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北他们在云林待了一个晚上,台湾省农会总干事张永成、国民党立委张丽善夫妇,陪同他们一起去农户和养猪户家里考察。
他们发现,台湾农业的特点是以家庭为单位,规模都比较小,耕作的手段和技术比较原始,和大陆一样,从事农业的劳动人口老龄化倾向严重,年轻人都前往大都市发展,不愿意留在农村。
在农村,农会担当了很重要的角色,他们把一家一户的农户组织起来,在种植和销售方面,对他们进行指导。
和大陆相比,台湾农业最大的隐忧是他们的抗风险能力比较薄弱,台湾农业相对来说,是一个对外联系比较保守的行业,他们的水果高度依赖大陆市场,但却对大陆农产品的进口,采取了严格禁止的政策,也就是说,他可以出口,但不允许进口。
因为台湾岛本身土地狭窄,每年都会受台风和其他自然灾害的影响,这就造成了它供应的不稳定,有重大灾害发生的时候,马上会导致全岛果菜供应的紧张,价格飙涨,而风调雨顺的季节,又会出现供应过剩,价格暴跌的情况。
不像是大陆,很少会有自然灾害,可以同时影响几大蔬菜供应基地,几大蔬菜供应基地之间,有一个互补和调节的作用。
台湾农民的土地是完全私有的,每家每户拥有的土地不多,相对来说,在话语权和处置权方面,有更多的自由,这又是一个有利的条件。
对像成立以农户为基础的专业公司,提供了可能,而且其稳定性,也要大得多,不会出现像渝北公司那样,因为相对复杂的人际关系,和组织结构关系,造成的矛盾重重,在这里,只要撬定了人,就撬定了事,而一切都可以以经济制度公司制度确定下来,单纯很多。
回台北的路上,小虎领着他们又去了苗栗县,这又是一个农业县,国民党籍县长林耀昌接待了他们。
回到台北之后,张向北和吴欢在台北又住了三个晚上,芒超陪着他们在台北、新北和基隆三个城市转。
台北市人口仅有两百七十五万,从人口规模上来说,只有绍兴、金华、无锡这些城市的一半左右,覆盖的范围肯定太小,台北市周边的新北市,原来是台北县,后来改名为新北市,不管是从地理位置,还是从人们的心理上,都有一个大台北的概念,觉得台新是一体的。
台北市全域十二区,和新北市全域二十九区、基隆市全域七区,这三个地理上连接在一起的城市,共同构筑成一个台北都会区,也叫大台北,合计人口七百零九万。
依照gawc(全球化和世界城市研究orgwork,简称gawc)最新发布国际大都会综合排名,台北都会区在世界城市排名中,次于东京、上海、中国香港、新加坡、北京、悉尼等alpha+国际二级都会区,与米兰、多伦多、首尔同属于alpha国际三级大都会。
张向北他们确定,不是把台北,而是把整个台北都会区,列为他们“宅鲜送”台北分公司的范围。
台湾对大陆企业进入台湾的审核很严,从民进党上台之后,这种趋势就更为恶化,张向北他们在台湾的公司,不能直接注册为大陆“宅鲜送”的分公司,而是要在台北注册一个独立的“台北宅鲜送有限公司”,公司的股东有两个,一个是富邦金控,还有一个——
他们不能让大陆的“宅鲜送”成为台北“宅鲜送”的股东,而是用他们在维京群岛的那个母公司作为股东,这样看起来,就好像是维京群岛的这家公司,在海峡两岸,投资了两家“宅鲜送”公司,在大陆是百分之百独资,在台湾,占股百分之四十九。
这样,台北“宅鲜送”就还是一家富邦金控下属的子公司,和大陆的“宅鲜送”没有什么关系。
张向北他们在台北、新北和基隆一个个区转下来,让他们感觉到最头疼的还是台北都会区的城市建设比较老旧,不仅没有大陆城市那样的小区,而且新建楼房的比例,远远低于哪怕是一个大陆的三线城市,城市里低矮的私家民宅居多,老旧楼房居多。
台北的土地和房子,大多是属于私人所有的,不管是台北、新北还是基隆,对每一个城市的市长来说,都更(都市更新)计划都是最难推进的工作,很少有大片大片的土地,可以用来开发成片的房地产。
更没有像土地收储中心这样的单位,一手进一手出,直接在做土地使用权的买卖。
像小虎居住的仁爱帝宝,可以有六幢楼房组成一个楼群,在台北都已经算是大的住宅项目了,也怪不得这样的住宅就可以卖出天价。
这样的大环境,对他们保鲜柜的安放,和整个的配送工作带来了难度,在大陆,一个小区就是几千户人家,他们集中投放几十个保鲜柜到一个小区,就覆盖了几千户人家,而在台北,同样的几千户人家,差不多要蔓延一条街。
他们不可能把保鲜柜从街头摆到街尾,就是他们想摆,也没有地方摆,土地都是私人的,私人的土地,有多少愿意拿出来给别人提供服务的?
根据张向北他们在大陆的经验,只要保鲜柜不在客户每天的必经之路,比如地下停车场或一楼大厅,他们就会认为很不方便,很多人连从自己居住的楼房走到隔壁楼房,都觉得路途遥远,更别说让他从街头走到街尾。
只要客户的方便感受打一折,“宅鲜送”的受欢迎程度就会下降一倍。
与此同时,和大陆一线城市相比,台北都会区是一个很生活化的城市,城市里的菜市场、菜店和超市的数量,比大陆的城市多很多,“宅鲜送”要是不能让客户感觉很方便,那他们就情愿转过街角,去菜店或菜市场买菜。
最后还有一个不利的因素是,在台北,电子支付和电子商务还没有大陆那么方便,这还是一个习惯于用现金的社会,这对他们“宅鲜送”的推广和普及来说,增加了难度。
好的一点是,台北人每个月用于生活开支的支出,要比大陆一线城市的人还要高,这对他们“宅鲜送”来说,又是有利的。
张向北他们现在,最需要解决的还是保鲜柜的问题。
吴欢和张向北、小虎、芒超四个人,在小虎他们富邦金控的会议室,开了一个线上会议,把他们分公司总经理一级的管理人员,都叫到线上,张向北把他们在台北遇到的问题和大家说了,让大家帮助出出主意。
大家在线上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但他们出的主意,在张向北和小虎听来都有些不着边际,一一被否决,根本连考虑都不用考虑,会议陷入了僵局。
“北北,你忘了?”北京的小雯雯说。
“我忘了什么?”张向北问。
“万事不决问老爸啊,你怎么不问问张总?”小雯雯说。
张向北哭笑不得,他说:“我们是在商量保鲜柜的事情,问他有什么用?”
“雯雯说的没错,张晨哥的点子多,问问他,他说不定有主意。”小武说。
小虎在边上也说:“张总到台北来过,他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可以问问他有没有好办法。”
“我打他电话,让他进会议室。”小武说。
过了一会,张晨进入了会议室,小虎挥手和他打招呼说:“张叔叔好!”
张晨也朝小虎招手,和他说你好!
“你们碰到什么难题了?”张晨问。
小虎就把他们在台北遇到的问题仔细地和张晨说了,张晨在“半亩田”大厦自己的办公室里,他一边仔细地听着小虎在电脑上说着话,一边拿过桌上的纸笔,还是按照他习惯的那样,漫无目的地在纸上画了起来。
小虎说完,张晨还在继续画着,没有吭声,会议室里,大家都知道这是他在思考的时候,大家也都沉默着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他。
张晨漫无目的地继续画了十几分钟,然后整个人突然静止不动,大家还以为是网络的问题,卡住了,小虎正要想问“张叔叔,你还在吗”,就看到张晨嘴角抽了一下,笑了起来,他把笔下的纸往边上一推,重新拿过一张,刷刷地画着。
接着,又拿过了一张纸,刷刷地画着,大家都看着他,没看清他在画什么,但从他的姿势可以看出来,他应该是有主意了,在画的,肯定是和这个有关。
大家陡然感觉紧张起来,不知道张晨马上会拿出来的,是什么。
张晨画完了,放下笔,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这才如梦方醒一般抬起头,看着电脑问:
“小虎,你都讲完了?”
小虎微笑着说:“张叔叔,我已经讲完了。”
“你刚刚说的是不是保鲜柜的问题?”张晨问。
小虎说是。
“这个有两个办法可以解决。”张晨说,“一个是化整为零。”
“化整为零,什么意思?”小虎问。
“我不知道你们台湾有没有牛奶箱,大陆的人都知道。”张晨说,“对那些一门一户的民宅来说,把保鲜柜化整为零,就是现在的一个个格子,都做成独立的柜子,就像这样——”
张晨说着举起了手里的纸,大家看到,纸上画着的是一扇门,门边上的墙上,就像牛奶箱一样挂着一个独立的保鲜柜,这样,住在门里的人,只要打开门,就像是在门口的牛奶箱里取牛奶一样,取自己的菜。
会议室里的人都眼睛一亮,张向北再也忍不住,叫道:“太好了!”
张晨笑笑,接着举起了第二张纸,大家看到,纸上是一个报刊亭大小的玻璃房子,房子里面是一排的保鲜柜,张晨说:
“这个是驿站,就设在那些老旧房子的下面,或者马路边,取菜的人输了密码,门就会打开,他就可以取到自己的菜了,这样的驿站,也不占地方,只要设在路边的空地就可以,小虎你们应该可以搞定台北和新北基隆的市政府,只要他们同意就行,不会涉及私人土地。”
会议室里,大家都笑了起来,有人还鼓起了掌,小雯雯叫道:
“看到没有,我说的没错把,是不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是把我们都顶掉了。”吴欢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