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也快有两年, 两个孩子渐渐会走路,也开始说话, 顾明渊便着手要给两小人启蒙, 他是个大忙人,早几年一休沐还常去族塾教授学生,如今成亲了, 沈清烟爱黏人,他停了去族塾的课,但教孩子他有时间,每日午时下值回来, 趁着孩子午睡当头, 念些书给他们听。
沈清烟有几回趴门边听着顾明渊念书, 嗓音清冽悦耳,顾明渊最常端坐在摇床边, 像个正经的教书先生, 沈清烟看着看着就想起自己才进族塾,他一副冷心冷面的模样,她那时候怎么讨好他都不得他的眼呢。
沈清烟慢腾腾的进屋里,瞧俩孩子打瞌睡, 莺莺的两只小手撑下巴上头一点一点的, 鲤鲤早四仰八叉的躺在摇床上,粉嘟嘟的小嘴巴啧巴啧巴,睡的可香了。
“你给他们念《幼学琼林》,他们又听不懂, ”她六岁才启蒙的, 那会儿读《幼学琼林》, 根本一脑袋浆糊。
顾明渊淡定的翻一页, 继续念书。
沈清烟看他故意不理她,便挨着他坐下,手绕着帕子说,“两岁都没到呢,就要念书……”
顾明渊眼瞥她。
沈清烟低一点脑袋,嘟哝,“你念书就是了,我不说了嘛。”
她知道读书的好处,她就吃了太笨又是女儿身的亏,她若是男人,她指定也想当官儿的,顾明渊做官多威风啊,逢年过节的都有人来巴结他,虽然都被下人给挡回去了,但是有人吹捧着也比被人脚踩在地下的好,她是没多大志向的,可她现下是明安郡主,顾明渊又是重臣,他们生出来的孩子再差也不能差到哪儿去。
她听傅氏说过,顾明渊四岁就能背三字经,她四岁还跟着姨娘在外头过苦日子,大户人家的孩子启蒙都比一般人早,顾明渊这是提早给孩子培养,往后他们大了,就比其他同龄的孩子强。
她再瞅瞅床上睡过去的孩子,咬着牙想,孩子辛苦点也没什么的,等顾明渊走了,她陪他们好好儿的玩也是补偿了。
顾明渊念了会儿书,眼瞧孩子们睡熟了,遂放下书,给他们盖好被子,沈清烟就伸手牵着他进了里屋,还拽着他坐到椅子上,自己坐到他怀里,要他抱着自己,细软软的跟他说,“你给我买郁金芽,我欠了雪茗一株呢。”
顾明渊摸她的脸庞,“玩什么欠的?”
沈清烟在他手里蹭了蹭,“斗草斗输了。”
京中近来时兴斗花斗草,是宫里传出来的闺阁戏法,沈清烟最是爱玩儿的,没有顾明渊陪同,她不敢往外跑,也只在后院里跟丫鬟们斗乐子,她这几日斗百草输了好几回,给丫鬟们赔了不少小东西,她在雪茗那里也输过几回,雪茗只找她要郁金芽,说是在府里没见过这种花草,听说只有在乡里才看得见,她现下不常出外头,后院里都是丫鬟,小厮们只在外院伺候,她也知道男女有别的,她还做了夫人,不能像以前一样没头没脑的跟小厮混一起。
顾明渊笑了点,捏她的下巴起来亲,亲了会儿才搂着她懒洋洋应下来。
下午顾明渊从署衙回来,便带着沈清烟去了趟临近的花访,也没买到郁金芽,倒是夏堇与其相似,顾明渊给她买了两盆夏堇,她跟雪茗一人一盆,又借着天黑,乘马车带她进街市买了不少零嘴和话本,快回去时,见几个小孩儿蹲在路口拿着铜板在掷钱,谁掷的正面多谁就赢了。
沈清烟看的兴味,问顾明渊他们在玩什么。
顾明渊道,“不是你玩的。”
沈清烟心下想着,小孩子爱玩了,那鲤鲤和莺莺估计也爱玩,她不玩,回头她陪他们玩也可以的。
于是回府后,她叫雪茗给她换了不少铜板回来,顾明渊上值的时候,她就呆在婴儿室里,教两个孩子玩掷钱,他们果然玩的不亦乐乎,这么点大,就先认识了铜板,掷钱有输有赢,沈清烟也是很公正的,谁赢了就奖励谁小玩意儿,输了就没收,两个小孩儿赢了都高高兴兴得了东西,一旦输了,两孩子都会瘪着小嘴哭,又要玩又要哭,一天下来吵吵闹闹的,到顾明渊回来,就看到这娘仨在房里闹腾,小桌几上撒了一把铜板,沈清烟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
顾明渊一看到铜钱脸就沉了,沈清烟一左一右抱着孩子,看他脸色不对,本来想叫他来哄的,只得小小的翁声说,“你干嘛又给我脸色看?”
顾明渊跨进门里,到桌几前把铜板一个个捡手里。
沈清烟有些窘迫,试图跟他解释,“……我没玩的,是给鲤鲤和莺莺解闷。”
顾明渊把铜板掂了掂,问还在哭的鲤鲤,“这是什么?”
鲤鲤素来怕他,立时不敢哭了,叽叽咕咕的回答他,“铜板,赢了母亲给东西。”
顾明渊沉着脸冲沈清烟道,“过来里屋。”
说罢转身去里屋了。
沈清烟赶紧放下两个孩子,磨磨蹭蹭的跟着他到里屋。
“掷钱是什么?”顾明渊问她。
沈清烟道,“小孩儿的把戏。”
她话一落,只见顾明渊眉头一跳,便知自己说错话了,可已来不及,顾明渊把铜板直接扔唾壶里,弯身坐到她对面的凳子上,冷冰冰道,“小时掷钱,长大赌博,像话吗?”
沈清烟心里一惊,嗫嚅道,“……不像话,以后不玩儿了。”
顾明渊手搭在旁边的香案上,脸还冷着,显然没因她认错松气,好半晌才发话,“明日我留些书给你。”
沈清烟不太乐意,“我不要看书。”
顾明渊抿唇。
沈清烟眼圈就红了,挪到他跟前揪着他的袖子说,“我看话本儿好不好,我不乱带他们玩儿,你这样我好可怜的。”
顾明渊手揽她坐腿上,看她一脸可怜相,未几露一丝笑,“听我念书?”
沈清烟皱皱着眼,一头埋他胸前,黏糊糊的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