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街的尽头。
赵音音从怀中掏出一些银票:“父亲,兄长,音儿无能。不能帮助你们脱险,只有这些银票供你们路上打点。”
赵音音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一沓厚厚的银票,忍着强烈的肉疼,闭着眼睛,塞给了赵家父子。
赵琛眼眶微红:“好,没想到我做兄长的,竟然还得靠自己妹妹。”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赵音音眼眶中闪着泪花,接过小蓝打包好的月饼:“中秋将近,这些月饼,父亲和兄长留在路上吃吧。”
三人相拥痛哭,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赵家父子依依不舍地坐上了去安岳的马车。
赵音音瞥了一眼谢泓,嘟嘴道:“这下好了,我家室衰微,陛下以后不必这般骄纵我了。”
谢泓轻笑,“孤骄纵爱妃,跟爱妃的家室没有任何关系。”
赵音音睁大了眼睛:“难不成陛下想让臣妾自生自灭?”
谢泓脸色沉下去。
片刻后,他道:“夏至的祭庙,爱妃没和孤同去。三日后的祭月,爱妃你好好准备。”
所谓祭月就是在中秋当晚,圆月之夜,帝后登上天坛,对月上香,然后回宫大吃大喝,看人跳舞唱歌。
赵音音眨眨眼睛,原书中,月圆之夜,发生了下毒事件。
又又是给谢泓下毒。
赵音音紧张的攥住谢泓的手:“陛下,记得当晚不要饮酒。”
谢泓狐疑地望着她。
赵音音略微沉吟:“饮酒乱性。”
月圆之夜,月黑风高,恐怖阴森。
天坛八百阶石阶上,铺满了红色地毯。
火树银花蔓延一路,华灯结彩悬挂两道。
三步一个宫灯,映照着天坛犹如白昼一般明亮。
赵音音打扮隆重,头戴镶钻流苏凤冠,身披蜀锦云纹拖地吉服,和同样打扮隆重的头戴十二流苏玉旒的谢泓,在文武百官的齐齐朝贺中,一步一步向天阶行去。
八百层天阶。
对于赵音音这个平日里跑三秒钟就会狗喘的人,简直是困难重重。
才走两百步,赵音音苦着脸说:“陛下,臣妾累了。”
皎洁的月光洒在谢泓俊毅的五官上,谢泓唇边的笑意依旧是淡淡,用只要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喝道:“不管如何,你都要给孤坚持下去。”
赵音音扭头瞧了眼身后跟着的两列垂首的宫人,无奈地继续挪动步子。
“呼……好累啊!”
赵音音提着裙边,抹了抹沁出的细汗。
“不可。”谢泓轻声喝住她,随机身后一个侍女走上前来,先是用绢绸手绢抹去赵音音脸上的薄汗,然后用在赵音音脸上涂涂抹抹后,方才撤回去。
“爱妃是皇后,在举行祭祀的时候,爱妃要保持雍容华贵的样子。”
谢泓瞥了赵音音一眼:“知道吗?”
赵音音吐吐舌头,没搭理他。
走到五百步。
赵音音娇喘微微:“陛下,臣妾真的走不动了。要不停下歇会吧。”
赵音音话还没说完,就罢工了。
谢泓微微皱眉:“爱妃,祭月一年一次,你可不要给孤出什么岔子。”赵音音些微出汗:“臣妾也不想啊,但是真的太累了。”
身后婢女在看到谢泓的眼神示意后,几步上前,喂给赵音音一些水和糕点。
赵音音筋疲力尽,水和糕点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她咬了一大口糕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鲜花饼吃起来有股玫瑰花香味,酥软可口,真是yyds。”
稍作停顿后,赵音音再次重整旗鼓出发。
路上,赵音音好奇地问:“这往年的祭祀有给皇后带水和糕点还有补妆这样的惯例吗?”
谢泓淡淡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没有。”
“孤知道你的性子,怕你路上出撂挑子。特意多派了六个人跟着。”
赵音音扭头望去,每列除了捧香的宫人以外,貌似都是谢泓给自己准备的。
一个捧着水和吃食。
一个捧着女子胭脂。
一个捧着一双红色高贵的鞋子。
一个捧着一大包厕纸。
还有两个手里空空。
赵音音指着两人问道:“怎么有两个人手里什么都没拿?”
“孤担心你半路撂挑子,特意安排了两个人架着你走。”
赵音音脸上有些挂不住。
终于到了天阶的尽头,祭祀的天坛了。
月色静谧美好,晚风不冷不燥。
冰盆大的月亮仿佛踮起脚尖就能够到。
赵音音与谢泓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华,身姿优雅,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降世一般。
二人接过内侍递过来的沉香,齐齐插在四角方鼎香炉中,然后对着头顶的圆月深深一礼。
圆盘月亮边上,一对璧人对月行礼。
月光唯美,落在赵音音的睫毛上、眼睛上、鼻子上、嘴巴上,映衬的对面的女子好像是从月宫降下的月兔仙子。
谢泓凝望着赵音音,有短暂的恍惚。
终于完事了,赵音音长吁了口气,瞧谢泓盯着自己发呆,赵音音捂嘴偷笑,“陛下,你是不是也累了?”
谢泓回过神来,脸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抿唇不语。
无意间往下一瞥,赵音音登时睁大了眼睛。
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直冲脑门。
赵音音现在站在八百阶石阶之上,向下望去,石阶陡峭,仿佛整个人站在一条直线上。
赵音音恐高啊!!!
她吞了吞口水,紧张的望了谢泓一眼。
谢泓觉察到赵音音脸色发白,额上冒汗,“爱妃,恐高?”
赵音音哭丧着脸,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指节分明的手在如水月光中伸到她面前,谢泓深深望着她,嗓音温柔而有力:“握住孤的手。”
赵音音颤颤的揪住谢泓的手,害怕地闭上眼睛,不敢往下看。
“孤走一步,你就走一步。”
他声线温润清朗,如同山间深藏的一涧月色,柔和了玄珠的冷光。
让赵音音莫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