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知道,这两人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只是看她不惯,想刺她几句罢了。
正在此时,谢老爷子和老夫人谢陈氏走进院中,身后跟着谢家一众人,大家见状,纷纷起身。
“今日多谢诸位捧场,大家不必拘束。”今日谢老爷子穿了身暗红的袍子,精神奕奕,比往日还强健几分,根本瞧不出已至花甲之年,他朝着一旁点点头,“开宴。”
谢陈氏被搀扶着坐下,看着坐在前方的刘楚佩,又看了眼站在她旁边一脸受了委屈模样的谢韵,猜到几分,心中有些不快,“五公主平日都是喜爱素色,今日一身正红可真是让老身眼前一亮,这一众人中,我可是一眼就瞧见五公主了。”
原本穿红色的世家小姐就不少,她原本就对她有些偏见,就觉得刘楚佩的一身红格外刺眼,有了喧宾夺主的意味。
刘楚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夫人您说笑了,今日是谢爷爷的寿辰,当然得穿得喜庆些才是,谢爷爷平日里喜爱红色,可他又不敢穿出来,我便替他穿一回,好让他饱饱眼福,过过眼瘾。”
旁边传来一道苍老却不失威严的笑声,“你这小丫头片子,你倒还来埋汰我了。”年纪大了,穿个正红像什么样子,怕叫人笑话,这丫头倒好,一点面子不给他留。
“哪里是埋汰您,不过是想讨您开心罢了。”刘楚佩一脸邀功的模样,却叫人不觉有假,十分真诚。
“哈哈哈,你这丫头。”谢老爷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丫头古灵精怪,嘴巴甜的很,他甚是喜欢。
谢陈氏看着自家老爷对这五公主甚是喜爱,心中的不满也不敢发泄,递给谢韵一个安抚的眼神。
刘楚佩这丫头聪明的很,知道说些什么能哄谢老爷子开心,而她这个孙女平日里聪明乖巧,可谢老爷子对她总是淡淡的,谈不上什么喜不喜爱。
她是不大喜欢这个五公主的,很是巧言令色,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谢老爷子和谢衡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的,平日里总把她名字挂在嘴边。
“今日可不准贪杯,我要查的。”谢老爷子见她目光时不时往桌上的酒坛望去,心中了然,故作严肃地告诫她。
这丫头平日里最爱喝他的桃花酿,酒窖中隔三差五就少了一半,他哪里不知道,这都是被她和谢衡偷喝的。
今日宴会备的足,他着实怕她喝得收不住。
“您放心,您放心。”刘楚佩讪讪地笑了笑,心中自是有她的小九九。
谢老爷子走后,一众人才纷纷坐下,开了宴。
大家落在刘楚佩身上的目光变了又变,她们一直听说五公主与谢家的关系极好,原本以为只是谢家很是欣赏她,却没想到谢老爷子对她比自己嫡亲的孙女还亲,大家心中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眼前有了桃花酿,刘楚佩的眼中哪里还能容得下其他,自顾自地斟了一杯又一杯。
“公主,不可贪杯啊。”香奴站在她身后,有些担心。
“无碍,无碍,今日有那么多女眷在,谢家总不好让她们一个个烂醉回去的,这酒跟往日的不同,酒劲不大的。”刘楚佩又饮了一口,有一股淡淡的甜味,比往日喝的那些还要好喝。
香奴有意阻止她,可见诸位夫人小姐都在尝这酒,她也不好扰了她的雅兴。
宴席开了一会儿,便有人开始为谢老爷子祝寿,纷纷送上自己的贺礼。
刘楚佩在一旁看着,送上的寿礼无外乎都是些珠宝玉器,金佛、玉如意。
她敢打赌,谢老爷子的书房里已经摆了不下十个玉如意了,这些人送东西怎么就那么没有新意。
再好些的,便是送上名贵的字画,或是难寻的孤本,再或者是各种名贵的茶酒,她瞧着谢老爷子脸上的笑意难掩,心想这些人倒是下足了功夫,投其所好。
“阿奴。”刘楚佩见着别人的贺礼,心里突然有些没底。
“公主,怎么了?”香奴凑近询问她。
“我怎么觉得我送的有些拿不出手。”刘楚佩一想到自己要送出的东西,心里就有些慌,“你要不吩咐下去,让人去宫里取一副字画过来,也总好过我那个吧。”
回宫取画,这路上耽搁也要半个多时辰,马上就到公主献礼了,哪里来得及,香奴不赞同道:“来不及的,公主,而且阿奴觉得公主送的东西极好,都是公主的心意,别人的东西再贵重,有几个是像公主这样亲自花了时间精力的,他们自然都比不上公主的。”
“真的?”听她这么一说,刘楚佩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心中也稍稍安定下来。
刘楚佩无聊地摆弄着旁边的花草,等人禀报,她才往谢老爷子的方向走去。
谢老爷子早早地就在等她了,这丫头古灵精怪,也不知道会送些什么给他,他倒是有些期盼。
见刘楚佩走上前,周围的人皆探头张望,想看看这五公主送了什么贺礼。
“丫头。”谢老爷子眉眼含笑,招呼她过来。
“楚佩恭祝谢爷爷日月昌明、松鹤长春。”刘楚佩跪了下来,行了一个晚辈礼,磕了三个头。
众人皆是一惊,若是谢家小辈行此大礼他们也觉得理所应当,可面前的是宫中最受宠的公主,竟然也能屈尊行礼,大家不由得佩服起这个五公主来。
刘楚佩抬起头,淘气地笑了笑,“还祝谢爷爷日日有酒喝。”
“哈哈哈。”谢老爷子被她逗笑,“快快起来,你这丫头,你不来偷我的酒,我就日日有酒喝了。”他话中没有一丝责备,反而是满满的宠溺。
“东西呈上来。”刘楚佩往身后吩咐了一声,只见两个侍卫抬了一个东西上来,上面用一块红绸盖着,“这是我送谢爷爷您的。”
众人将目光汇聚在此处,想一探究竟。
“哦?这是什么?”谢老爷子有些好奇,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
刘楚佩将红绸一把扯下,瞬间一个酒坛子出现在面前。
众人见到是个酒坛,心中暗笑,原本以为这公主会送什么稀世珍品,没想到比一般人送的还不如,竟然是个酒坛,而且看起来做工如此粗劣不堪。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有几个不喜欢刘楚佩的早就开始在一旁讽刺起她来了。
刘楚佩装作没听见,拉着谢老爷子走到酒坛旁边,“谢爷爷您看看,这是我亲手做的,连陶土都是我亲自去挖的,每一步工序都没有假他人之手。”说起来她还有些小自豪。
“哦?你自己做的?”谢老爷子原本见这个酒坛,也没瞧出什么来,如今一听是她做的,眼睛瞬间发亮,仔细看了看,虽然有些粗糙,不过真的算得上挺好的了。
“做了我三个月呢,才好歹做了这个勉强入得了眼的。”刘楚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爷爷您别嫌弃。”她这东西比不上那些贵重的金银珠宝,她心中也是有数的。
“不嫌弃,不嫌弃。”谢老爷子眼眶微润,有些泛红,他果然没有白疼她。家里的一众小辈,虽说都对他敬重,但对他的好有几分真心实意,他还是能看出来的,一个个不外乎想得个孝顺的好名声或是想得他的喜爱,好在谢家站稳脚跟。
可没有一个像这个孩子一般天性纯真,只是单纯想哄他开心,也就她肯花那么长时间只为给他做个酒坛子,虽然简单,可他很是喜欢。
“可不只有这些呢。”刘楚佩打开了封盖,往坛子里摸了摸,取出一个东西,放在他面前,“这个可以将酒渣滤在酒坛子里头,平日里取新酒最繁琐的就是取酒渣了,我这个可省事了,把它最后摆进去,等酒酿好了,从这滤出的酒可以直接喝了。”
“哦?”不光是谢老爷子,其他人皆来了兴趣,几个平日里同谢老爷子一同喝酒的同僚凑近了看了看,觉得也像回事儿。
“我试过好多回了,一点渣都不剩。”刘楚佩自信地点点头,扬起一抹自豪的笑容。
谁家不知道这滤酒的麻烦,来来去去几回,这酒的味道都变了许多,有几个跟谢老爷子关系好的同僚,暗暗搓了搓手,“老谢,你这坛子和这东西借我回去酿坛酒试试”。
“不给不给,想得美。”谢老爷子一步上前,跟个孩子似的护着一旁的酒坛,“你们要,让自家孙子孙女做去。”随即吩咐人将坛子抬到后院。
众人撇了撇嘴,几个同僚的眼睛依依不舍地望着被抬走的酒坛。
谢老爷子得意地笑了笑,如同刘楚佩是自己的亲孙女一般。这东西甚是合他心意,之前他无意间提到喝酒时喝到了酒渣,抱怨也不知道是哪个手脚不利索的连个酒渣都滤不好,没想到她便放在了心上。
“等我拿你的坛子酿了新酒,第一口便让你来尝尝。”谢老爷子眼睛都迷成了一条缝,心中的喜悦怎么都抑制不住,恨不得立马拿那酒坛酿一坛酒,立马又喝上一口。
“才喝一口,您也太小气了。”刘楚佩故作不满。
“得得得,让你喝一壶,这可不能再多了,哈哈哈。”谢老爷子看她真是越看越喜欢,改明儿他去跟皇上请示,将她带到谢府上住两天。
一些人满脸羡慕的看着刘楚佩,建康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谢老爷子是出了名的嗜酒,他的酒窖里放着许多好酒,但从不给外人,不管是关系好的还是有人花重金都得不来他一滴酒。
“切,还不是个酒坛。”谢语安站在一旁不屑地看了她眼,用只有她们俩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谁不会。”
“那你倒是做一个啊。”刘楚佩朝她吐了吐舌头,踩着欢快地步伐往自己位置上走去。
众人送完寿礼,园中又是一片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