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梨木台已经很晚了。
云怀舟怕自己脸上的伤吓到孙奶奶,进门之后就忙回房休息了。
江芸媚却了无睡意,她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那只狸花猫已经很自觉跳上她的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在她怀中打起呼噜来。
孙景飒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熬成奶白色的筒骨汤。
“奶奶知道你去参加那种宴会肯定吃不饱,喏,这不,你的爱心骨汤来了。”
将骨汤放在江芸媚手边,孙景飒也拉了把椅子坐下。
“奶奶对你真是上心呐,啧,我这亲孙女都没享受过你的待遇,所以媚媚,你说我得多嫉妒你?”
刚说罢,孙景飒回头,只见自家奶奶正虎视眈眈看着她。
“你嫉妒什么?你是怀孕了还是受伤了?孙景飒,你是皮痒了吗?”
孙景飒:“……”
奶奶,请你不要像幽灵一样随时出没好吗?你这样,迟早会吓死你孙女的。
江芸媚对着孙奶奶娇憨一笑,一口气将那碗喷香的骨头汤都喝光了。
“谢谢奶奶。”
孙奶奶就喜欢看着江芸媚吃东西。
这丫头太瘦了,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现如今怀了孕,就得多吃点,养胖点才好。
目送着孙奶奶进了屋,江芸媚望向孙景飒。
“飒飒,你对战家了解多少?”
孙景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不如直接问,我对战枭城的事情了解多少,你呀,真是没出息,那男人伙同白月光这么欺负你,你竟还惦记着他?”
江芸媚低头撸着怀中的猫儿,许久,她才说道:“当初我被他妈妈毒打,他替我挨了一顿鞭子。”
顿了顿,她说道:“不管他的用意是什么,但飒飒,他这样做,让我心里……很烦。”
与其说是烦,倒不如说是不知所措,江芸媚最见不得别人对她好,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忍不住想偿还十分。
听到这话说,孙景飒也很是惊愕。
“你是说,那晚战枭城替你挨了鞭子?”
“是,我总觉得这一切像是提前安排好的,柳潇潇前脚才捅了自己一刀,任清后脚就跟来了,带着奴仆,带着鞭子,摆明了就是要置我于死地。”
江芸媚冷笑说道:“你也知道的,豪门里死个人不算什么,而且还是个见不得人的情妇,当时我真觉得,任清是打算弄死我,可出乎意料的是,我昏迷再苏醒,一切就过去了。”
那时候她还只当是自己想错了,只当任清是给她一点厉害而已。
但今天三河那么一说,当她看到战枭城胳膊上那发黑的伤疤时,她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
“照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想起一些之前听过的流言,是关于战枭城与他母亲关系不和的议论。”
孙景飒眉头微微皱起,她想了想说道:“听说啊,战枭城从一生下来就不受他妈妈喜欢,甚至没少被虐待。”
这番话让江芸媚很是诧异。
她很难想象,战枭城这样杀伐果断的冷血总裁,竟然也被虐待过?而且还是被自己的亲妈?
“为什么啊?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就厚此薄彼呢?”
江芸媚忍不住问道,而且一般来说,小的会更受宠一些,怎么到了战枭城这里,就是老大受宠呢?
孙景飒压低声音,八卦兮兮说道:“听说啊,战枭城的父母是家族联姻,俩人根本就没爱情可言,而且战枭城的母亲嫁进战家之前,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所以坊间传言,战枭城哥哥很可能是那青梅竹马的孩子!”
江芸媚瞪大了眼睛。
“那战枭城的父亲岂不是头顶一片绿油油了?”
这事儿要是真的,那何止是头顶一片绿油油,简直就是顶着个呼伦贝尔大草原,都可以策马奔腾了。
孙景飒摊手:“所以说这是传闻嘛,这么多年也没见人家离婚,那战枭城哥哥身份,唔,大概也没啥可疑的,毕竟豪门最重视的就是血缘。”
顿了顿,孙景飒又说道:“但你说战枭城为了救你,硬是替你挨了鞭子,这事儿……哎,媚媚,该不会你的金主爸爸爱上你了吧?”
“你觉得我俩之间配说爱吗?”
江芸媚反驳道,这世上哪怕所有人都配谈爱情,唯独她与战枭城的关系,是没法子用爱情来定义的。
从一开始,他们不就是身体与金钱的交换吗?
“但今天,你们俩的关系缓和了,不是吗?我去接你时,竟然从他眼中看到了对你的温柔缱绻,啧啧,以至于我以为自己眼瞎了。”
孙景飒盯着江芸媚的眼睛,笑眯眯说道。
“而且战枭城那样的男人,能在那种场合当众给你服软,还带你走,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对你不一样,不然,他干嘛不当众带着柳潇潇走呢?”
孙景飒一向是秉持有一说一的原则,虽然她不喜战枭城,可不得不承认,这男人今天的事情还是办得不错,起码,江芸媚在那些豪门贵族面前,是赚足了面子。
否则,滕萍那种势利眼也不会跳出来给这个不受宠的女儿出气了。
江芸媚的心很乱。
她脑海里总是浮现着战枭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半跪在她身边替她清理伤口的场景。
他是高高在上的战枭城啊,他是在北城叱咤风云杀伐果断的战氏集团总裁啊。
可现在,他放下所有的面子,甚至不顾那些人的眼光,就那么悉心照顾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是江芸媚这种缺爱的女孩子,尤其是她与战枭城还缱绻缠绵了一年之久。
她真的没法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更没办法忘记战枭城对她的好。
“媚媚,一切都跟着心走,别压抑自己,也别强迫自己,不试试,怎么知道是对是错呢?”
孙景飒仿佛看出了江芸媚的心思,她看着她,微笑鼓励着。
“我们都还年轻,都还有纠正错误的机会,哪怕最后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呗,总好过错过不该错过的人,总好过最终给自己留下遗憾。”
江芸媚低头不语,只静静沉默着。
月上中天,江芸媚与孙景飒依然沉默坐在院子里,而二楼的阳台上,云怀舟将俩人的谈话尽数听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