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和陈卓年坐在一起，夏海棠知道已经离不开他了。
“我不想总是这么不明不白，你真决定了？”夏海棠问道。
“你是说我们在一起的事？”陈卓年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嗯，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但我必须先结束我的婚姻。”
夏海棠接着说：“即使没有你，我的婚姻也差不多走到尽头了。”
陈卓年还是不敢相信。“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下了决心了，你又犹豫了是吗？”夏海棠沉着脸，有些不开心了。
“我不是犹豫，别怀疑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决心。”
“只是你突然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我怕结果和你想要的不一样，我不想你失望。”陈卓年急忙解释。
“我没抱太高期望，我也知道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回归平淡。”
“说实话，我不想破坏我们这几年来的美好。”
“所以你说想和我在一起，也只是说说而已。”
“我很想和你朝夕相处，我只是担心。”
“你也不用有压力，即使我离婚了，我们也不是非得在一起。”
夏海棠堵气地扭过头看向门口。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夏海棠感觉这个世界太不温柔，那些看似惊艳的相识相知里，总带着一整套无形的桎梏，将她困在一切的风吹草动中。
陈卓年欲言又止，端起咖啡小口喝着。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夏海棠忍不住问。
“海棠，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有些事压在我心底五年了，我今天想全部和你说说。”
“我想和你坦诚一切，如果你听完后，仍然决定选择我，我会坚定和你走下去。”
陈卓年长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你还有事瞒着我？”
看着陈卓年严肃的样子，夏海棠有些心慌，她不知道陈卓年想说什么。
陈卓年说：“以前在一起时，我们总感慨相遇太奇妙，如果你不来北京，如果你不进入这家公司，如果我没有恰好调到集团，如果你没到集团帮助工作，我们就不可能遇见。”
“不是这样的吗？”夏海棠有些不解。
“我们的相遇看起来都很偶然，一个环节没刚刚好，我们就擦肩而过。”陈卓年自顾自的说。
“所以还是缘分，不是吗？”
“如果我说我们的遇见并不是偶然，而是设计好的必然，你会惊讶吗？”
“我想过啊，你不是说过你在集团见到我的第一面后，就迷上了嘛。”夏海棠笑着说。
“所以接下来的事，都是你有意为之的，对吗？”夏海棠接着问。
“也对，也不全对。”
“你就从头说吧，卖什么关子。”
“我为什么从部委机关非要调到市属企业，就是因为你。”陈卓年看着夏海棠。
“你不是在集团才第一次见的我？”夏海棠有些茫然。
“在集团是第一次见到你，但知道你名字是在见到你的两个月之前。”
“我并不是因为你，才知道你老公赵肖文的，我是因为赵肖文，才知道了你。”陈卓年接着说。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满着我？”夏海棠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卓年。
“你来北京不久，发现了赵肖文出轨了。我妹妹陈小雨也差不多在那个时候，得了抑郁症的。”
夏海棠盯着陈卓年看了一会。
“你是说，在一起的是他们。”
夏海棠不傻，她听出了原由。
“嗯，所以接下来的一切，你差不多也能猜到了吧！”陈卓年有点释然。
“我找过她一次，也和她闹过，因为赵肖文的恳求，后来没把事情闹大，也就没再见过她。”夏海棠说。
“所以靠近我，都是你设计好的，是吗？”夏海棠心里开始难过。
“最初是这样的。”
“为什么靠近我，为了报复？”
“是的。小雨全身心投入了那段感情，而且还不小心怀孕了。”
“那时你找过她，威胁过她，也说要到他们两个单位反映，让他们身败名裂、鸡犬不宁。”
“在你的强力干预下，赵肖文不得不选择回归家庭，彻底抛下了小雨。”
“小雨在选择流产后，就得了抑郁症。”
“所以你就找我，以这样的方式报复赵肖文？”夏海棠低着头，不去看陈卓年。
“你知道我看着小雨那个样子有多心疼吗。我就想让他也感受这种无法排遣的痛苦，让他也体会这种被人背叛的滋味。”
“我查到你在这家公司工作后，就想着怎么接触你。”
“我观察过你，靠偶遇什么的，以你的性格，不可能走近你。必须建立很自然的接触机会。”
“所以我通过领导的关系，调到了集团公司，这一步还是不难的，毕竟是下派。”
陈卓年有些一吐为快。
“我借调到集团帮助工作，也是你的意思了？”夏海棠问道。
陈卓年也把视线从夏海棠身上移开，看着手中的杯子。
“差不多吧，那次借调，我设了条件，就是刚进入公司的员工，理由是这样可以帮着培养新人。第二是在综合部门工作过，周年庆祝活动需要有协调能力的，基本框定了你。”
夏海棠冷笑着说：“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是，你们公司上报了三个人选，其中就有你，然后我告诉你们主管，觉得你比较合适，就定了你。”陈卓年没有回避。
“那你是如何让我喜欢你的，也是设计好的？”夏海棠有些绝望了。
陈卓年喝了口水，平息一下心情，缓缓地说：“刚开始是。他们聊得很深，我妹妹把很多事都和我说了。”
“我也从她那里知道了你对赵肖文不满的地方，知道你喜欢文学，知道你平静的表面，是一颗受伤的心，是需要安慰的人。赵肖文告诉她很多关于你的事。”
“所以你一步一步靠近我，温暖我，这么懂我，都是假的，对吗？”夏海棠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既然是设计好的，你让我陷了进去，得到我了，目的达到了，完全可以实施报复了，为什么还要一直演下去。”夏海棠声音有些激动。
邻桌一对年轻情侣好奇的看了过来。
陈卓年看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说：“如果只是报复，那就好了，就不会有后面这几年的煎熬了。”
“海棠，我陷了进来，所有处心积虑的阴谋，在爱面前都不堪一击。”
“开始是设计，可不久后我就发现，我根本不用伪装，不用刻意投你所好，我们的默契是很自然的事，我们的灵魂是相通的，抱着你的那刻我就深深陷入进去。”
“两颗心怎么样，是可以感觉得出来的，除了开始是假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说的都是心里话。”
“你当时怎么知道是爱我还是骗我？”夏海棠问道。
陈卓年点了下头说：“是，当时也很迷茫，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也反复告诫自己别动真感情，是一直处于矛盾纠结中的。”
“但通过分开的这五年，我无比清晰的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后来被发现，也是你操作的呗？我车后座那避孕套包装袋是你有意留下的。”
夏海棠基本都明白了，但还是想从陈卓年口中说出来。
陈卓年知道他说的话会给夏海棠带来多大的伤害，但他不想再回避什么。
他再次看着夏海棠说：“和你在一起后，我以为我情绪平息了，但我每次看到我妹妹从一个健康快乐的姑娘变成那样，还是控制不住报复的念头。”
“那次和你亲热之后，我下车收拾时，有意把那个袋子落在车里。你们车轮流开，我知道他总会发现。”
“我就说，你这么心细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夏海棠有些后知后觉。
她接着问：“你跟踪我，拍照，就是为了接近我，录音就是为了留着报复用？”
陈卓年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我不了解你，怎么知道你平静的表面下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是后来，看到你那样，我很难受，我心里已经没有报复想法了，我不想你受到更多的伤害。”
“所以赵肖文到我单位闹，让我受到处分，包括我后来辞职。其实我可以制止，也可以反击，他同样出轨，我可以到他单位检举他。”
“但我没有，我不想你知道这些，我不想你再伤心难过，我不想你感觉自己是被利用的工具。”
陈卓年陷入了回忆。
那时，赵肖文一直咽不下这口气，这天又到陈卓年单位，威胁陈卓年：“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付出代价。”
陈卓年觉得这么没完没了纠缠也不行，说：“行，我们出去说吧！”
他把赵肖文带到公司的天台上，“你说吧，怎么样才能结束？”
“不会结束，你带给我的耻辱，我会一样一样还回去。”
“我会找到你老婆，找到你家人，你的小孩，让她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赵肖文继续威胁着，他觉得这会是陈卓年的软肋，他就是要抓住他的软肋，并使劲往下按。
虽然他和夏海棠关系剑拔弩张的，虽然他也出轨在先，但这么多年夫妻，他没想到也接受不了夏海棠的出轨。
特别是一想到夏海棠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和这个男人发生关系的画面，让他痛不欲生。
他要让陈卓年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重代价。
“好，你去找，你去找吧！”陈卓年一拳重重打在赵肖文脸上。
赵肖文被打得措手不及，往后一个踉跄差点坐地板上。
赵肖文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陈卓年竟然敢出手打他。
他觉得是他在主导这种局面，陈卓年即使不是求着他，也该服软才对。
赵肖文愤怒地冲向陈卓年，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把彼此的愤怒一拳拳发泄出去。
陈卓年一脚踢开赵肖文，两个人都蹲坐在地上。
陈卓年擦了下嘴角流下的血，指着赵肖文喘着气说：“我就一个亲人，叫陈小雨，你他妈去找吧！”
赵肖文被踢了一脚，正准备扑过来反击，刚站起身来，听到这句话，瞬间愣住了。
陈卓年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继续说：“我和赵肖文说，你不用担心，虽然你让我在单位无立足之地了，但我不会以同样方式去整你。”
“我就一个要求，不许告诉你我是陈小雨的哥哥。否则我也会把他对我做的还回去。”
“赵肖文还是很爱惜羽毛的，他确实没和我说起这些。”夏海棠叹息道。
“后来，我其实已经没那么恨他了，出轨是不道德，可是没有了爱，靠一纸婚约，非把两个人一直栓在一起，这就对了吗？”陈卓年接着说。
“都说如果不爱了，那也得先结束婚姻，然后再去开始另一段感情，可又有多少人能这么干脆利落、杀伐果断呢。真走到这一步，也都是先权衡利弊后，才会做出选择吧。”
“那现在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不怕我同样受伤害。”夏海棠继续问道。
“五年前你问我有没有想过在一起，我能不想嘛。”
“可是一方面我没那物质基础，给不了你好的生活。另一方面我不知道你知道事情真相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我那时还没做好告诉你这些的决定。”陈卓年无奈的说。
“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不想再隐瞒什么，我必须全部告诉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五年来一直没变。”
“我想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和五年前我们在一起时那样，我想和你在一起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辈子，我想闻你身上的味道。”
“这是我内心的想法。今天我把选择权交给你，由你做决定。”陈卓年说的很认真。
“为什么要把压力传给我呢，你继续设计就行了，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你设计的一部分。”夏海棠懊恼的说。
“你内心应该能感觉到我的真实想法。”
“我感觉不到，我觉得我们好陌生。”
“我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这是我五年来一直的梦想，我想你每天都在我身边。”陈卓年握住夏海棠的手。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刚才所说的这些，但我对你再无隐瞒，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设计，我给你时间，你什么时候下定决心了就告诉我，好吗？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我知道了，再说吧，我现在很乱。”夏海棠头有点疼。
“告诉你这些，是我这辈子做的第二困难的决定。”陈卓年自嘲着说。
“那第一困难呢？”夏海棠问。
“五年前离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