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亭山,一处废弃仓库。
阴暗潮湿的仓库里,隐隐有“滴答滴答”的水声传出。
光线并不敞亮的室内只亮着一盏故障的接线工地常用吊灯,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女人横躺着蜷缩在地上,脚腕处拴着一个生锈的脚铐,上面连着一条污迹斑斑的铁链。
铁链上有些黏糊糊的,像是油漆一样的东西,好像干了,又好像并没有,只是黏着在上面,看起来有点恶心。
这时,仓库的大门被打开来了。
正是午夜,空中悬着一轮冷月,大门被沉闷推动的声音显得有些阴森。
“把这女人洗干净,给她点吃了会亢奋的药,丢到傅忱私宅附近的位置。”
“是,大少爷。”
……
傅忱私宅。
迷迷糊糊从床上醒来时,纪萤只觉一阵头痛欲裂。
室内的光线很暗,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盏小夜灯亮着。
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后,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被送回了傅忱的别墅,而这里,正是她在别墅的房间。
她试探着动了一下手指,可能是因为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反应稍微有些笨拙。
窗外的冷月悠悠发着寒光,她眼神微滞地看着圆月周
围模糊开来的光线,和周围淡淡的薄云几朵,眼皮竟然毫无征兆地开始跳了起来。
已经记不起左眼皮跳和右眼皮跳都代表着什么象征的她,只隐隐觉得,今晚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但转念又想,不过是封建迷信的事情,自己居然还当真了,真是不可思议。
“我应该是晕糊涂了吧?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有些疲倦地伸手揉了揉额心处,喃喃开口道。
大概是室内的温度正好,她越发觉得好眠,斜斜地靠着挨墙的一只软枕,又眯上了眼睛睡着了。
窗外细细簌簌的响声让她觉得有些吵闹,但又觉得是风太大了,就没有留意。
直到——
有一双冷得像是冰块一样的手,猛地掐上了她的脖颈处。
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黑暗中,却根本看不清来人的脸。
“救,救命……”纪萤只觉得完全没有办法呼吸,气管被人用蛮力堵住了,她只能竭尽全力地想要从对方的魔掌中挣脱出来。
只是……她好像根本无能为力。
一来,刚刚经受了巨大的惊吓,她才醒过来没多长时间。二来,对方看来是用了想要致人于死地的力气,根本毫
无破绽。
“去死啊!去死!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大少爷误会?肯定是你从中作梗!”看到纪萤挣扎的样子,对方似乎十分兴奋,狂妄地笑出声来了。
也正是她说话的声音,让纪萤察觉到了她的身份。
虽然和那人仅仅有过几面之缘,但她几乎有九成的把握可以确认。
那人就是傅恒礼办公室的助理——李小冰!
人到了濒死之前,都会有强烈的求生意志,纪萤也一样。
在仅剩一口气的时候,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拔掉了手背上插着的连接营养液的针管,猛地朝对方掐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挥了过去。
李小冰吃痛地叫出声来,捂着手上被划开的伤口,被迫松开了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纪萤按下了傅忱在她房间里才装上没多久的紧急警报器。
她按下的那个瞬间,警铃声大作,响彻了整个别墅的内内外外。
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的李小冰,正打算翻窗逃跑,可就在翻窗翻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了正在朝这边驶来的巡警的警车。
该死,怎么出警这么快?警察局是她家开的吗?!
先前被注射到她身上的,令人神经亢奋的药物这时透过身
体各处的血液渗透到了整个躯体,让她一时间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就这么垂直地朝三层楼高的位置往下摔了去。
与此同时,傅忱也推门进来了。
看到纪萤脖子上的一片猩红时,他瞬间红了眼睛,握住门把手的那只手越发用力,差点就要把整个门给掰下来了。
“你,你……”他刚想着要走近她,走到了一半,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说话说到一半也停住了。
本想问她还好吗,可他又想到了今天的种种。
如果她暂时想要冷静一下的话,他会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也不会贸贸然地接近。
只是,这样的理性克制,好像因为她的伤势,已经到了临近崩溃的边缘。
“咳咳,快,快去追……那,那个人是,李小冰。”奄奄一息的纪萤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拼命地朝那大。大地敞开来的窗户指着,用沙哑的声音朝他说着。
声音很小,站在傅忱的位置,根本就什么都听不到。
为了能听清楚她的意思,他试探着朝她走近,在看到她脸上没有明显抗拒时,他加快了脚步。
可越是走近,她那白皙脖颈上的伤口就越发显得通红了起来,还有被指甲
划破的,依然在往外渗着血的好几处更加明显的口子。
目光所及之处触目惊心,他再也无法抑制住心中急切地往外涌的关切之意,上前紧紧地搂住了她。
纪萤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抱住自己,一时间也是完全愣在了原地。
周围的空气好像瞬间凝结,整个世界也被按下了静音键,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劫后余生的她,明显心跳显得更加的紊乱,他自然也感受到了,搂住她的力道也越发大了些,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去似的。
“咳咳……”大概是因为不适,纪萤也没有力气推开他,只是低低地咳嗽了好几声。
实在是虚弱得马上就要倒下的她,最后还是把脑袋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明明知道不可以,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李小冰,是李小冰……”她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出了那个闯进来的人的名字。
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味,还有她的鼻息,无一不剧烈拨动着他的心弦。像是一曲激烈的赛马曲,所有的鼓点都打在他的心上。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松开了环住她的手臂,缓缓起身,攥紧了拳头朝门外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