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搂着她,用脚尖将地上的剑一勾,便握在了手中,她将她往上一带,翻身上了二楼,“闭上眼睛。”
他发现她在颤抖,以为她在害怕,“乖,别怕。”
刘楚佩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暖流涌上心头,他们说言之不在乎她,怎么可能呢,他分明就是在乎她的啊。
“追。”二楼的弓箭手基本已经倒下,拓拔略一声令下,方才一直守在门口没有加入混战的守卫立马分批追了上去。
王言之破了窗,带着刘楚佩一跃而下,顿时身后一群人追了上来。
“怕吗?如果被抓到我们俩就是死。”王言之看着怀里的她,不知为何,他一点也不畏生死,或许是因为她在他身边吧。
刘楚佩摇了摇头,“我不怕,我就怕你把我丢下了,我要跟你一起。”
“再忍忍。”王言之看着她手背上的伤口,皱了皱眉,突然一股血腥味涌到喉间,他用衣袖捂着嘴咳了几声,几口血吐了出来,他怕被刘楚佩发现,偷偷抹去。
“好了,你不许再说话了。”刘楚佩知道他有些不适,后面还有人追着,他还带着她,动作慢了许多,耗费了不少精力。
原本只是搂着她的手,突然把她往前一带,她整个人被抱在了他怀里。
“你做什么?”这个时候刘楚佩心里根本没有那些旖旎心思,王言之这么做应该是他发现身后有什么。
“别动,乖乖待着就好。”
刘楚佩想要探出头往他身后追兵的方向看去,但是王言之将她头往下按,不让她乱动。
突然,刘楚佩感觉到他身子颤了颤,脚步顿了顿,她立马问他:“怎么了?”
“没事。”
刘楚佩心里有些不安,她想伸出手去,但是被他不悦地瞪了一眼,“不听话是吗?”
刘楚佩不敢再动,只得提着心吊着胆被他带着跑了一路。
可是后面的人紧追不舍,刘楚佩能明显的感觉到王言之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她暗道不好,怕是要被人追上了,“言之,我们逃出城去吧。”
在城中太容易被他们找到了。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她试图挣脱他的手,发现这一回他并没有再阻止她,刘楚佩心中咯噔一下,“言之!言之!”
“嘘,不要说话。”他的声音传来,异常虚弱。
“你怎么了言之!”刘楚佩挣脱出的手摸上他的后背。
她吓得手立马缩了回来,他的背上插了几支箭,她的手上也沾染了他后背的血,他怎么中箭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刘楚佩突然想到之前他将她拉到怀里,不让她往后看。他心里突然疼了一下,他那时候就应该发现了吧,所以把她抱在怀里,不让她受伤。。
他突然闷哼一声,半个人靠在了她身上,“等等我把你放下,你先走。”
他伸出手将背后的几支箭拔了下来。
“言之,怎么样?是不是很疼!我怎么可能把你放下,我会带你走的。”刘楚佩朝四下看去,看看有没有马,如今他这样别说跑了,怕是连路都要走不了了,她又拖不动他。
可她的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幕生生刺痛了,沿着他们跑来的方向,有一条隐隐约约的血迹,直直延伸到他的脚边。
刘楚佩终于明白身后的人为何死都甩不开了,他们沿着这条血迹自然能找到他们。
怎么会伤的那么严重!他还什么都不说,刘楚佩有气又心疼的,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再这样下去后面的人依旧摆脱不掉,而且他也会血尽而亡。
估摸着后面的人追来还有多久,刘楚佩将他缓缓放下,这一动弹让王言之皱了皱眉,似乎是牵动了伤口。
正巧,前面有一个老者驾着一辆马车缓缓过来,顾言然眼前一亮,有救了!
她招了招手,示意那驾车的老者往她这儿来。
那老者看到他们俩了,却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刘楚佩急得赶忙跑了过去,“这位老先生,我们想用你的马车,可否借用一下。”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犹豫,“我们买下来,买下来好不好,你说个价钱,我买下来!”
她转头往身后看去,王言之虚弱地靠在墙角,她心突然疼了一下。
刘楚佩从袖中怀中将仅有的一些玉佩都拿了出来,她一股脑塞到那老者的手里,“我求求你了老先生,卖给我们好不好,我夫君伤的很重,我要带他去找大夫。”
那老者往她身后看了看,见一个一身墨红的男子靠在墙角,他皱了皱眉,点点头,“好吧。”
“多谢!”刘楚佩激动不已,她将马车赶了过去,调了一个方向,“言之,我们有马车了,我带你走。”
可是她的力气还是太小,再加上手上的伤,她根本提不动他,“可否帮个忙?”刘楚佩朝一旁的老者求助,“将他放到马背上就好。”
老者点点头,将王言之扶着上了马,刘楚佩一只手撑着马背,翻身而上,坐在了王言之前面,她拿过他手上的剑,一把往马车上的绳索砍去。
或许是有些年头了,绳子一下便被砍断了,刘楚佩将他的手环过,搭在她的腰上,驾着马疾驰而去。
老者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一下便隐藏在巷子中。
后面追上的人见血迹到这儿就断了,停了下来,“人呢?”
“兵分三路,一队跟着我去城门,其他两对在城中各处搜索。”拓拔略看着地上的血迹,冷笑了一声,王莹啊王莹,一路上流了那么多血,又无法及时救治,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吧,“若是看到了两人,全部给我——杀了!”
“是。”
刘楚佩驾着马飞速往前跑去,这马是用来做马车用的,怕是根本跑不了太多路,等下一个地方就得换马。
会稽城她不大熟,她只能往大道上跑去,之前她只依稀记住了从城门到赌场的路。
路上行人众多,刘楚佩不敢骑得太快,可又怕后面他们追了上来。
“让让,大家让让。”刘楚佩见前面有个孩子,立马拉住缰绳,王言之撞在她身上,发出了一声闷哼。
“言之,没事吧?”刘楚佩很是愧疚,刚刚力道没有收好,“言之,我先带你去医馆,我让人给你处理伤口。”她往他身上随处一摸,便是满手的鲜血。
他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会死的!
王言之将手搭在她的手上,“别去,出城,先出城。”
“不行!”从会稽出去方圆十几里都是荒地,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你的伤先处理了。”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言之!我们去找庄主!庄主一定会帮我们的。”
“别去。”王言之喘着气,“现在还不是时候,赌庄的人一个都不能暴露。”
“你都这样了!”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啊,非要等到送命了才求救吗?
“出城,会有人接应。”王言之环过她,拉起缰绳,驾着马往城门的方向跑去。
刘楚佩听他这么一说,才稍稍安心,可她又不禁疑惑,为什么这一回言之是自己孤身来的,他的手下呢?
可她不敢再问,他现在多说一句话都要费很大的劲儿。
刘楚佩拿过他手中的缰绳,往城门的方向跑去。
骑马的动静实在太大,拓拔略早就发现了他们,他翻身上马追上,身后的人也紧随其后。
“言之,他们是不是追上来了。”身后传来马蹄声,刘楚佩心里紧了紧,有些担心地问道,她往后看去。
“别动,专心些。”王言之将头靠在她的肩膀处,喘着粗气,“不是他们。”
“你是不是又在骗我!”如今她根本不想相信他说的话了,他一定又是怕她担心和害怕,才对她这般说。
“你就往城外跑,其他的别管。”
刘楚佩点点头,咬牙坚持,她的右手早就疼得没有知觉了。
“何人!速速下马!”守城的侍卫见一匹马向他们奔来,赶忙上前阻拦。
“事有紧急,我们需立马出城,还请各位放行!”刘楚佩稍稍放慢了速度,但并未停下,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刘楚佩厉声道:“我乃是临淮公主刘楚佩,还不速速放行!小心你们的脑袋。”
几个守卫一惊,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这临淮公主长什么样,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人是不是假扮的,可万一是……
“可有通关文牒?”
刘楚佩气得差点就把手上的剑往他们身上砍,怎么那么多事,她赶忙去找怀中的宫牌,那总能证明她身份吧。
她突然顿住,怀里空空如也,宫牌掉了!真的要命,祸不单行。
这时,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来者又是何人?赶快下马接受盘查。”守卫见到又是一拨人骑马往城门的方向冲来,赶忙上前阻拦。
“啰嗦。”拓拔略二话不说,抽出长剑,直接结束了他的性命。
见到这样一幕,城门外突然躁动起来,出城的人赶忙往城外跑去,都避得远远的。
几个守卫见此,都拔出了剑朝拓拔略所在的方向冲去,有另外几个守卫便将城门缓缓关上。
刘楚佩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或许这些守卫能拖住一点时间,她快速驾马往城外跑去。
拓拔略的人和守城侍卫交手,怕是要耽搁一会儿,城门又关了,他们再要追上他们,肯定得再花些功夫。
“言之,你的人在哪里接应,你告诉我。”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他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言之!”
王言之幽幽睁开眼,“往前跑,在前面。”
“好。”刘楚佩往前跑了五里地,可是什么人都不曾看见,“言之,他们为何不来接应你!他们在哪?无北呢?无北为何不跟在你身边!”
“前面……你往前……跑,前面就是了。”王言之靠在她耳边,缓缓说道。
刘楚佩急得都要哭出来了,人呢,人在哪里?
等王言之再一次说“往前走”的时候,刘楚佩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把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她哭了出来,“王言之!你是不是又在骗我!根本没有接应你的人是不是!”
“为何不在城里先处理了伤口,这一路什么人都没有,回建康还要好几个时辰,你哪里受得住!”刘楚佩转身一把抱住他。
“疼吗?”王言之本来想揉揉她的脑袋,可发现自己满手的鲜血,还是作罢。
刘楚佩哭得那叫一个绝望。
王言之以为是她疼的厉害,便轻轻拉过她的手,轻声安慰道:“等到了地方,我给你包扎一下,你再忍忍。”
“我不疼!王言之!为何你不想想你自己,你中了那么多箭!”刘楚佩有气又心疼,他这是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吗?
“还死不了。”王言之微微勾了勾唇,给了她一记安心的眼神。
他慢慢低下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