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归国
日光照上他的脸——如果说萧玦是苍白,楚非欢是虚弱,那么他就是,不似人色。
秦长歌缓缓放下手,指尖刚刚被喜悦的泪浸湿的痕迹未干,立即又被掌心沁出的微汗浸染。
她目光自祁繁令人不忍目睹的神色上转过,转向他手中的容啸天--他看起来并无外伤,亦如这也只是一场沉睡,秦长歌慢慢的看了看他胸前挡着的祁繁的外衣,伸手去掀。
萧玦霍地伸出手,横臂一拦。
秦长歌慢慢缩手,嘴唇抿了抿,转过身去。
既然不愿我看见,我就不看吧……只是,看或者不看,其实都一样了。
大喜之后的突然的疼痛的打击,仿若从高崖坠下,那坠落引起的巨大风声,刹那穿透人心,令人心生凉意,突然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兴趣。
对面,已经从前殿赶回的阴离默然看着这几人,目光复杂难言。
他伸手一招,一个灰衣玄螭宫属下恭谨的过来,阴离木然道:“带他们从边门出去。”
秦长歌掏出妖花内丹,交给阴离,看着他的眼睛,她道:“大祭司,告诉我,这是不是必须的牺牲?”
阴离默然良久,答:“是。”
秦长歌惨然一笑,喃喃道:“但望你没有骗我,否则我必……”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扶着楚非欢,跟随引路者离开。
阴离遥遥望着一行人背影消失,面色沉冷,目光中似有妖火跃动。
玄螭宫边门出去,是幽火泽一条不起眼的小道,穿过那条斜径之后的一丛灌木林,便是一处山丘,几人在那里停了下来。
祁繁放出火箭,召唤安排的属下过来接应,自己放下容啸天,默默去寻找枯枝木叶。
秦长歌盘膝坐在萧玦身边,听他将密室里的一切说了一遍,萧玦的记忆也只到昏倒前那一刻,醒来时他只看见容啸天已剜心而死,险些以为是阴离下手,当时祁繁已经扑过去拼命,是楚非欢及时说明了情形,两人这才怔住。
楚非欢一直盘坐调息,只在萧玦说完后淡淡道:“我对不起啸天。”
秦长歌听得他语气古怪,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楚非欢却已再次阖上双目。
火堆燃起。
一切终将化为飞灰。
始终一言不发的祁繁跪坐在火堆之前,出神的注视着火光和腾起的黑烟,眼光空茫而遥远,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竟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秦长歌负手立于山岗之上,看着那个鲁莽而鲜明的男子渐渐化为青烟和惨白的灰末,飘散入四季无冬的南闵的一碧深翠,再远远飏向遥远的东方,那里,最东方的青玛神山沉默伫立千年,而这万千无限春色,终将化作寂寥绝巅那一抔深雪。
人生无常,悲苦轮回。
……初见他,拔剑向豪强,眉目肃厉如刚,一遇再遇,终究成就了开国皇后和凰盟三杰的知己佳话,她身遭不测,他和祁繁始终不改初衷,抚养太子,支撑凰盟,以一种沉默而坚韧的姿态,一日也不曾放弃为她赎回公道……即使是今日他赎罪之举,其根源何尝不是因为她?若不是心心念念要为她报仇,容啸天何至于对楚非欢下杀手?若不是造成了这般惨痛误会,容啸天何以这许久郁郁寡欢,沉重背负,终将性命相送?
到底错在谁?到底又是谁欠了谁?
秦长歌遥望云天之外,眼底泛起深红血丝。
祁繁却突然转过头来,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主子,你不必伤怀,谁欠的,谁还,这本就是我兄弟份内的事。”
他再次扭头,看着火光里渐渐化为虚无的一生的兄弟,无奈的一笑。
“我只恨他不肯让我一起。”
火光渐灭,有一个人从世间永远消失。
始终没有落泪的祁繁,抿紧嘴唇,亲手将容啸天的骨灰仔细收敛在一起。
秦长歌没有上前去帮忙,就让这对从来不曾分开过的生死兄弟,好好的走完最后一次的同行的路吧。
从此后,天上人间,碧落黄泉,他身侧再没有他。
祁繁将骨灰收拢好,直起腰,突然腿一软栽倒在地!
秦长歌一惊,连忙扶住,原以为他伤恸过度导致昏晕,不想身侧萧玦突然也晃了一晃。
他即将栽落时,被及时睁开眼睛的楚非欢一把扶住。
秦长歌一把祁繁的脉,皱了皱眉,又去伸手把萧玦的脉,楚非欢已经静静道:“他中毒了。”
想了想他又道:“也不能说是毒,倒像是一种阴毒暗劲……伤人元气经脉,应该就是阴家这一门的武功。”
说完见秦长歌并无愤怒之色,有些诧异,秦长歌已经冷笑道:“玩毒物的人,和那些不正常的东西混久了,怎么会没点阴诡手段?阴离不擅政治,不代表他不擅杀人……不过很遗憾,我擅长政治,也擅长杀人。”
楚非欢看着她,心有所悟,“你在内丹上做了手脚?”
秦长歌颔首,道:“玄螭宫那种地方,阴离班晏那些人,无论如何不能不防着一手。”
她闭目想了想,道:“是了……先前我听阿玦说时,总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想来,阴离要阿玦将珈蓝碎成粉末,是想察看他的内力,他其实对我们已经生了警惕之心,不想放虎归山,随即他以无力维持珈蓝粉末悬浮为由,让祁繁和阿玦输真力给他,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古怪法子,在那时便催动了这门阴毒手段,潜入了他两人的经脉中……”
冷笑一声她道:“南闵重誓,他是给了踏香珈蓝,也将我们送出了宫,他没有违誓,因为他算准,我们还会乖乖回去,我们再回去,可不算在誓言范围内了。”
她拍拍膝上的灰,阴冷的道:“我偏不回去。”
楚非欢把了把两人的脉,道:“陛下毕竟隔了一层,受损要好些,而且他们两人都极审慎,当时大约都有运气防御……万幸。”
话音未落,远处一声长啸,运气调息的萧玦突然睁开眼,顺手一把将祁繁搀起。
秦长歌目光一亮,立即用脚踢过去一大堆泥土,堆在燃烧后剩下的焦炭上,做成坟头的形状。
楚非欢立即起身,将受伤较重还未醒来的祁繁往“坟头”前一放,做出长跪的姿势。
三人配合默契的瞬间伪装完毕,萧玦深深吸一口气,苍白的脸色立即回复了几分红润,目光也亮了几分。
秦长歌担心的望着他,道:“你不要紧吧?撑得住吗?”
萧玦朗然一笑,不以为然的道:“死不掉,阴离那家伙诈我,怎么能不让我诈回去?”
秦长歌无奈的笑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可不受阴离挟制,阴离只能听我们的,只是阿玦,你千万别拿身体不当回事,若是有什么不好,咱们便让阴离占点便宜,总之不要逞强。”
“不行,”萧玦傲然答:“没有人能耍了手段阴我之后,不付出点代价!”
话音刚落,黄影如流光曳过,黄底红色妖蛇图案长袍的阴离已经出现在山包上,僵木的脸色隐隐有铁青之色,看见萧玦好好站立当地,祁繁背对他“伤心长跪”,看起来都好得很,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秦长歌笑吟吟一招手,道:“大祭司是来送我们出南闵的吗?”
阴离哼了一声,目光对几人上下打量,神色微微有些疑惑。
秦长歌打个响指,先前赶到守候在一旁的接应车队出现,当先一辆马车驶过来,正好挡住阴离能够看见祁繁的视线,秦长歌将手背在背后对赶车的凰盟属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悄悄从车后将祁繁弄上车,自己上了另一辆马车,坐在车辕上微笑道:“大祭司,我怕你消化不好那内丹,丹上涂了七八层毒药,药性又复杂,药物又少见,我还真怕会搞错了,还得回去才能找出合适的方子来……这南闵山穷水恶,人心如兽,我胆子又小,很怕又落入陷阱,只怕要劳动大祭司亲自送我们一程了。”
萧玦一掀衣袍,一步跨上车辕,进入车内之前回身一笑,琅琅道:“大祭司,不要想着交换了,你玩的把戏,我们根本就没上当,你想要解药,还是老实给在下赶车罢!哈哈!”
当初从昶城起程时是十一月,然而当昶城雄伟的城池遥遥在望时,已是次年二月初。
三个月的光阴,仿佛转瞬间便逝了无痕,然而有些刻在心上的伤口,永难平复。
北地山水在携了几分春意的风中,也由冬日的肃杀莽苍平添了几分秀丽韵致,让人恍然想起,这已是乾元五年的初春。
数辆马车辘辘行过昶城之外的一处官道,在一处长桥前停下,过了这道桥,便是最新的西梁地界了。
最前面的一辆车车帘一掀,探头出来的人,面貌看来不过是寻常男子,一双眼睛却乌亮灵动,正是秦长歌。
微笑看了前方一眼,秦长歌转头对身后不远处“一路护送”的阴离车驾,微笑道:“大祭司,前方就是西梁地界,想来你也是不愿出国旅游的,不如在这里便把事情办了如何?”
阴离冷冷的扯扯嘴角,接着便见秦长歌将车帘一掀,伸手一让,“先请大祭司解了他们的锁脉暗劲吧!”
“你!”
看着阴离枯黄面色已经气成了猪肝红,秦长歌收了笑意,森然道:“我如何?只许你使张良计,不许我搭过桥梯?骗你许久又如何?我出谋划策帮你玄螭宫解了灭绝之危,你又对我们做了什么?”
阴离无言以答,愤然一拂袖,道:“解药拿来!不然杀了你!”
“解去锁脉,不然杀了你!”
“轰!”
对面,隐隐绰绰晨雾里,突然出现黑甲红袍的骑兵队伍,黑压压如一道钢铁洪流般压过来,兵器的寒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闪着寒光,这边秦长歌声音一落,那边万马齐齐踏蹄,轰然一声连桥对面的地面都在嗡嗡震动。
阴离脸色大变,愕然道:“你怎么会……”
秦长歌又恢复了雍容微笑,施施然道:“请吧。”
她的目光怜惜的在这些日子苦苦支撑,不肯在阴离面前露出疲态被他看穿的萧玦脸上柔软扫过,让了让位置。
阴离无奈,寒着脸过来,秦长歌把玩着一个小瓶子,笑嘻嘻道:“大祭司,不要再玩花招,不然咱们可以无休无止的玩下去。”
阴离深吸一口气,不再理她,专心替萧玦和祁繁拔除了锁脉的暗劲,秦长歌和楚非欢一一仔细把过脉,互相点点头,秦长歌扶下他们两人,对岸接应的军队立即过桥,拨出几匹马将几人接了过去。
秦长歌就手将手中小瓶向阴离一扔,笑嘻嘻道:“我比你守信……不过大祭司……你其实要这个没有用了。”
她眼见着诸人都被接走,而桥对岸,萧玦和楚非欢都驻马回身等她,一笑翻身上马,万军簇拥下,她在马上回首,傲然望着阴离。
“阴大祭司,很不幸的告诉你,你刚才救的,是我西梁皇帝,萧玦。”
懒得看对方震惊懊悔恨不得吐血的神情,她一扬马鞭,于二月春风中微笑道:“在此,我代表西梁皇朝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为西梁吞并天下的大统事业所做的贡献,听说最近这段日子,玄螭宫开始反攻,杀了大衍宫来使,将群龙无首的大军杀得血流成河,同时号令天下教众追杀水家,和水家也火拼了很多次——感谢你们为西梁创造了收拾你们的最佳时机,我西梁数十万儿郎,擦刀洗马,殷勤的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进攻南闵!”
如猛虎出柙,如巨浪席卷,万千西梁铁骑,铁血大潮般控缰而来,马蹄在铮铮的风声踏出杀气腾腾的脆响,漫天烟尘里瞬间便卷过了西梁和南闵交界的界桥。
阴离和他的队伍,瞬间便被裹挟在钢铁的洪流里。
“你是谁!”一声愤怒大喝自胸腔喷薄而出,响彻二月北地的清晨。
万军之中,秦长歌于马上悠然回首,一笑嫣然。
“西梁太师,赵莫言!”
乾元五年二月初三,刚刚攻占北魏三分之一国土不久的西梁,再次对南闵悍然举起侵掠长刀,寒芒闪闪间,映射出南闵末路王朝惶然不安的面孔。
根本未曾想到西梁这么快就再次进行其夺国大业,一心以为西梁暂时无暇对付他们的南闵大衍王朝,在这次争权扫荡行动中,为弥补玄螭宫的嗜血反攻中导致的极大伤损,将各地守军予以抽调,集中到了幽火泽附近,导致各地守卫空虚,西梁大军长驱直入。
揭开西梁南闵之战序幕的,是界桥之战。
此战后来成为西梁战史上最为神秘的一次战事,本应在南闵中心玄螭宫的大祭司阴离神奇的出现在界桥,成为西梁铁骑最先迎上的南闵之刀,大战中,阴离护卫死伤殆尽,只剩数骑逃回玄螭宫。
兵锋如火侵掠如林,以西梁大将单绍为主将的三十万西梁军,一路连克南闵十八城,很快便逼到南闵都城大衍城下。
面临灭国之灾的南闵王朝,很快和上善家族联合在一起,将全国残余兵力全部积聚到京城,高墙巨门,决然死守。
三十万雄师旌旗猎猎,在大衍城下排开长达数十里的连营,绵延无际,将大衍死死包围。
战争在最后关键决胜之时,进入了僵持状态。
而此时,那几个引起挑动南闵纷乱的人物,已经优哉游哉的踏上回郢都的路途。
“为什么不杀阴离?”春光里萧玦神采涣然,扬眉笑问秦长歌。
“你何尝不知道,他留着就是个炸弹?”秦长歌一笑,“阴离不是水镜尘,他心地狭窄睚眦必报,又不爱政治,家国天下的概念不重,留着他,对大衍宫和上善家族也是个牵制。”
萧玦颔首,目光掠过楚非欢,欲言又止。
一路行来,楚非欢依旧如前沉默,千辛万苦得来的沉疴治愈似乎并不能让他完全展颜,然而他的武功却在一直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连秦长歌都惊叹这般进展的神速,为这般奇迹庆幸不已,楚非欢却一直淡淡的,只有在看见她明妍笑意时,才微微露出笑容。
秦长歌注视着他的笑容,却往往心底泛起浅浅辛酸和迷惑,这一路走来何其艰难?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楚非欢的伤势,对于完全治愈他,她几乎从未敢抱殷切希望,如今的结果美好至自己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
远远超出希望预期的结果,反而令人不安。
她时常细细观察楚非欢的神色,却无从寻找出疑问之处,非欢向来是沉静性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没有欣喜若狂也是正常,自己的多疑,是不是真的没必要?
长吁一口气,秦长歌抬头。
前方,郢都在望。
“哎哟我滴神啊,他们还知道回来?”
御书房里萧监国横眉怒目,高高站在尊贵的龙案上,以圆规的经典姿势,叉腰怒视底下前来通报陛下回銮消息的侍卫。
可怜的侍卫头也不敢抬……妈妈咪啊,太子爷最近那个火气听说那个大啊,每天早晨起床都要愤怒呐喊,喊什么假萝莉同人女,森林小屋的巫婆白雪公主她后妈……总之没人听得懂,但杀气腾腾却是听得出的。
害得早上从来没有人敢去向太子通报事务。
太子爷最近已经将奏章上的勒红改成了画叉叉,每个奏章上都好大一个鲜红的叉,太子爷画叉叉姿势也极其彪悍,站在凳子上膀子左右开弓,一对漂亮双胞胎负责给他捧着墨砚随着他的膀子同步移动,慢上一步太子爷眼睛里就嗖嗖飞出飞刀。
可怜的如玉似雪的一对双胞胎,换哪宫里不是宠妃的料啊,偏偏遇上这么一个不开窍的。
那些画上叉叉的奏章,到了老贾端等一堆辅政之臣手里,也只能叹着气再给涂掉,导致最后各地督抚将领上奏章,都一式两份,一份给太子爷画叉叉,一份给老贾端批复。
随着时间推移,太子爷脾气越发古怪,比如早上一定要奔到宫门前绕三圈,去的时候满面期盼,回来时候眉毛下垂,去的时候遇见他,准有赏赐,回来时候遇见他,准被踢屁股。
以至于宫中太监最后都摸清了这个古怪的规律,专拣他奔向宫门的时候守着,据说冠棠宫小太监小海子就因为最先发现这个秘密而发了财,在正阳门外买了宅子。
比如晚上他一定要搭梯子爬上龙章宫顶,对着宫城之外搭檐瞭望,美其名曰健身,一堆太监唉呀妈呀的在底下抹着冷汗守着,第二天还得上殿顶修补被太子殿下踩坏的琉璃瓦,导致有部分太监得了心脏病,有部分太监练成了轻功。
全宫上下,便这么抽风着、摇摆着、痛并快乐着、渡过萧监国在位的非凡岁月。
侍卫趴在地下,抹一把冷汗,今天这个消息明明是好消息,太子爷居然看起来更愤怒,龙案上全是脚印,陛下最爱的那盆雪兰也被他恶狠狠踢翻了……太子爷眼睛里的飞刀,已经插得御书房满壁都是了。
救命啊……
包子阴恻恻蹲在龙案上,慢条斯理的磨着牙……回来?还知道回来?丫的把我丢到这漫天遍地的国务里,自己公费出国旅游,泡妞泡马子,保不准还玩了几个人妖,现在拍拍屁股回来了,指望我娇呼着泪奔着奔入他们怀抱?我呸!
萧太子愤怒啊,积蓄已久的哀怨让他的小宇宙蹭蹭爆发。
嚓嚓嚓嚓嚓嚓嚓,还在几十里之外的几个假想敌身上,被他再次于想象中插上了满身的飞刀。
萧玦突然打了个寒战,有点愕然的抬起头,道:“太阳很好,怎么忽然有点冷?”
随即欢欣的道:“真想溶儿,他一定等我等得急了,一定在宫门前侯着呢。”
秦长歌似笑非笑挽着手中缰绳,悠悠道:“是吗?”
御书房里萧太子依旧以严肃的姿势蹲着,思考着西梁皇室有史以来最彪悍的命题。
“你,过来,”他对着侍卫勾勾手指,笑得非常的秦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