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春雷还没从曾忠贤口里询问出什么有利的线索,就因为秦旭突然自杀,急匆匆赶往医院。
秦旭是把玻璃材质的牙缸打破,然后用碎片试图割腕自杀的。
郝春雷经过现场的时候刻意看了一眼,一地的鲜血触目惊心,看样子秦旭伤的应该不轻。
他赶到医院时,医生已经给秦旭处理好了伤口,先给他输了血浆,然后,又开始输液。
郝春雷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了,审视病床上面无表情的秦旭。
“你如果真的不怕死,之前就不该一直不招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有人想让你死吧。”
秦旭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脸色惨白如纸,声音也有气无力。
“开什么玩笑,我现在是在局子里,身边每时每刻都有狱警看着,没有人能逼着我死。”
郝春雷皱着眉头望他。
“可是你并没有选择自杀的道理,否则你当初就不会自首。”
“是我自己觉得人生没有希望,所以才想早一点解脱。”
秦旭一双眸子空洞,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案子我是没有办法翻盘了,早晚都是死,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郝春雷脸色沉冷,这男人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把黑锅背到底了。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因为担
心自己的家人被于洪山迫害……
那么,如果自己也从他家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郝春雷正在盘算着,冷不防就听到外面走廊里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急促而又杂乱。
然后没一会儿的功夫,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女孩直接扑到了病床前,而在女孩身后,还跟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妇人。
秦旭暗淡无光的眼眸之中,闪烁过一抹微光。
他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腕。
“一鸣,你怎么来了?”
女孩眼泪噼里啪啦的掉着,哽咽着开口。
“爸爸,你为什么要自杀呀?你如果死了,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我不相信你是凶手,打死我也不信。”
屋子里的空气有些闷。
郝春雷到了窗子前,把窗子拉开一半。
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深吸了一口气。
身后,有高跟鞋的声音靠近。
“郝队,我老公是在你们警局出的事,我觉得你们应该负全责。”
“他现在这个样子,是不能再回去了的,我们要申请保外就医。”
“还有就是,我现在不相信你们能照顾好我老公,所以我必须要留在他身边。”
郝春雷因为秦旭的缘故,调查过他家里人的情况。
他的老婆周芹在外市一家高
企工作,女儿秦一鸣还在上大学,学习成绩优异。
在旭日公司刚刚起步的时候,周芹一直在公司帮忙,精明干练,可以说旭日能有今天的成就,她功不可没。
但是据说是为了发展自己的专业,她两年前就离开了旭日,跑到外市去工作。
两个人尽管两地分居,但是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传闻,似乎感情还好。
郝春雷转过头,打量着周芹。
周芹的脸色很平静,没有在面对突发意外时的悲愤和激动,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又像是,出事的那个人和她并无干系。
郝春雷迟疑了一下。
“秦太太……”
“称呼我名字就可以了,我叫周芹。”
周芹像是在履行什么公事,语气毫无波澜,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我还希望我丈夫得到最好的治疗,所以我想请我的医生朋友过来帮忙。”
郝春雷靠在窗子前,眯着眼望着面前的女人。
“秦旭这次出事,我们有一定责任。按照规定,他这种状况是可以保外就医的,你们也可以来照顾他的起居,但是要审批一下。”
郝春雷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下去。
“我们会派专人保护秦旭,而且这里医院的医生医术也还可以,我并不建议你另外请医生过来,
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我也并不反对,但是也需要走流程。”
周芹点了点头,这才转身望向病床上的秦旭。
秦旭也正望着她。
四目相对良久,她才出声。
“你下手的时候怎么不重一点,你死了我也就解脱了!”
秦旭想要说点什么,却最终也没有出口,他别开头,望向了窗子外面。
夏天的雨总是说来就来,刚刚还响晴的天,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远处天边,闷雷声滚滚。
一场暴雨将至。
……
郝春雷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很大。
他没有带雨具,站在廊下避雨,等司机给自己来送伞。
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本以为,应该是周芹过来了,但是响起来的却是秦一鸣的声音。
“很多人都说,肇晖市的郝队嫉恶如仇,公正无私,为了保护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生死无惧,是刑警中的楷模。但是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郝春雷回过头去,仔细打量一下小姑娘。
她灵动漂亮,却穿着朴素。
不像是一般富二代那样招摇桀骜,给人的感觉,单纯可爱。
但是,她的一双眸子,却盛满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悲伤。
郝春雷从她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女儿小溪的影子,小溪也和她
一样,漂亮又单纯,只是,多了几分任性……
秦旭那种人,真不配有这么好一个女儿……
郝春雷唇边挂上一抹笑意。
“你爸爸的事情是我们的失职,我和你道歉。但是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突然自杀,你一定要多抽时间陪陪他,劝他放弃这个念头。”
“我爸爸不是坏人。”
秦一鸣脸色很严肃。
“你们抓了他,冤枉了他,他觉得自己很委屈,所以才会自杀的。都是你们害他成这个样子的。”
郝春雷苦笑,在孩子的眼里,每一个父亲都是伟大又完美的。
“可是你别忘了,当初是你爸爸主动来警局自首的,但是后来他却又说什么也不肯招供。这件事情很复杂,你只是一个孩子,你不懂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
秦一鸣用力的摇头。
“我已经过了18周岁了,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有关我爸爸的一切。你们是警察,你们不可以冤枉一个好人,也不可以放过一个坏人,你们这么关着我爸爸不公平……”
司机撑着伞,在雨幕中奔跑而至,很快到了台阶之下。
郝春雷冒着雨快步下了台阶:“小孩子就应该好好学习,不要问太多,也不要想太多,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别让你爸妈替你担心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