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淏阳走到身后的审判桌上,一抬脚坐了上去,手里拿着鞭子来回的摸索着,斑斑血迹染在他的手上,他却丝毫不在意。
宋建国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苟延残喘的样子并没有引起面前人的怜悯之心,冷淏阳好像也并不关心他是死是活,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宋建国疼得全身都在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呼吸才变得稳定起来。
“怎么说……我也养过你,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宋建国气喘吁吁地说着,试图唤出冷淏阳心底的怜悯,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这一步走的,是个错了的棋子。
冷淏阳轻哼一声,站了起来,往他身边走去,宋建国见他上前,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手上脚上的铁链在地上刮得哗啦哗啦响。
宋建国从来没见过冷淏阳这般模样,他记得小时候都是躲在冷楚身后,躲避他的巴掌的人,现在这可怖的样子,仿佛要将他杀掉。
“养?”冷淏阳不禁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不明白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的。
“小时候对我和姐姐拳脚相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需要养我们?”
”我和姐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养我们?“
“你断了我姐上大学的学费让她自食其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养我们?”
“我和姐姐被你和程新荷逐出家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要养我们?”
“我姐姐竭尽全力呕心沥血创立盛暄,你中途撬走她所有资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养我们?”
往事历历在目,冷淏阳细细数着宋建国当年干的好事,他情绪越说越激动,眼神变得凛冽,太阳穴青筋暴起,声调也越来越高,宋建国被他的样子吓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连嘴唇都在发颤。
冷淏阳转身朝着那面墙走去,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随手扔下那条鞭子,换了一把趁手的锤子。
锤子的柄很长,冷淏阳拖着手柄,任由另一端垂在地上,摩擦着地板发出宋建国听着格外瘆人的响声,他每走一步,宋建国的心脏就猛跳一下。
“哼,像你这样蛇蝎心肠的人,当然不会想到这些。”冷昊阳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在他的记忆里,宋建国从来没尽到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相反,他在程新荷的挑拨下,将人性的丑陋发挥到了极致。
他贪恋钱财,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连那么温顺,那么知书达理的母亲都不放过!
“但是,你为什么连我妈妈都不放过?!”冷昊阳咆哮着,握紧了手里的手柄,抡起锤子朝着宋建国的肚子砸去。
“啊--!”
又是一声惨叫。
大口大口的血液从宋建国的嘴里流出来,冷淏阳还没解气,情绪侵蚀了他的理智,他再次发力抡起手里的铁锤。
“住手!”
项北辰及时出现,拦下了临近崩溃的冷淏阳手中的锤子。
“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项北辰紧紧握着他还没有砸下的锤子,劝导着他,“有事让警察去处理。”
“他这样的就该下地狱!”去给他的母亲赎罪。
冷淏阳挣了挣,没有摆脱项北辰的束缚,项北辰死死拽住他的手,夺过他手里的铁锤砸在地上,拉着他出了牢房。
“看好他,别让他死了。”项北辰对着看守说道。
“是。”
项北辰拉着冷淏阳上了楼梯,去了咖啡厅后面的包厢,这是项北辰给自己留的,但是平时没有特殊情况也不会来。
冷淏阳被安置在沙发上,理智渐渐回笼,只是全身不受控制地发着抖,眼眶猩红地吓人。
刚才在医院他告诉冷淏阳宋建国在地牢,冷淏阳问他在哪儿,他就直接让李扬带他来了这里,但是他隐隐约约感觉会出事儿,刚到公司门口,车还没停,他就拐了个弯直接来了这儿。
他倒是没有直接去关押宋建国的牢房,而是去了监控室,他知道冷淏阳心里有火,不发出来的话,等宋建国被送去警察局,就没机会了。
他本以为冷淏阳最多对他拳打脚踢一顿,但是他没想到他会用挂在墙上的刑具,还把宋建国折磨了个半死。
他对宋建国的恨,比他想象中更甚。
“你冷静一下,你要是进去了,你姐会疯的。”
项北辰站着靠在桌子上,声音有些沉沉的。
“可是我真的想亲手杀了他。”冷淏阳一想到那副可恶的嘴脸,不由得咬紧了牙,手攥成拳头。
“你放心,我现在正在派人整理材料,加上他公司里的那些漏洞,他活不了。”
宋氏自从冷楚的母亲去世之后就变得十分不景气,业绩连年下滑,凭着宋建国那些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恶劣手段勉强吊着命,其实根本就已经不堪一击了。
别说他公司里的那一堆烂摊子,光是冷素素的一条人命就够他受的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一个人的心能歹毒到什么地步,能把自己的妻子杀掉。
三天后,冷楚出院了。
林妍提议举办一个聚会给冷楚接风洗尘,但是被冷楚拒绝了。
“还不到时候。”冷楚说道。
母亲的事情还没完全解决,有些人还没得到该有的惩罚,聚会什么的还是以后再说吧。
冷楚跟着项北辰回了项宅,她的心情没有多沉重,也没有很高兴。
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上前抱住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去做饭,你先先去休息一下吧。”项北辰挽起袖子,想要去厨房。
“北辰。”冷楚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听不出情绪。
“怎么了?”项北辰回过身来问道。
“我想让他死。”
短短的一句话飘荡在空中,冷楚的话里依然听不出情绪。
项北辰走上前,摸摸她的头:“我知道,明天就能解决了,别想太多。”
她们姐弟两人对宋建国的恨用恨之入骨来形容都显得轻巧太多。
第二天一早,项北辰的材料就被整齐地放在了公安局局长的办公桌上,李局面色凝重,当天就将宋氏的公司查封,宋建国名下的房产也被查封了。
宋建国被送到警局。
程新荷看到门前站的警察,一时间被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喊:“我没犯法,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
宋建国前几天就没回家,程新荷身边没有了靠背,看着宋博从楼梯上走下来,慌乱之中拉起宋博的手,哭着对他说道:“儿子,你快跟警察解释解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宋博面无表情地看着抓住他手臂的人,好像不认识一样:“你早该有这么一天的。”
程新荷瞬间像是一块儿玻璃被人狠狠地摔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嘶吼着:“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原本以为宋博只是不爱说话,没想到他会是如此一个凉薄之人。
“你……你……”程新荷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着宋博,说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警察将别墅封了起来,宋博站在门前,看着外面的艳阳天,心里的情绪杂乱的很。
人在被抓的时候都会说自己啥也没干,但是程新荷教唆宋建国做的那些事情,他们都心知肚明。
今天天气很好,之前连着几天的阴雨天,今天天终于晴朗了,好像老天爷知道冷阿姨的冤屈洗干净了,所以今天才笑了出来。
宋博眯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没有缘由地,他笑了。
他现在变成了孤儿,父母锒铛入狱,他现在没有去处,大脑一片宕机,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远处,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驶来,宋博被汽车的嗡嗡声打断思绪,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这辆车他认识,是冷楚的车。
冷楚将车停稳,打开车门,走下来,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映入眼帘,冷楚带着墨镜,朝着这边走来。
“姐。”宋博在看到冷楚的那一刻,眸子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他轻声叫了一声。
冷楚站在他面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墨镜将她眼睛里的情绪遮挡住,也出于这样的目的,她才带了墨镜。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少年。
冷楚深吸一口气,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宋博看出了她的心思,赶在她之前开口。
”姐,你不用多想,他们……他们就是罪有应得,应该的。“
她越是这样说,冷楚心里越是觉得对不起他,他才二十岁的年纪,就算他的内心再成熟,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孩子。
宋博说”不用多想“是有缘由的,冷楚表面上看着是个不近人情,冷酷至极的人,其实她是一个心事很重的人,什么事情都选择压在心底,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走吧,跟我回家。“冷楚没说别的,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为宋博以后的生活负责,她得照顾他。
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
”我……我不去。“宋博低下头,倔强地拒绝着。
”为什么不去?“
”不为什么,我自己可以。“
”可以什么?“
冷楚不懈地追问着,宋博抿着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了搭话。
他想说,他可以照顾自己,可以自己赚钱为自己付学费,没有父母他也可以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冷楚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他怕别人会在他背后嚼舌头。
”走!“
冷楚不由分说,拉起他就走,宋博挣了挣,没挣开,没想到冷楚力气那么大,捏的他手腕都有些疼。
又或者说,他从内心就是相信冷楚的,他知道现在跟着冷楚回去就可以有依靠了,他就不是个孤儿了。
上了车,冷楚跟他交代着:”云江别墅那边有三层,每一层都有足够的房间,林妍和沐宇住在那儿,对了,还有冷淏阳,你要是不想跟他们在一块住的话,我在城北还有一套公寓,虽然不比云江那边宽敞,但是你一个人也够住了。“
简单说完,冷楚回过头来询问他的意见:”你感觉呢?“
”我和他们住一起吧。“宋博抿了抿唇,不假思索地说道。
虽然跟他们不熟,但是早晚都要面对的,逃避不是办法。
到云江的时候,正是中午的时间,沐宇,林妍还有冷淏阳都在家,三个不会做饭的人挤在厨房研究着手里的菜谱。
”这是啥?“
”这是黄瓜吧。“
”你瞎啊,这分明是丝瓜,哪来的黄瓜?“
”谁……谁让它长得那么圆滑,连个棱儿都没有。“
”放五克盐,哎?五克盐是多少啊?“
冷楚两人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副景象。
”咳咳!“
冷楚故意大声咳嗽两声,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看过来,没有人说话,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毕竟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心知肚明,看向宋博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哎呦,你怎么才来呀!“冷淏阳直接朝着宋博走过去,将自己的胳膊搭在了宋博的肩膀上,”等你半天了都。“
”对呀,对呀,怎么才来。“众人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附和道。
冷淏阳上下打量着宋博:“你没带行李啊?”
冷楚睨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啊……那什么……这样,我现在带你去逛街,买点儿东西。”说完就把宋博拉了出去。
冷楚笑笑,现在都是正常的,相处相处就好了。
来日方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