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阿迪和孙非来说，都是无比煎熬的。
两个人就像是在等待死亡宣判的罪犯，等待于洪山再次开口。
足足又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于洪山才终于又出了声。
“我本来是想让你们两个人负责这件事情的，但是现在我就觉得不大合适了。我另外再安排人吧。”
他这样的安排，未必是什么好事。
但是却也还是让阿迪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了。
“是，于总！”
于洪山冲他们摆了摆手，两个人明白他的意思，转身出了办公室的门，随手把房门合上。
走廊里的空气清新，让他们感觉不到之前的压抑。
阿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却又因为觉得这里场合不对，不得不忍了。
两个人直接到了阿迪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切井然有序，和阿迪之前离开的时候并不一样，显然是有人收拾过了。
靠在一尘不染的沙发上，阿迪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比之前更加难看。
孙非叹了一口气。
“于总竟然公然表示对我们的不信任，我觉得这有点可怕。他会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
阿迪摇了摇头。
“我们
没有做过任何背叛他的事，我们有什么可怕的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确没有做过任何背叛于洪山的事。
但是，若说他们对他依旧忠心耿耿，也不是事实。
阿迪苦笑着再次开口。
“其实，我们现在每天都是在刀尖上生活的，生死不过就是一线之间，于总想不想杀我们还不都是一样。”
孙非想说点什么，却最终没有出口。
……
曲岗被调查已经有段时间了。
但是，他一直保持沉默，无论是谁，对他如何连三盘问，也没能撬开他的嘴巴。
以至于，案件负责人最后无计可施，找到了曲含。
本来，曲含是一直保持回避姿态的，但是此时，却也不得不见了曲岗。
数日不见，曲岗整个人明显清瘦，脸色也憔悴的不行，大概是因为休息不好的缘故，眼睛里面满是血丝。
曲含眼睛有些发涩，急忙垂下头去，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们说，您最近的身体状态还好，还说里面的环境不错，只是，您的睡眠有点差。”
曲岗点了点头。
“还好了，睡眠不好也是我的老毛病了，没什么大问题的。正常像是我这种情况，是不允许身份敏感的人来探视的
。你今天能进来，怕是他们安排的吧。”
曲含点了点头。
“的确是他们安排的，他们希望我能和你好好谈一谈。让你坦白从宽。”
曲岗叹了口气。
“坦白从宽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不过，能再见你一面我真的很高兴。你不要因为我的缘故，影响了自己的仕途，也千万要记得，不要再和于洪山扯上关系。于洪山应该很快就要垮了，他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担心他会试图拉你下水，把你当成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曲含的声音有些沙哑起来。
“爸爸，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和他扯上关系的，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两个人见面的全过程，都有实时监控，而此时在另一间房间里，省厅的专案组成员都盯着监控在看。
有人对曲含的表现很不满意。
“曲含好像没有什么诚意帮我们的忙？这简直就成了一次很普通的探视了。”
“就是嘛，真是太过分了。”
“我觉得，曲含这样的态度，不是一个共产党员该有的姿态。”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把她这样的态度和市委那边反映一下。”
“我也觉
得有必要！”
……
曲岗父女两个人虽然不知道这些人背后议论什么，但是却都心知肚明，表面上两个人是在独处，但是实际上，却处于严密监控之下。
曲岗虽然已经退出官场十几年，但是却清楚的知道一些个官场潜规则。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也许，你会因为我的缘故被连累，以后的宦途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曲含叹了一口气。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说这些？相比加官进爵，我更希望你能没事。我以前觉得，人这一辈子事业是最重要的，但是现在我却觉得，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圆圆满满的在一起更重要了。只可惜，我是一步错步步错。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一家团圆了。我也对不起两个孩子，没有给他们一个完满的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曲含的眼圈有些发红。
曲岗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该怪我当初看错了人。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也不见得能嫁给于洪山。如果不是因为嫁给了他，你的婚姻也未必会失败！”
室内的空气有些沉闷。
父女两个人相对而坐，再也没有吭声。
他们似乎有千言万
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难得的独处的时光，是来之不易的。
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何年何月。
曲含觉得，每一分每一秒对于自己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
可是时间就是这样，你越是希望它过得快一点，它就过的越是慢。
越是希望它慢一点流逝，它就过得越发的快。
很快，专案组成员就意识到，他们安排的这次会面，目的难以达成。
所以马上有人过来要把曲岗带走。
曲岗沉默着起身，转身往外走。
曲含也站起身来，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曲岗被带到了房门前，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却没有马上打开房门。
他回过头来，再次望向曲含，眸光深邃。
“我其实，不是舍不得我这一把老骨头，我只是担心那两个孩子……含含，不要让两个孩子回国来，永远都不要让他们回来。于洪山撑不了多久了，我不希望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要亲眼目送自己的亲生父亲上断头台。”
曲含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我会尽量阻止他们回来，但是您也知道，那两个孩子实在固执，我不确定能不能阻止得了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