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离城门半里的地方,往城门的方向看去。
“言之,为何不进城,是有拓拔略的人守在城门吗?”
“守城门他自然是不敢的,昨日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今日宋帝应该也知晓了,应当也在暗中找他,他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出来的。”
“那我们如何进去?”他们这样一走进去,立马就会被人发现。
“不急。”王言之笑了笑。
此时从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一身黑衣,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刘楚佩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神色激动,“无北!”
无北扯下面纱,“主子,五公主。”
“无北,带伤药了吗?言之受了伤,昨日都还不曾好好处理。”刘楚佩赶忙上前。
“请主子与公主先随我进城,大夫已经在府中等着了。”
“进城?”刘楚佩看向王言之,“无北来接应你了,他现在和我们都在城外,为何还要再进去?我们直接回建康吧,或者去往沿路的城。”进城容易出城难,这道理连她都懂,会稽城中可都是拓拔略的人啊。
“无北,那你便带几个人送她回建康吧。”王言之并未回答她的话,转而对着无北说道。
“主子……这?”无北也是一愣,让他送回去?
他家主子主子昨日口口声声说不来救五公主的,结果他出去后,他留下一张字条便不见了身影,让他今日过来与他汇合。
主子急匆匆过来,不就是为了来救五公主吗?怎么人在旁边了,又急着要把人送走。
还没等无北弄清状况,只见刘楚佩抱着王言之的胳膊撒娇道:“你不要赶我走,我不想一个人回去,从此刻起我保证不多问了,我就乖乖和你走就是了。”
她才不要走呢,一来,她一个人遇到了拓拔略根本应付不了,二来,此时她根本不想和言之分开。
王言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但是站在一旁的无北十分惊讶,他看见了什么!他竟然看见他主子微微笑了笑,俨然一副得逞的模样。
“我们就这么进去?”刘楚佩看了眼言之,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皱了皱眉。
“自然不是,公主和主子随我来,换一身衣服再进去吧。”无北将两人引到一条小路上,停着一辆马车。
无北偷偷往自家主子身上看了几眼,什么情况,主子平日里可是很在意这些的,今日见到的他,说是衣衫褴褛一点都不为过,而且衣服上竟然还有被撕裂的痕迹!
昨夜,公主与主子孤男寡女……莫不是……
无北面无表情地往自家主子看去,可心里不知道有多汹涌澎湃了,可他对上的是一双凌厉的双眼,他吓得赶忙转移视线。
“言之,怎么都是男装?”刘楚佩先进马车准备换衣,可见软塌上摆着一大一小的两套锦袍,有些愣了,她探出脑袋询问着站在一旁的王言之。
王言之回头看了无北一眼,用眼神示意他。
无北立马会意,主子的意思是让他来解释,“公主莫要责怪,我一个糙老爷们,哪里选得来女子的衣服,只得准备了一套男装,公主莫要嫌弃。”
无北说完,看了眼王言之,他这样解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有些话他根本不敢说出来,只得在心里默默想着。
这哪是他不会选,分明就是他主子不让他选!无北忍不住腹诽:真是个脾气古怪的男人,在乎就在乎,吃醋就吃醋,藏藏掖掖的做什么。
此时王言之又扫过来一道寒光,无北心里一惊,莫不是主子还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主子什么时候练的读心术,他怎么不知道。
“言之,衣服有些大,袖子有些长。”刘楚佩从马车上走了出来,扬了扬袖子。
“过来。”王言之朝她招了招手。
刘楚佩以为他要替她整理衣袖,便朝他走去,将手抬起,长袖直接遮住了她的手臂,从前面挂了下来。
他突然一把拉过她,正在刘楚佩以为会撞进他怀里时,王言之将她转了个身,用手指轻轻揉着她的发丝。
刘楚佩一愣,她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只是感觉他的手指在她的发间游走,她的头发被他梳理着。
大概猜到了他在做什么,刘楚佩低头笑着。
无北咳了咳,转身背过两人,再看下去,主子当真会把他眼珠子挖了的。
他将刘楚佩的头发束起,将自己发间的玉簪一抽,瞬间青丝而下,他随之将其插在刘楚佩的束发上。
刘楚佩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她摸着头发上的簪子,喜不自胜。
“别乱动,若是掉了,我可不再替你绾了。”王言之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马车中。
刘楚佩忍不住摸了摸,她看着他倾泻而下的发丝,心里一阵暖意,他将他的玉簪给了她呢。
她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生怕弄坏了。
这一路,王言之发现刘楚佩异常乖巧,坐在马车上的她一直扶着发髻,头动也不敢动。
“你做什么?”王言之皱了皱眉,她这样就算是个正常人都觉得她有些异常。
“没……我就是怕它掉了。”刘楚佩朝他嘻嘻一笑。
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是个普通的簪子,她便高兴成了这样。
无北驾着车,可是一直听着马车内的动静,不得不说,这临淮公主还真是个有趣的人,难怪主子这样的人对她很不一般。
马车缓缓到了城门口,被令停下。
刘楚佩心里突然一紧,紧张地靠在马车侧壁上,突然,她感觉有一只手打在她的手上,她抬起头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必担心,这些都是城中的守卫,并非是拓拔略的人,他们要找的是拓拔略,并非是我们。”
刘楚佩这才放下心来。
“里头是什么人?”只听外面一声粗狂的声音。
刘楚佩感觉有一个人靠近马车,手伸了过来,作势要拉开轿帘。
“这位大哥,里头坐着的是我家少爷和少夫人,我们听说府上有急事,便匆匆赶了回来。”无北此刻正是一副小厮的装扮,他讨好地笑了笑,悄悄递过一两银子。
那守卫眼睛一亮,默默收起了银子,“既然几位赶时间,那便不要在这儿耽搁了,赶快进城吧。”
“诶诶,好,多谢。”无北点点头,驾着马车往城中驶去。
等马车完全驶进了城中,刘楚佩才放下心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些什么。
这时马车外传来几声轻扣的声音,刘楚佩便上前准备掀开轿帘,旁边的手一把抓住她,“别动。”
“怎么了?”刘楚佩疑惑地看着他。
“有北魏人。”
刘楚佩一惊,他一直坐在马车上,是如何知道的。
此时马车外又响起敲击的声音,刘楚佩此刻能确定,这是无北在传递某些消息。
“坐着别动,等等保不准会有什么情况。”
刘楚佩一动不动,她倒不是怕遇到什么危险,她怕的是自己到时候给他们俩拖了后腿。
“十个人,二楼,弓箭。”王言之口中淡淡地说出几个字来。
“嗯?”刘楚佩不解,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你是如何知道的?”
“马车外不是还有一个人吗?”王言之往马车后一靠,似乎对外面那些威胁一点都不在意。
刘楚佩看了眼马车外的位置,无北?无北只是请扣了这么几声,他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刘楚佩有些紧张,如今他们在明敌人在暗,若是无法全身而退,那就是直接被扎成刺猬了。
“待着别动就好,他们不会贸然射箭的,若是不能确定是我们,错杀了人无疑就是暴露了他们自己的位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宋帝的人也在紧紧盯着他们呢。”
刘楚佩点点头,马车绕了好几条巷子才缓缓停下。
“下来吧。”王言之先行下车,站在一旁过来扶她。
刘楚佩下了马车,随着他往里面走去,越走她越觉得好奇,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等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王言之才带着她在一扇门前站定,他推开门。
刘楚佩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如此熟悉了,这不就是她之前来的赌场吗?
无北守在外间,她随着王言之走了进去,见庄主一脸笑意地看了看二人,“好久不见啊,五公主。”
“昨日才刚刚见过的。”刘楚佩忍不住说道。
庄主笑了笑,他看着王言之,一脸戏谑,瞧瞧他们身无外物,心无旁骛的王大公子,现在因为一个女人失了分寸。
“大夫呢?让他过来。”王言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悦地看了眼他,没看见她手上受了伤吗?怎么那么多废话。
“就在外头呢,来人,将大夫带进来。”
此时,一道身影走了进来,他看着屋内的三人,笑道:“王莹啊王莹,你也有这么一天啊!可真是难得一见。”
刘楚佩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抬起头看去,“江彧!”
没想到庄主说的大夫是江彧。
不过也是,他们现在在外,极为不便,江彧是熟人,自然方便行事。
“我瞧瞧,你伤成什么样了?”江彧啧啧了几声,“难得还有人能伤到你啊,看来拓拔略真的下了狠手了。”
“废什么话,赶快给她看看。”王言之不悦地皱了皱眉。
“别,江彧,你先给他看,我不碍事的,我现在都不疼。”刘楚佩赶忙摆了摆手。
“就是,你伤的那么重,别撑着了,人家那点伤怕是还比不上你十之一二的,暂时死不了,你就不一定了。”江彧欠欠地说道,看刘楚佩那副样子,生龙活虎的,若不是王言之说,他根本看不出来她有什么问题。
王言之眼里寒光一勾,手中的茶杯被他倒扣了过来。
江彧立马说道:“好好好,我马上给她看。”王莹这是生气了啊,玩笑归玩笑,他要是动怒了他可是哄不好的。
“让我瞧瞧。”江彧拆开她绑着的布条,等看到里面的伤口,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他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紧张看着他是刘楚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