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越水七槻也笑了笑,视线不不经意间扫向户部纯还没关上门的房间,一眼就看到隔离的大笼子里、躺了一只浑身烧伤严重的宠物狗,愣了愣,“那只狗……”
“它在家里起火的时候,跑到主人的卧室去叫主人出门,不过自己被倒下来的柜子砸到了,火灾没有人伤亡,不过它伤得很严重,它的主人的财产也差不多被大火烧尽,没能力医治它,就把它送过来了……”户部纯回头看了一眼,关上了门,对池非迟轻声道,“顾问,这里的三只都没法救治了,最多只能痛苦地再活两天,我已经申请了安乐死。”
池非迟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才转头问越水七槻,“要去看看其他的流浪狗吗?”
越水七槻察觉到了池非迟那一瞬的犹豫,猜到这里的其他动物的状况恐怕没那么好,目光认真道,“我想去,拜托带我去看看!”
户部纯转身道,“那我来带路吧,我刚好要去查房。”
相比起前面的动物,这里的动物状况确实不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
有被车子撞过的流浪狗,瘦得肋骨清晰可见,却由于脏器受伤,腹部肿胀得像个大气球,躺在笼子里,在看到户部纯、池非迟和越水七槻进门之后,搭在身侧的尾巴无力地晃一下。
有身上创伤溃脓发炎、被剃光了毛、一身药味的小狗,静静趴在笼子里休息,在人靠近后,黑漆漆的大眼睛流露出不安。
有两条后腿被截肢、还在恢复期的狗,有不知怎么被烫伤的大狗,也有饮食不当、肾脏出了严重问题而很难治愈的狗……
“其实大部分还算听话,”户部纯伸手抱起一只小狗,转头对池非迟和越水七槻道,“像是这只,听说是有放学路过的孩子发现了它,工作人员接到电话过去的时候,它已经逃得没影了,那孩子在附近留意了两天,才找到它,又打电话让收容所过去处理,以为它会对人类有敌意,收容所的工作人员可是全副武装过去,结果一抱起它、它就一动也不敢动,我那天正好也在这里值班,帮它治疗的时候,它还是动也不敢动,只是一直在发抖。”
越水七槻观察着那只狗身上的伤,迟疑着问道,“它是被虐待过吗?”
“看样子是,它具体经历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不过还好,身上的伤不是很严重,现在也好多了,虽然被摸的时候还是会僵住,但如果是熟悉的医生或者工作人员,它不会再抖得那么厉害了,”户部纯把狗放回去,像对待小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小狗的脑袋,“等伤治好,毛重新长出来,就可以去外面宿舍了,没人来领养的时候,还能分批被放去前面院子里跑一跑,身体很快就会好的。”
越水七槻沉默了一下,看向另一边木栏隔开的一只狗,“那只也是一样吗?我是说它的伤……”
木栏后隔开的是一只柴犬,精神状态很好,从他们进门后,就一直吐着舌头摇尾巴,可是这只柴犬没有憨憨的笑容,一侧头部骨头凹陷下去,像是圆脑袋上猛的缺了一块,没了一只眼睛,也没了耳朵,只剩下缝合后的疤痕,因治疗剔除掉毛,脸上光秃秃的,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长出来。
这只柴犬的外表,跟很多人印象中‘会可爱憨憨笑的柴犬’截然不同,看上去丑陋怪异。
她能从这只柴犬头部的伤看出,那应该是被钝器多次击打造成的。
像这样的宠物,一路看过来,她也见到了不少,身上有人为伤害痕迹的狗可不是一只两只。
她明白为什么池非迟说门后是地狱了,这里不仅有着死亡和病痛,还能看到人性之恶。
池非迟走了过去,手穿过木栏,摸着那只柴犬完好的一侧脑袋,垂眸看着欢快朝他吐舌头、却怎么看都透着一丝狰狞的狗子,“发现它的时候,它的头部被棍子重击过很多次,身上的骨头也断了好几根,当时带它回来的工作人员都觉得救不活了……”
“那天顾问也在医院吧?”户部纯走上前,弯腰看着某只乐起来呲牙咧嘴的狗子,“那天,救它回来的工作人员,哭着打电话给医院那边,说有一只很可怜的狗伤得很严重,拜托我们找外科医生过来看看,正好那天也没多少宠物去看病,有空的医生几乎都过来了,连顾问也跑过来了,可惜那天我有手术安排,等我出手术室的时候,才惊讶发现当天上班的同事跑了一大半。”
“救治费了不少功夫,”池非迟又摸了摸狗子秃秃的头,才缩回了手,“那天还好有擅长脑部外科的前辈也来了,也还好,它是个坚强乐观的好孩子。”
一开始,米花町收容所接到第一只被虐待的流浪宠物时,他也有点意外。
这是主角团光辉笼罩的地区,孩子们都那么有爱心,对于小孩子友善的人可也不少,居然还有人虐待动物?不怕死神小学生哪天路过多看了两眼,家里就死人了?
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世界上存在着两个面,有光就有暗,米花町的杀人、绑架、抢劫事件可也不少,自然也会有虐待动物的人。
同样,医院里的一些兽医,刚遇到这些流浪动物被送过来的时候,也会为那些触目惊心的伤而感到震撼,甚至有人生气有人哭,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动物能救回来就是好事。
这里跟医院一样,有喜有忧,有生有死,人性的善与恶在这里融汇,一个个故事都鲜明得让人铭记。
越水七槻看着池非迟放在柴犬头上的手。
那只手健康白皙,手的主人却那么自然将它放在柴犬头顶,不管那只柴犬的头部看起来有多么怪异可怕,不管那只柴犬光秃秃的皮肤上的缝合疤痕有多证明,那只手仍带着刻意回避了伤痛处的温柔,毫不犹豫、毫不嫌弃地放在了柴犬头顶。
她突然想起了一只只狗看向池非迟乖巧而顺从的目光,想起户部纯抱起那只小狗时,小狗低头小心翼翼地嗅了嗅户部纯的手,眼里的不安慢慢转为眷恋……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着暖意,鼻子却有些发酸,快速眨了眨眼,缓和着心里的动容,上前弯下腰,学着池非迟的样子,伸手出木栏,试探着摸了摸那只柴犬的头。
“这里不一定是地狱,但未必不是天堂,”越水七槻轻声感慨着,收回了手,转头问道,“那虐待狗的人找到了吗?”
户部纯看了看池非迟,才对越水七槻摇头道,“没有,这些动物被发现的时候,大多数都奄奄一息被丢在外面,虐待它们的可能是原本的主人,也可能是路过的人,它们在外流浪,讨厌狗的人或者心情不好的人,都有可能拿它们撒气,实在无从查起,而且……有时候也不排除流浪狗受到惊吓而冲向路人、路人害怕反击的情况,那样又怎么能责怪一个自保的人?其实这里的狗都比较容易受到惊吓,有的会躲起来,有的会下意识地做出反击举动,如果不是顾问在这里,我是不建议七槻小姐随便去触碰它们的,不过顾问在的话,它们的情绪会稳定很多,顾问一向很受动物欢迎。”
池非迟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往门口走,“越水,半个小时到了,我带你出去。”
越水七槻跟上后,不舍地回头看了看,“你这么说,好像我们是不是在定时探视一样……以后我能来看这些孩子吗?”
“不能,”池非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后面的流浪宠物目前不接受义工照顾,它们的状况还不太稳定,很容易受到惊吓,也可能会伤人,对它们和对人都没有好处。”
“这样啊……”越水七槻有些失落。
“它们也时间和空间去静养,”户部纯又笑了笑,跟两人到了走廊间,又道,“顾问,今天还有一只受伤的狗被送过来,我一会儿要帮它看看伤,就不送你们出去了。”
池非迟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改天见’,带越水七槻往通向前面宿舍的走廊去,“走廊另一边出去,是流氓猫的汇聚处,相比起流浪狗,流浪猫的状态大多数不错,被弃养的宠物猫,如果适应不了外界的,早已经死了,而能够适应的,都还算悠闲自得……”
“喵!”
一声猫叫之后,一个白影嗖一下从离地一米多的窄小观察窗中蹿了出来。
“喵!喵!喵!……”
一只只猫就像杂技表演一样,弓着腰从堪堪能让身体通过的观察窗中跃了出来,稳稳落地,还隐隐在白猫身后站成了三排。
越水七槻正惊叹于这群猫的灵活有序,就看到最后一只猫落地后,前头的白猫大迈猫步走来。
其他猫立刻跟在后方,步伐不算齐整,尾巴尖还不时在身后晃一晃,可是一只只都神情严肃,大多数眼里带着凶狠的冷意,好像身后飘荡着煞气。
走在最前方的白猫双眼澄澈透亮,虹膜碧蓝,由于光线不算明亮,瞳孔呈椭圆,颜色黑蓝不明,瞳孔边缘和虹膜间的边界也不像其他猫那么分明,就像白色皮毛上镶嵌着两颗中央黑篮、外缘碧蓝的宝石,微微扬着下巴走在前方,身上没有其他猫那么强的煞气,却像矜贵倨傲的君主。
“那个……”越水七槻迟疑着,转头看向池非迟,眼里带着一丝疑问。
这群猫怎么像是来寻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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