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联合舰队各战舰舰桥上，舰长们正对着副统领部署的作战方案抓耳挠腮。
这份方案写得不能更简单了，各舰只需要在正确的时间，抵达预定坐标，然后执行火力覆盖操作，随后按照计划撤退。
傻子都能完成的指令，让舰长们根本找不到一丝半点儿拉胯的理由。如果执行不到位，那显然是愚蠢的体现，足以被人耻笑一辈子。
抱有好奇心的舰长打开了作战方案B，发现它只有两个字：撤退。
谁都能明白过来，副统帅根本没有对联军的团队精神与凝聚力抱有期待。
联军第一战就这样离奇地打响了，并且诚如叶霏烟所言，在敌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奇制胜，甚至没有使用上那个令人跃跃欲试的方案B。
叶铭扬第一时间与叶霏烟取得了联系，重新接管了玉盘山。
“叶副统，不愧是你。”
“多亏了众将士，这是大家的功劳，在座诸位都很配合，完美执行了我的计划，谢谢大家对我的信赖。”
叶霏烟面带笑容，目光扫视着参会的每一位将领，脑海中细数着这场闪击战给她带来的回报。
“我会带领诸位抓住每一个获胜的机会。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能够夺回月轮家园。”
在一片沉
默之中，叶铭扬带头鼓起了掌，接着掌声越来越响，所有人眼中都酝酿着期待与喜悦的情绪。
叶霏烟向叶铭扬点头致意，表示感谢。她按下了喜悦的心绪，目光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李星鸿的身影，思绪不由得开始开小差。
散会时，副官李金珠忽然叫住了她。
“叶副统，方才会前我听人说，蓬莱天宫有位医务人员找你。”
“医务人员？”叶霏烟放慢了脚步，“找我有什么事？”
“不清楚，需不需要我去问问？”
“多谢提醒，我来问吧。”叶霏烟转身道，“一会儿餐厅见。”
她走登上玉盘山大厦最高处，打开通讯器，拨通了蓬莱天宫专线电话。
“叶姑娘，我可算是联系上你了。”
“段霄？”叶霏烟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那儿？”
“李星鸿的身体出了点问题。”段霄道，“我并不打算瞒着你，他现在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怎么回事？”叶霏烟急切地追问道，“我出发前他不是好好的吗？”
“他为了找到吠陀本体所在，对自己用了脑电波读取装置。”段霄语气低沉。
叶霏烟呼吸一窒，几乎无法控制住脑海里纷乱的思绪。
她对“脑电波读取”技术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这种
技术手段通常被用在审讯过程中，对那些不愿开口的罪犯强制读取记忆。
“这种装置会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叶霏烟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捅了一刀，“他现在怎么样？”
“昏迷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叶姑娘，你不用太紧张，只要他能醒过来，就一定没事。”
叶霏烟红着眼眶，视线瞥向别处，“我不想看到那个最坏的情况。”
“不会的，叶姑娘，我向你保证。”段霄安慰道。
叶霏烟挂断了电话，当即驾驶飞鳐奔向蓬莱天宫。
她实在太在意了，直到飞鳐降落的那一刻，她才从兵荒马乱的情绪里抽离出来，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臂膀。
路过的医务兵向她行礼致意，“叶副统。”
“带我去段霄那儿。”叶霏烟步履生风，一刻不停地奔向目的地。
她脱下外套搭在手边，擦拭了一下额上的细汗。在推门进入房间之前，轻吐了一口气。
屋内并未开灯，窗外霓虹照射进来，斑驳的碎影在床前摇晃着，轻柔地抚摸着床上那人的脸庞。
段霄站在窗边，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另一手拿着智能平板。
“昨天傍晚，我本打算向他反馈‘沙棘’的研究进展，医务人员告诉我他身体不适。
”段霄解释道，他对李星鸿的身体情况感到忧心，本以为是“沙棘”带来的不良反应，经询问才发现状况比他想象得更糟，故而决定亲自前来探望。
“除了保守治疗以外，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叶霏烟问道。
“我请教了一下我的导师，咨询了几位行业前辈，月轮最好的脑科专家给了我不少建议。”段霄将平板递给叶霏烟，用触控笔尖轻点了一下屏幕。
“这些治疗方案我都仔细看过了，如果你希望他尽快醒过来，我建议采取这个激进一些的方案。”
叶霏烟迅速看了几眼，“最新实验技术”“临床风险较大”几个字样突兀地闯进了她的眼中。
她必须在听天由命和铤而走险之中做出抉择，无论哪一边都是深渊。此刻，她无比希望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如果让李星鸿来为她做这个选择……
“成功率是多少？”叶霏烟道。
“75%”段霄沉声道，“但如果失败，脑死亡率的概率是100%。”
叶霏烟扶着额头，感到浑身乏力，疲惫不堪地坐在了床边。
“如果确定进行手术，按照规矩，需要他的家属签字同意。”段霄问道，“叶姑娘，你来签吗？”
“我来签。”叶霏烟毫不迟疑地答
道。
段霄站在原地，神情低落，眼中暗藏着几分懊悔的情绪，“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叶姑娘，这种痛苦我已经经历过。”
“让我再考虑一下。”叶霏烟闭着眼道。
在她因失去李星鸿而失魂落魄的那段日子里，她窥见了自己人生中不可颠覆的命运——当她发现自己爱上李星鸿的那一刻，便是开始失去他的时候。
在于阗的山林里，在敌人的枪口下，在数不清的险境里，李星鸿总是一次又一次想要挽救她的生命，不厌其烦。他不在乎自己置身沟渠，却想要拥抱天心炽阳。
“我想这个抉择他一定希望由我来做。”叶霏烟的眼中满是坚毅，“不论如何，我都要救他。”
段霄点了下头，沉默着离开了房间。
叶霏烟看向李星鸿，动作轻柔地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指尖缓缓下滑，触碰着他的眉眼与唇角，感受着他鼻间传来的均匀气息。
她总是沦陷于李星鸿的眼神，那双眼眸总是充满了乖张，从不掩饰欲望，但如今它却紧闭着，睫毛也失去了原有的脾气，温顺而服帖，显得过分安静。
霓虹变换了色调，叶霏烟走到窗边，俯视着街上的车流，通讯器在她手中发出了振动。
星云道：“我想和你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