝望着尹卿,缓缓扬手了接了过来,然后将药狠狠掷到窗外。
“出去!”她声音冷厉。
身为慕容家的杀手,她不可能做出背叛主人的事情。
未央宫,灯火通明。
崔太医已经守了整整半个月了,一脸憔悴,满下巴胡茬。
眼睁睁的看着谢泓气息一天比一天微弱,形容枯槁,渐渐消瘦。
他颤抖着将手放在谢泓鼻下,不过一瞬,原本诚惶诚恐的他神色骤然一变,全力无力,跌倒在地上。
小方子见状,心知不好,忙上前搀扶,问道:“崔太医,陛下如何了?”
崔太医再度抬眸时,震惊悲痛相交汇,他胸膛微微起伏,悲怆地说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大胆的话,“陛下……驾……崩……了……”
小方子嘴巴微张,扶着崔太医的手,无声松开。
他一屁股瘫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爬到床榻边,痛哭流涕,“陛下……陛下……”
皇帝驾崩,举国齐哀,白幡在庄严肃穆的紫禁城上迎风猎猎招展。
谢泓并无子嗣,又未留下遗诏,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啊,不少大臣急的团团转。
不少大臣举荐几个有些能力的藩王,皆被其他一一否决了。原因无他,谢泓在推行推恩令的时候,满朝文武一致推崇,得罪了不少藩王。
他们担心若是这几位藩王登基,会秋后算账。
大臣们商量了三天三夜,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正在此时,殿外一声唱喏,“太后驾到——”
盛装打扮的许元儿率着众多侍女缓缓进来。
众人眸光一亮。
不管怎么说,太后来了,此事便有了主心骨。
孙太傅满脸愁容,“太后娘娘,您可算来了。如今我朝情况危急啊……储君迟迟定不下来啊。”
“不知太后娘娘可有意中人选?”
许元儿唇边盛开一抹淡淡笑意,声音清晰有力响彻整个金銮殿,“哀家举荐渭南汪谢毅。”
众皆大惊。
“可是这渭南王三年前就已经身亡了……”
“是啊。难不成这渭南王没有死?”
“他都跌下悬崖了,竟然还没死?”
……
一时间,众说纷纭。
许元儿微微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几十道紧迫眸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她不急不慢道,“其实渭南王根本没有身亡,是失踪了。前些日子,哀家已经找到了他。”
原本闹哄哄的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大臣眼底深处一只可言传不可意会的情绪若隐若现。
怎么这么巧?
渭南王刚刚找到不久,陛下就遇刺了。
这些精明跟孙猴子似的大臣心思玲珑,一下便猜到了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也是敢怒不敢言,事已至此,谢泓已经驾崩了,这个国家最重要的是赶紧另立新主,安抚人心。
皇室尔虞我诈,人心诡谲,他们大抵也是看透了这明争暗斗。
孙太傅最先反应过来,“渭南王为人端正,天资聪颖,乃是不可多得的治国人才啊。”
其他大臣迅速开启跟风模式。
既然太后敢这么提出,想必已经有了对策,这个时候还是保命重要。
许元儿唇边笑意愈盛,“毅儿,进来吧。”
金色的阳光下,一道细长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抹俊秀有力的身影正静静驻立在门口。
谢毅身着一身淡蓝色的棉袍,领子兔毛外翻,腰间佩戴晶莹淡水玉,眉眼平静,嘴唇微抿,气势压人,一步步一步步在众人讶然眸光中行来。
孙太傅上前两步,“微臣恭迎陛下。”
其他大臣迅速开启跟风模式,伏地行君臣之礼,高呼,“微臣恭迎陛下。”
谢毅眸光深邃,不喜不悲,他淡淡扫过这曾经无比向往的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声音沉稳有力,“众爱卿平身。”
大臣们在一起商议登基的时间、年号、登基穿的冕服,谢毅只觉得索然无味,很快便出去了。
刚过正月十五,廊下结满了晶莹剔透的冰锥。
粉墙之下,他眸光沉沉的望着静静驻足许久的慕容启,“多谢慕容家主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