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怎么样?”齐天晚好奇地问道。
“很好,很善良!”和新雨大声答道,然后声音又低了下去,用几乎听不清楚的音量道。“还很变态小气洁癖。”
“嗯?听不清,是不是音量键坏了?”
和新雨摇头:“没有,我是说你很好,是我遇见的最好的人类了,很荣幸遇见你。”
齐天晚捧着她回客厅,边走边笑:“你才遇到几个人就这么说。”
“很多。”以前的记忆不清楚,却还有个模糊的印象,日常生活里除了很要好的朋友,没几个人愿意帮助别人,就算是好朋友也很有可能拒绝。
所以齐天晚真的很好了。
因为有个突然话痨的和新雨在,这天晚上齐天晚睡前连手机都没看,一直在跟她聊天,直到梦里也还梦到自己在说话。
和新雨说着说着发觉人没声音了,转头看了眼,发现他已经睡熟了,只能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
大清早,齐天晚不是被闹钟和阳光叫醒的,耳边有个元气又积极的声音喊他起床。
齐天晚睁开眼就发现脑袋上多了只娃娃,这是和新雨努力了一夜的结果,她现在能顺畅爬上枕头了,然后就抱着齐天晚的脑袋用力晃,把他给弄醒了。
“起来上班了,快醒醒。”
齐天晚无奈地睁开眼睛,将扒在自己脸上的娃娃给拿了下来。
才十厘米就这么能闹腾了,要是二十厘米,岂不是直接能拆家了。
“好了好了,起来了。”
和新雨还是激动的,终于有人能说话了,感觉外面的世界都不一样了。
之前一直想要脱离身体去投胎,也是因为不适应娃娃的身体和生活,太难熬了,给自己一点希望盼望着能离开。可现在她觉得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起码还能动能看能说,想放空的时候就放空,也不需要学习不需要工作了。
她每天看齐天晚被困在公司各种会议各种资料文件就为他头疼,好像自己以前也被困在这么狭小的办公桌前,承受巨大的压力。
仔细对比一下,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比面团还好点。
起码面团还得吃喝拉撒,有生老病死还有可能被抛弃的风险。
揣着这样自我对比后高兴的心情,和新雨跟着齐天晚又去了公司。
齐天晚也没觉得每天带一只娃娃去公司有什么不对,放在家里他总不放心。
今天又是开会日常,齐天晚怕和新雨会上给他捣乱,把她放在了抽屉里。
“你现在这里,等我回来,有什么急事可以呼叫我。”
办公室和会议室距离不算特别远,蓝牙信号还不错,这个距离断断续续的能连上。
等到人走之后,和新雨就不满足待在抽屉了,昨天这里都翻遍了,没什么好看的。
她将抽屉撞开一条缝,扒着不高的墙把自己翻了出去。
和新雨想去办公室外的地方看看,来过公司好几次,她其实对这里很陌生。
走路速度还是不如爬行快,和新雨趴在地上快速摆动身体前进,却在到达门口时停住了。其实她还不敢出去,没有齐天晚在,被其他人捡到不知道会拿她做什么,目前为止,和新雨还是很依赖齐天晚的。
她转个头朝会议室走去,这种玻璃门就算关着也有缝隙,她仗着自己现在骨架硬,硬是跟猫一样把自己给挤进去了。
这个小会议室主要是为了接待重要客人的,屋里还有个很讲究的博古架子,上面放着各种茶叶罐和茶具,瞧上去就不像是齐天晚能布置出来的,这个人喝水就喝白开水,咖啡也没见他喝过几杯,更别提茶了。
上次跟齐天晚一起过来一直被捂在口袋里没出来,这会进来,和新雨把所有角落都转了一遍,如果不是时间不够,她还想趴到架子上看看。
刚转完正想出去,就发现外面进来几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先前还在开会的齐天晚,他脸上挂着营业性的微笑,引着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人和一个职业装的中年女性。
秃顶男人乐呵呵地道:“我还是很看好你们的,技术先进质量过硬,这价格也很公道,就是售后这块还得再商量商量。”
齐天晚道:“我们全国主要城市都有售后网点,后期铺开会在一些地级市开设门店,这一点会跟上,不用担心。”
“哦,原来你们规划的这么大,那我就放心了。”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小会议室,米娅跟在后面,手里抱着一叠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旁边是法务部的同事,两边的合同还要改,得重新拟定。
和新雨出去的路被堵住,为避免被发现,赶紧把自己藏在了架子边,这里正好有个放插座的空隙,这个小会议室其实挺空的,也就架子边能躲一躲了。
齐天晚并没有看到娃娃存在,他也是没想到她能越狱跑这么远。
和新雨偷偷从缝隙里看着齐天晚和人谈事情的样子,瞧着真有总裁范,本来有八分帅也被衬托的有十分了。
盯了一会,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齐天晚的视线朝架子看过来,和新雨赶紧缩回脑袋脸朝墙壁。
但她忘记了,装在身上的扩音器是有收音功能的,外界的声音大一些,也能通过蓝牙传到齐天晚那,他正讲着话,突然感觉耳朵里有重声出现,不动声色地按了下耳朵,果然,耳机里面有另一道声音,非常清晰。
小会议室就挨着他的办公室,这里隔音不算很好,也没办法从耳机里听得这么清楚,除非娃娃现在就在会议室里。
齐天晚的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最后重点看向架子,也只有这里能躲藏了。
和新雨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缩了一会觉得没事了,又将脑袋伸了出去。
这场小会议本来就快要结束了,修改完合同就能签字,现在几人从沙发转移到了会议桌前。
正瞧着,和新雨突然敏锐地听到细微的叮咚声,接着有什么东西顺着地面咕噜噜地滚了过来,等那东西在自己脚边停下来,她定睛一看,是颗被金嵌着的宝石珠子,蓝洼洼的宝石瞧着就价值不菲。
有人东西掉了,也不知道是谁的,瞧着比较像那个中年女人,她观察过米娅,她不戴耳环和项链,手上只有个手表,唯一比较活泼的地方就是她扎头发的皮筋上有个小熊,很小,都不足五厘米大,看到的时候和新雨还想过,还好自己是到了棉花娃娃身上而不是那样的小熊,不然也太惨了,只能待在皮筋上哪都去不了。
中年女人还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东西掉了,签完合同后几人就握了手要离开。
和新雨赶紧提醒齐天晚:“先别走,有东西掉了,是一颗蓝宝石,在架子后面。”现在不暴露自己不行了,希望齐天晚回头不要叨叨她乱跑这件事。
齐天晚要送人的脚步一顿,嘴里客套着,脚步一挪到了架子边,视线朝下面看了眼,就看到窝在小角落里仰头冲他笑的娃娃。
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心虚。
和新雨伸脚将宝石往前踢了踢示意他看。
齐天晚捡起珠子并顺手将她一起拎起来塞进口袋里,大声道地道:“这里有颗宝石,是谁掉的?”
中年女人一看,立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然项链不见了。
“啊,是我的是我的!”她赶忙道,“这是我丈夫送我的结婚礼物,这么多年我一直带着,金托下面有两个很小的字母。”
齐天晚反过来看了眼,果然有两个很小的ZM字母。
“太谢谢了,如果真丢了我恐怕很久都睡不着觉了。”
中年女人原本一直公事公办客套的语气骤然变得亲切熟稔了许多,甚至跟齐天晚开了句玩笑:“齐总事业有成,什么时候成家啊?”
齐天晚对这种问话向来都是能敷衍就敷衍,他并不是恐婚族,只是家庭原因对婚姻很失望,也对靠近自己的女性很警惕,这才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呵呵,看缘分吧,缘分还没到。”
打了个哈哈将一行人送走,又把秘书和法务都打发走之后,办公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齐天晚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虎着脸将口袋里的娃娃拿了出来。
许久没面对过齐天晚的冷脸了,骤一看到还有点不适应,和新雨眨巴着眼睛:“你生气了?你开会太久了,抽屉里很无聊,我就出来转转,我没有跑出去,你看我还在办公室范围。”
倒不是她不想去,就是怕自己出去被坏人抓走了,她可是只很警觉的娃娃。
齐天晚对她就是生不起气来,冷脸只维持了几分钟就败下阵来。
“没有生气,下次出来记得跟我说一声。还有,刚刚的事谢谢你。”
收到感谢,和新雨立即活泼起来,嘿嘿笑了笑:“那是,我身后可是有个小坑的,要不是我恰好在那里挡住了,这宝石就掉进坑里看不见了,万一客户心情不好这单生意黄了,那可就惨了。”
当然,找不到宝石也不至于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和新雨就是夸张的说法来为自己邀功。
齐天晚捏了下她的手:“行,你说得对,想要什么奖励?”
和新雨立即转向外面:“我要参观你的公司!”
这地方来了好多次了,她都没有看全,这次一定要好好参观一下。
这个要求很好满足一点都不过分,齐天晚不答应都不行,但直接在外面走一圈真的很奇怪。
齐天晚嗯了一声:“可以,但要等一下,还有工作没处理完。”
他打定主意要拖到下班时间公司的人都下班了再出去。
和新雨很快猜到他的想法,嘴角弯出弧度哼了一声,等下班就下班吧。
然而下班时分,公司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前台的电话打到了米娅那里,米娅瞅着齐天晚的表情犹犹豫豫地说道:“齐总,齐子轩来了。”
齐天晚头也没抬地道:“不见,让他回去,说我不在。”
米娅正要回复,就有一个个子挺高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这年轻人有一张很招人的五官,脸上带着笑容,眼睛像含了桃花般,本应该是有点花心的长相,硬是被他身上那点稚气给打散了。
他在办公室门口停住,敲了敲门道:“请问齐总在么?”声音很是元气,和在外板着脸的齐天晚截然相反。
人都到门口了也赶不走了,齐天晚皱着眉让米娅先出去,他将和新雨放进抽屉,不想让齐子轩看到她。
但和新雨现在真不想进抽屉,关上后里面乌漆嘛黑的啥都看不见,太没意思了。
在她的强烈抗议下,齐天晚只能将她放进口袋。“乖一点。”
门口齐子轩再次礼貌问道:“我可以进来了么?哥。”
“叫我齐总。”
“好的齐总。”
齐子轩径直走了进来,到沙发边时将背后背着的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个盒子,瞧着是份打包的外卖。
“哥,我刚从学校回来,给你带了校门口的馄饨,水和馄饨分开装的,装好我就立即赶来了,还热乎着,你赶紧吃。味道和你那时候应该没有变。”齐子轩将馄饨放在他桌子上。
齐天晚按住手边的文件:“不需要,现在是上班时间,不是在你家里,不要带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我还在忙,没有事就赶紧回家去。”
齐子轩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有些委屈地后退一步。
“现在已经到下班时间了,我在楼下等了一会才上来的,这是特地给你带的晚饭,你总是不按时吃饭,胃肯定又要疼了,我上次看你车里还有胃药。”
“齐子轩,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特地叮嘱,也不需要你来送饭,收起你的自我感动。你母亲的那套对我行不通,这样子真的很恶心。”
齐子轩不笑了,默默拉上自己的包往外走,像是有点委屈又有些不甘地,走之前眼中泛着泪光道:“我是真的担心你的身体,既然你这么不待见我,那我不来了。我走了,哥。”
等齐子轩离开后,和新雨从齐天晚口袋里爬出来,有点谴责地瞧着他。
这弟弟挺好的,还特地跑来给他送饭,那混沌瞧着个个饱满,薄薄的馅料透着皮泛出一股肉粉色,很引人食欲的样子。
齐天晚没给她解释,他现在的家庭很复杂,齐子轩是父亲再娶的那个妻子温令慧的孩子,比他小了十二岁,现在还没有大学毕业。
说来也很讽刺,齐子轩出生的时候,齐天晚的母亲和齐弘业还没有离婚,两人那时候关系虽然一般,对外维持的还不错,一直到他高中时两人才因为一场事故彻底分开离了婚,他的母亲段敏彤去了国外定居,这些年都没怎么回来过。
父母离婚后只短短几个月,齐弘业就再婚并将妻子带了回来,一起回来的自然还有已经几岁大的齐子轩了。
煎熬了几年,成年后齐天晚再也没有住过那个家,一直独居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