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伽罗注视着李星鸿离开的背影，扭头看向叶霏烟。
“你俩之间有什么隔阂吗？”
“啊……没什么。”
“让人带你去温泉吧。”尉迟伽罗道，“早点休息。”
叶霏烟向他道谢，在侍女的带领下进入露天温泉场。
四下静谧无声，她刚把通讯器放进防水袋里，铃声便响了起来。
“郭师兄？”叶霏烟道。
“你可算接电话了。”
“不好意思，山里信号不好。”叶霏烟直入主题，问道，“是你派了人去捉拿沙陀信吗？”
“正为了这事找你。”郭子瑶道，“只抓到沙陀信，没有见到沙陀虎。”
叶霏烟感到震惊，“这么快就已经拿到人了？”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她和李星鸿离开那山谷才过去两个小时。
“沙陀信没有抵抗。”郭子瑶道，“你何时回京？圣人想亲自见你。”
“啊……”叶霏烟大感意外，“我还没有做好面圣准备。”
“明天一早，我派人来接你。你不用顾虑太多，有我陪着你。”
叶霏烟挂了电话，仍旧觉得思绪有些迟缓。
山石后方忽然传来水声响动，李星鸿浑身上下淌着水，只挂着一条毯子，大。大咧咧地从她面前走过。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当李星鸿从她面前消失时，她还未挂断电话。
“你怎么了？
信号不好？”
“不不……没什么，我知道了，明天见。”
叶霏烟的脑袋仍旧有点儿懵，但她坚信李星鸿是故意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郭子瑶竟然会亲自来接她。
大殿内，郭子瑶正和容弈说着话，一见到叶霏烟，眼中顿时绽出笑意。
“叶师妹，好久不见！哟？云敛贤弟也在这儿啊？”郭子瑶笑着道，“你这行踪不定的，可别让风衍师兄担心了，不如和我一起回京去？”
李星鸿环抱着双臂，抗拒道：“我要回高昌，谁爱去长安谁去！”
郭子瑶一把搂住了他，“回什么高昌？学业完成了吗？课题做完了吗？结业证拿到了吗？神枢院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记得你好像上过我的课是吧？”
“他是蹭课的。”叶霏烟好意提醒道。
郭子瑶态度坚决，执意扭送李星鸿登上飞鳐。
“我不管，马上就是秋猎大会了，你不留在长安，还想跑到哪里去？”
叶霏烟调侃道：“郭师兄，你到底是来接我的，还是来撵他的？”
“哦对，我好像高兴到忘了一个人。”郭子瑶看向一旁的赵真胤，对他笑了一下，“师弟，请。”
赵真胤连忙还礼道，“郭副使客气了。”
“郭副使，请留步！”阶上一名宫人喊道。
尉迟伽罗带人来送行，郭子瑶立马端
正了态度，向他行礼。二人寒暄片刻，尉迟伽罗命人将一只大箱子抬上飞鳐。
郭子瑶一坐上驾驶座便道，“摄政王也太客气了，这么一大箱子金银玉石，都抵得上神枢院教授们小半年的俸禄了……”
叶霏烟忍不住惊叹道，“一大箱子……金银玉石？”
尉迟家的人出手都这么阔绰吗？
飞鳐很快便抵达了长安，阔别多日，再度见到皇城，叶霏烟感受到了别样的亲切感。
一下船，赵真胤便向三人道别，“那我就先回太乙山了。”
“要不我也回太乙山吧……”叶霏烟犹豫道。
“你在抗拒什么？”郭子瑶拦下她道，“事不宜迟，等会儿天子就要歇息了，现在进宫兴许还能见上他一面。”
叶霏烟心中五味杂陈，李星鸿在一旁解围道，“既然已经到长安了，郭副使何必着急，贸然面圣有失偏颇，不如你先去禀报一声。”
郭子瑶略一思索，便道：“那你俩先去内殿等我。”
叶霏烟目送他远去，顿时如释重负。
“为什么这么着急？这一点也不像郭子瑶的作风，天子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应该还没到紧要关头，不过也快了吧。”李星鸿和她一道缓步走在官道上，“我猜他怕你和我串通说辞。”
“串通什么说辞？”叶霏烟不解道。
“他派给
你的任务是把沙陀信带回长安？”李星鸿反问道。
叶霏烟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毕竟是他的学生，这次实践机会是他给的，这一点上我没法拒绝。”
“他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派你和源宗介去须弥。”李星鸿道，“如果我没猜错，天子看过你和源宗介写的论文，这任务应当是他指示的。”
叶霏烟惊得说不出话。
“现在事情变得棘手了。”李星鸿拧眉道，“沙陀信知道须弥星上发生的一切，包括我的事……”
叶霏烟恍然顿悟，沙陀信和李星鸿交过手，自然清楚他是萧长河的手下。
“他见过照夜白，知道你是照夜白的驾驶员？”
李星鸿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叶霏烟顿时心脏一沉，她疏忽了这一点。倘若沙陀信为了自保而道出一切实情，李星鸿恐怕性命难保。
“完蛋了……”叶霏烟懊悔不已，“就算我和你串通说辞，一口咬定沙陀信在撒谎，天子也未必相信，武衡早就怀疑你了。”
“我猜郭子瑶也猜得差不多了。”李星鸿严肃道，“这一次就看李风衍有没有本事捞我了。”
叶霏烟看向他，“你为什么这么镇定？”
“没有，我很慌。”李星鸿面无表情道，“现在还有一计，等会儿你见到皇帝，想个办法让他
早登极乐。”
“你可给我闭嘴吧李星鸿！”叶霏烟怒道。
殿内落针可闻，叶霏烟小心谨慎地跟随在郭子瑶身后，生怕露出半点儿“马脚”。
她觉得自己的心虚难以掩饰，在天子威严压迫之下，若说不敬畏那是全然不可能的。
除夕家宴上只是匆匆一瞥，她并未仔细观察皇帝的面容，如今偷眼细看，才发现天子仿佛苍老了许多，两鬓出现了无法遮掩的白发。
“陛下，您面前这位就是叶霏烟，叶家的独女。”郭子瑶道。
“三郎的独女天资聪颖，谋略过人，孤早有耳闻。”天子徐徐道，“此番回长安，便住下罢，从前三郎在长安留下一居室，命人去洒扫干净。”
“谢陛下。”叶霏烟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他并不了解他这位父亲叶三郎，听起来这是位在长安颇有声望的大人物，连皇帝也知其名号。
“你辛苦了……”天子说着抬了下手，伺候在旁的冯余年立刻会意，上前道，“大家还有一事牵挂在心，想单独与叶姑娘商议，还请郭副使回避。”
叶霏烟震惊之余，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满怀好奇。郭子瑶临走前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让她有了些许底气。
冯余年眯起眼笑着看向她，这反倒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叶姑娘，大家的意思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