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佩眉间微蹙,“你确定消息可靠?”
“嗯,北魏四皇子五日前到了,如今被安排在宫中。”
“五日前就到了?”刘楚佩虽然如此问道,但心里想的却是他分明早几日已经到了,他没有立马去见父皇,却见了太子哥哥和皇姐,究竟有何用意。
“怎么了?”谢衡见她低头似乎沉思了许久,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总感觉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就是好奇他为什么住在宫里,往日有使者来,不都是让谢家与王家招待的吗?”前几日见到北魏四皇子的事情她不准备告诉谢衡,这件事牵扯较深,她不想连累他。
谢衡眼神微闪,凑近了她,他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低声说道:“皇上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他如今已经不完全信任王谢两家了,将北魏人放在宫里也是他的无奈之举。”
“你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刘楚佩见他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平日里那些朝堂之事她问他,他都不会说,更何况主动与她说。
“阿楚,在我眼里你只是阿楚,无关皇家,无关政事,我只希望你能一生平安。”谢衡揉了揉她的脑袋,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若是放在往日,谢衡摸她的头,她定是恼了,可今日她见他哀伤的眼神,心里也是一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谢衡摇了摇头,“建康城早就已经变天了,这两年的建康城早已不是原来的建康了。”谢衡叹了一口气,目光灼灼,“阿楚,太子与二皇子已经长大了,我也不小了,你也快要及笄了,这些你能明白吗?”
刘楚佩自然不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早些年的建康城早已经过去了,如今是他们这一代人的天下了,可这就意味着,马上要变天了……
“阿楚,我不想你在此期间受到任何伤害。”谢衡顿了顿,“我与爷爷商量过了,等你及笄以后,我——”
“谢衡!”刘楚佩及时打断他说的话,他之后要说什么她自然是知道,“我只是把你当知己。”
“我知道。”谢衡不在意地笑了笑,戏谑道:“你以为我喜欢你呢,自作多情,原本想着,若是你非要嫁人,谢家也不是不可,偌大的谢家养一个你还是养得起的,话说回来,我要是娶妻肯定要去贤良淑德的女子,你这样的我可不要。”
“哼,你想要,我还嫌弃呢。”刘楚佩双手环抱,靠在马车上,“之前不是还说要出家吗,怎么才这么几日就又流连红尘了?”
“我想了想还是世俗好。”谢衡朝她露出一抹不羁地笑容。
“哼。”刘楚佩冷哼一声,转头朝着马车外看去。
谢衡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
阿楚,我不过是想护你平安,让你依旧天真,不必去承受太多。
到了宫门口,刘楚佩匆匆忙忙下了马车,“谢衡,你先回去吧,若是有什么事,我再差人来找你。”
“不准偷跑出来。”谢衡想起前些日子的事情,皱了皱眉。
“知道了。”刘楚佩朝他挥了挥手,往宫门跑去。
香奴一早便收到消息说刘楚佩要回来了,便早早在宫门等候,她远远地便见一个欢脱的身影奔跑过来,激动地迎上前,“公主。”
“乖啊。”刘楚佩摸了摸香奴的头。
“公主,您怎么一声不响便跑出去了,也不与奴婢说一声,奴婢可急死了,这两日您去了哪里?谢公子可跟在身侧?这两日在外可有遇到什么事?可吃好睡好了?”
刘楚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奴,你这一连串的问题叫我怎么回答,我不过是出去了几日,你怎么怕成这样,你瞧,这不是好好的吗?”刘楚佩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示意自己安然无恙。
“果真?”香奴自是不信她说的话的,她走上前试图拉开她的袖子看她的手。
刘楚佩迅速一躲,笑道:“好了,有事回去再说,在宫门外拉拉扯扯的做什么。”她生怕香奴发现了她身上还未完全消除的淡疤,转而问道:“母后可在殿中?”
“娘娘刚醒,方才得到消息公主殿下回来了,便让奴婢在此等候,接您过去。”香奴见她手里抱着一个锦盒,准备接过替她拿着。
刘楚佩手往后一缩,“我自己拿着便好,走吧,去母后那。”
刘楚佩还未踏入含章殿,宫门口就有宫女在等候了,刘楚佩心里一紧,有些不好的预感。
“母后很是生气吧。”刘楚佩偷偷问着门口的小宫女。
小宫女不说话,只是皱了皱眉,点了点头。
刘楚佩腿瞬间软了一半,她将锦盒递给香奴,“你先替我拿着,不准让别人碰,我去去就来。”说完,便跨入了含章殿中。
殿里安静如常,但让刘楚佩感觉与往日有些不同,她小心翼翼地往里头探去,还未发现什么,前面突然闪出一个人影。
“五公主,娘娘等着呢。”孙嬷嬷见刘楚佩在外头探头探脑的,不禁失笑。
刘楚佩只得硬着头皮进去,只见皇后王氏端坐在榻上,饮着手中的茶水,脸上神色淡淡,让刘楚佩心里有些没底,平日里母后见着她就是笑脸盈盈的,这回看样子恐怕是真的生气了。
“母后。”刘楚佩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王氏没有应她,只是继续抿了一口茶。
“母后,我错了。”刘楚佩乖巧地认了错。
王氏眉眼一松,但还是没有说话。
“母后,我错了,我不该自己偷跑出宫,还不与您说,母后您别气,为了我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刘楚佩扯了扯王氏的袖子,贴近了她一些。
“你大了,母后也管不了你了,日后你要做什么,母后也不插手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不必让人来禀告了。”王氏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目光看着前方,神色有些涣散。
“母后。”刘楚佩有些急了,她宁可母后骂她气她,也不要她这般,“母后是不要阿佩了吗?”
王氏看着眼眶有些湿润的她,长叹了一口气,“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你为何总是不挂在心上,暂且不说你逃出宫的事,这几日在外你从未给母后捎过一封信,你在外逍遥,母后可日日紧着心,要不是谢衡那孩子每日差人送信报平安,母后——”
“母后,我错了,是我考虑不周,让你担心了。”刘楚佩扑进她怀里。这件事的确她做的不好。
“你那么大了,该懂事了。北魏的四皇子来了,你可知道?”见她认错态度好,皇后王氏也生不起气来。
“我知晓,谢衡与我说了。”
王氏点点头,“知道便好,这两日不仅宫外不准再出去了,在宫里也不得乱跑。”
“母后?”这是为何?刘楚佩有些不解。
“北魏皇子此次前来是为了修两国和睦,和亲一定是免不了的,母后有私心,不希望你嫁去北魏,这两日能避开他则避开。”王氏心事重重,满目愁容,“你阿姐已经成婚了,修明还年幼,不说是母后的孩子,就算整个皇宫,最合适和亲的只有你了,明白吗?”
刘楚佩一愣,“母后,之前您不是说要将我嫁去谢家吗?”
“在国事面前,母后的决定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王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母后只想尽力一试,若是能扭转此此状况,自然是极好的。”
“母后,我会去与父皇说的,父皇最疼阿佩了,他一定不舍得阿佩嫁去北魏的。”
“阿佩。”王氏心疼地看着她,“这是你父皇的意思。”
刘楚佩脸上的情绪渐渐凝固,父皇这是放弃她了是吗?她暗暗捏紧了右手。
“阿佩,今夜你父皇要宴请北魏四皇子。”
“今夜?为何今日才安排宴会?”他都来了七日了,今日才安排。
“这一回,要宴请建康城所有的世家子弟与小姐,但是先前你与谢衡不在城里。”王氏顿了顿,“北魏四皇子对你们俩很是好奇,想见你们一面,你父皇便将宴会延后了,等你们回城了再安排。”
北魏四皇子想见她?她可不知道自己的名气那么大,人家皇子也非要见她不可。
随后,她扬起一抹笑容,“母后,不用担心。”
谢衡,她不会嫁,北魏,她也不会去。
“阿佩,你还是没有明白母后的意思。”王氏无奈道:“母后是说,今夜你称病,不许去宴会。”
刘楚佩摇了摇头,“母后,越是遮遮掩掩,北魏四皇子对我越是好奇,倒不如大大方方让他瞧瞧。”反正那日他也没有见到她长什么样子,她不觉得他能认出她来。
王氏原本还想说什么,见她这般说,觉得也甚是有道理,可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得唉声叹气。
“母后,您信一次儿臣。”刘楚佩眼睛中满是坚定。
“不准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刘楚佩是什么脾性,王氏自然清楚的很,她生怕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不会,母后,您放心。”刘楚佩站起身来,“母后,儿臣还有事,先走一步,若是有事,再与母后商议。”
还未等王氏说什么,刘楚佩便匆匆忙忙跑出了院子。
“阿奴,我们赶快回宫,你回去准备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