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然看着缓缓走来的顾老爷子,脸上的笑意都失了些真切,“爷爷。”
“言然,你与小温认识?”顾老爷子满脸慈祥,眼里透着精光。
“嗯,之前我们一起做研究时认识的。”
“哦,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们都是这个专业,言然,我听你父亲说你已经快毕业了,不错不错,顾家人就是得有这种本事。”顾老爷子看着顾言然越看越满意,没想到她真是给了他太多惊喜。
顾言然只是淡淡一笑。
“小温啊,今天很是感谢你能特意过来。”虽然温老爷子父子没有来,但温言之来了,这回他脸上可有光了,“若是不嫌弃,你就在顾家住一晚,几个年轻人在,也聊得来。”
顾言然心中冷冷一笑,顾老爷子心里在想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好,那就麻烦顾老先生了。”
顾言然一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答应了?
顾老爷子一愣,本来只是客套一下,也没想到温言之一口答应下来,他立马反应过来,不住地点点头,“不麻烦不麻烦。”
“顾爷爷,我有事找言然,想让她跟我出去一趟,晚饭前我务必送回来,不知……”温言之看着顾老爷子,脸上依旧是那副见到外人不变的笑意。
“自然可以,你们有什么事就去忙,不用在这耽搁。”顾老爷子笑呵呵地回应道,温言之方才的“爷爷”二字摆明了是想要讨好他,为的是什么,一眼就知。
他觉得他该重新思量了,究竟是顾言然还是顾欣然更合适。
“好,那顾爷爷我先走一步。”温言之抱以歉意的一笑,带着顾言然往外走去。
“去哪?”顾言然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之前说了,要带你去老宅看一看,现在就去。”
“这么突然?”非要挑今天这个时候吗?
“择日不如撞日。”温言之微微勾了勾唇。
温家的老宅离顾家宅子不远,但是很是偏僻,绕进了七七八八条小路才到了一条胡同里面,车身正好占满一条小道,还好周围没有行人通行。
刚下车的顾言然顿时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腐朽气味,“很久都没有打理了吗?”味道这么重。
“自从上次打理之后就没有再碰过了,我父亲说重新翻修一下这个院子,可是我爷爷不同意,说是想保留原来的样子,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想留个念想。”温言之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门上的锁。
“吱——”地一声,木门被推开,摇晃了几下,险险地稳住了。
“不找人修缮一下吗?”顾言然看到摇摇欲坠的木门,里面的院子一片凄凉,地上都是枯木枝条和残破的瓦片,“很可惜。”
“我正在找人,修缮过程中怕是会遇到很多问题,我正在联系几个朋友,过段时间他们会过来看看。”温言之牵着她的手,从一地的碎片中跨过去,“当心些。”
“这宅子是什么时期的?”顾言然环顾四周,觉得里面的建筑不是一个时期的。
“主宅好像是清朝的,不过有几处小宅保留的很好,看样子是唐宋时期的。”温言之牵着她走在一条回廊上。
突然,顾言然停住了脚步。
温言之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回身问道:“怎么了?”
顾言然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右手紧紧按在头上,感觉一阵阵的刺痛凌迟着她,她额头上冒出了层层冷汗。
“怎么了?”温言之眉头一紧,立马抱住了她,看着她突然变苍白的小脸,突然慌乱起来。
“没……没事……”顾言然渐渐缓过神来,感觉后背都湿润了,怎么回事,刚刚怎么突然头那么疼。
犯病了?也不可能啊,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抬眼往四周看去,眼前的景象十分陌生,究竟是什么让她突然头疼。
“走吧,带你去医院。”温言之将她打横抱起,便往外走,脸上的紧张一点都未消散。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不去医院。”顾言然在他怀中挣扎。
“不舒服就去医院,逞什么强。”温言之不悦地看着她,并不准备放她下来。
“温言之,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生气了。”顾言然故作生气道:“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啊,我自己舒不舒服我自己心里有数,真的没事。”
温言之停住脚步,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顾言然瞬间软了下来,撒娇道:“我不想去医院,可以吗?”她见温言之神色松了下来,继续道:“我真的没有不舒服,刚刚只是突然的,要是下一次再这样,我立马去医院好不好。”顾言然生怕温言之不同意,举起手指发誓。
温言之眉头一紧,眼神低沉,看了她许久,终于将她放了下来,“信你一回,再这样,我抗也会把你抗去。”
顾言然娇俏一笑,缩进她怀里,“好。”
温言之见她这般,根本生不起气来,他暗暗戳了戳她的脑袋,嗔怪道:“你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我上辈子怕是欠了你不少。”
顾言然只是笑笑,眼中的苦涩只有她知道,“走吧,再不走就天黑了。”顾言然拉着他往里面走去。
绕过回廊,里面变得开阔起来,中间又是一个围合式的院子,看得出来院子很久没有人打理了,不是杂草丛生就是朽木枯枝。
只有一棵大树笔直地立在那里,显得很是孤寂。
“这棵树……”顾言然送开温言之的手往前走去,她的目光紧紧盯在那棵树上,“这是什么树?”
“六朝松。”温言之走到她身边,看着面前这棵树,右手慢慢抚摸上它。
“六……朝松……”顾言然喃喃自语,看着眼前的树,眼神深了下去,这是巧合吗?这里也种着一棵六朝松。
“你知道这树是什么时候的吗?”顾言然看着面前的这棵树,心都开始剧烈地跳动着。
“我估摸着是宋代以前的了,应该有一千多年历史了。”温言之看着面前这棵树,陷入了回忆,“我很小都时候也住在这里,这棵树那时就已经这么大了,几十年来都没什么变化,爷爷一直以来都没有让人动过这棵树,这棵树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温言之后面说了什么顾言然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只是一直重复着刚刚那几个字,宋代以前……那就是隋唐,魏晋南北朝……
“为什么会在院子里种六朝松?”顾言然侧过身看着他。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这树活的久吧,它能活一千年。”温言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此刻的她眼中满是脆弱。
她突然眼前有些模糊,耳边又响起来两道声音:
“言之,看什么呢?这有什么好看的?这是什么树?”
“六朝松。”
“六朝松?为什么要种这个,我不是让人种合欢树吗?这树光秃秃的,又不开花,哪里好看了。”
“这树能活一千多年。”
“所以呢?我可活不了那么久,那要能活那么久的树做什么。”
“等一千年后,也会有人站在这里,看着它,或许在猜想一千年前的我们会是如何。”
“言然,怎么了?”
旁边一道声音突然将她从缥缈的声音拉出来。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顾言然抬起头看着他,“言之,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刘楚佩的事情吗?”
“她怎么了?”刘楚佩他自然是记得的。
“那时候,王莹也给刘楚佩在院子里种了一棵六朝松。”顾言然一把攥住他的袖子,急切地说道:“你应该知道的,一般人家根本不会种这种树,这种树一般能活四五百年,能活一千多年的寥寥无几。”
“所以呢?”温言之看着她,想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这棵树就是那时候他栽下的,那这里就是我们以前的家。”顾言然激动难掩,她自己都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度去握住他的手臂。
“家?”温言之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字并不开心,在她眼里那些东西值得回忆,可对于他来说都像是别人的故事。
“对啊,那时候原本我们应该住在公主府的,后来你又买了一处宅子,比公主府还大,我们就搬去那里住了,后来我要在院里种合欢树,你不让,偏要种六朝松,说六朝松能活的久。”顾言然拉着他,指着各处的位置,“原来这是正室,那是偏殿,后面是小厨房,那里是书房。”
顾言然见他神色淡淡,有些失望,“你是不是不信?”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六朝松底下的土壤说道:“那底下我有埋着一根簪子还有一个锦盒,锦盒和里面的字条应该没有了,但簪子应该还在,如果真的挖到簪子了,那就能说明一切了。”
“温言之,我们挖挖看好不好。”顾言然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眼中满是乞求。
“这松树现在不能动土,要是真的要动,还得征求我爷爷的同意。”温言之皱了皱眉,“爷爷很在乎这棵树。”
这是温家都祖宅,这棵树有了以前多年,风水先生也说过,这棵树对宅子的意义非凡,不可轻易动它。
顾言然脸上布满了失望,是啊,自己强人所难了,这是别人的宅子,这是别人的树,凭什么她想挖就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