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沫今天的工作比昨天轻松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上台唱歌的客人很多。
这是她第二回来这里上班了，她知道，这里唱歌不便宜，在这里唱两三首，可以去KTV欢唱几个小时了。
但也不清楚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大家的兴致都很高，还是说兴许是一位客人调动了另外的客人的情绪，三个多小时下来上台唱歌的客人有十来位。
按照一首歌五分钟的平均时长来算，也就是宋沫有一个多小时只是伴奏一下，不用唱歌。
而剩下的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又有好几位客人点歌。
点歌的客人通常都会给小费，而今晚的客人尤其大方，宋沫到九点半跟后半场的歌手交班的时候，老板把她叫到一旁，因为今天点歌的客人多，老板心情好，分给了宋沫三百块奖金，再加上客人给的小费，还不算七百块的正工资，宋沫今晚拿到手的钱已经有两千了。
宋沫有点惶恐，她还从没有三个半小时挣将近三千块的，虽然她知道顶级的歌手出场费都是以万为单位，可她就是个业余歌手，离专业歌手都还差着很远的距离，更不要说顶级歌手了。
“老板，会不会太多了？”宋沫忐忑。
老板想拍拍宋沫的肩膀以资鼓励，但想到楼上那位尊贵的客人能将下面看得一清二楚，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
“不会，我有钱赚，我才会分给你，你不能给我这餐厅带来效益，你觉得我还会给你奖金吗？踏实
拿着，希望明天生意更好。”
宋沫不觉有异，感激地说：“那就谢谢老板了。”
冲老板微微颔首，然后把钱收好，出去搭公交车。
老板目送着她出了餐厅，才拿手摸了把额头。
没有汗。
但他总感觉额头凉飕飕的。
这还是第一回，他有种“他哪是雇了个员工，简直是雇了个祖宗！”的感觉。
昨晚，宋沫走了之后，他接到一个电话。
杨特助打来的，他问：“宋小姐在你这里，一天工资多少？”
他如实回答：“七百。”
杨特助：“太少了。”
少吗？
他这里服务员一个月底薪才三千五，宋沫上五天班就能抵她们一个月了，不少了。
可这话老板只敢在心里想想，没胆儿说出来。
他诚惶诚恐地问：“您说多少合适？”
杨特助把难题丢回给了他，“你自己看着给她调薪，多少不限制，我只提醒你两点，第一，不能让宋小姐察觉出端倪；第二，调薪幅度要让顾总满意。”
老板抠了好久的脑袋。
这还叫不限制？
他宁可被限制！
至少限制了，他心里就有底了，就不用两头为难，担心调多了，被宋沫发现，调少了，惹顾总生气。
哎，这年头，做点小生意好难啊。
想了半宿才想出让客人点歌、登台、给小费这个主意，这事儿常有，倒不难想到，难的是他要去哪里一下子找那么多客人配合他，还得是演技过硬的，不
能穿帮。
一晚上他都战战兢兢的，点歌费是他掏的腰包，小费也是他掏的腰包，奖金还是他掏的腰包，要是他花点钱能挡灾也好，就生怕哪个环节出了岔子，今天是他这餐厅最后一天营业。
好在一切顺利，“祖宗”下班了，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哦，还不行，楼上那尊天神今天还没走。
老板一送走宋沫，就马上跑步去二楼。
还是昨天那个包厢，还是昨天那个位置，连顾冷源面前的水，也跟昨天一样，一口未动。
“顾总，宋小姐今天的酬劳是两千七百块，您看......”老板开门见山的请示，不敢多耽搁顾冷一秒钟。
顾冷源只说了两个字，冷冷的，“太少。”
老板额头上有汗了，他很确定，但他不敢抹。
他也不敢问“您觉得多少合适”这种问题，他只能说：“我再想办法。”
顾冷源嗯了声，起身，跟昨晚一样，默默护送宋沫回家。
昨晚宋沫睡得比较好，今天也起得晚，不觉得累，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她心算着，如果每天都能有今天这样的收入，那她欠顾冷源的钱，一个星期就能还上了。
等她不欠债了，她想见见顾泽。
一想到那天顾泽哭得心碎的问她，“妈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的心就好难受。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割舍不下这个孩子，但是，她能感知到她心里的天平在渐渐失衡。
那天，她做过场景模拟，如果
叶易川逼她在他和顾泽之间做个选择，她是该为了照顾顾泽，放弃她跟叶易川多年的感情，还是为了留住叶易川，斩断跟顾泽的母子情分，当时，她的选择是叶易川。
可现在，她想选顾泽。
自叶易川回国后，他给她的感觉，还不如一个孩子靠得住。
想到孩子，宋沫又不禁想到昨天做的那个梦。
也是这趟车，也是这个位置。
她竟会梦见她和顾冷源有孩子了，这事儿要是让顾冷源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笑话她。一边推开他，一边想着梦着给他生孩子。
不想了，不想了，暂时抛却现实的烦恼，看看窗外的风景吧。
一看到宋沫转头看向外面，尽管顾冷源的车窗玻璃是单向透视的，从里面能看到外面，但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可他还是一阵紧张，猛地吩咐司机：“你慢点。”
司机：“是。”
内心OS：我想申请一辆新车。十万块以下的那种。
控制着速度，保持距离，一路跟在后面。
宋沫其实没有发现她的王子在一路护送她，是一位每天都要坐末班车的大妈发现的，她指着外面的黑色奥迪A6L说：“这车是不是从龙城西站就跟着我们？昨天有车跟着我们，今天还有车跟着我们，这该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大妈的发言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也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讨论：
——“哪辆车？”
——“就那辆，黑色的，跟着我们一路了。我们走，他也走
，我们停，他就减速，我观察他很久了！”
——“那车看起来不错，现在路上也不塞车，没理由一直跟我们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啊。”
——“所以我才说可疑嘛。师傅，你小心点开车哦，现在这社会，很多心理变态的，尤其是那些住豪宅开豪车的，说是生活质量高，其实生活压力大，弦崩得紧，最容易出问题了。”
大妈的嗓门很大，宋沫想不听见都难。
她微微挑眉。
龙城西站，那不是她上车的地方吗？
这才注意看了看大妈指的那辆车。
陌生的车牌，她不认识。
但是，她却因此想到了昨天下车时，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车尾轮廓，也因此想到了顾冷源。
下车的时候，宋沫还刻意看了，那辆黑色奥迪A6L是不是会经过她家的站台，但是，并没有。
顾冷源发现宋沫可能察觉了，加之她今天精神还不错，他不用担心她坐过站，遂在上一个路口就吩咐司机掉头了。
宋沫的心里，划过一丝怅然。
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在期待什么？
期待顾冷源出现吗？
要是他现在真站在她面前，她会怎么样？
难道，她还能重新回答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说的那句话？
——“宋沫，你会后悔的。”
——“顾冷源，你说得对，我后悔了。”
不，还不是时候。
回家洗洗睡吧，明天又是要赚钱的一天，生活虽然很苦，但只要有希望，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