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里最后冯涂涂之所以能得到满天方的谅解。
不就是因为满天方孤家寡人,没感受过真正女儿撒娇的温暖嘛。
满唐这人别的不行,论起撒娇这块——
呵,请叫她娇王!
闺女头一次以这种服软的语气同自己说话,满天方冷硬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有些不自在的坐在老太太身后,“嗯,不是做梦。”
又觉着自己太过敷衍,扯了下嘴角,“爸爸在这。”
老太太之前时常跟原身说,让她和满天方拉近关系,以后这个家,家里的东西都还是她的。
满天方之所以这么拼,不也是为了满唐能过上好日子嘛。
原身虽然懂这个道理,但她总觉着,父亲是外人口中的资本主义,新社会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她靠自己找工作,也能活成女性楷模。
是以原身和父亲之间,不冷不热。
满唐欣赏原身的独立,自己做不到如此毅然决然,明明有更近的法子,为什么非得绕弯道。
何况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主要目标不是为了给谁树立榜样,每个时代从来不缺的就是英雄。
她只是为了秦扶言,为了秦扶言能活下去,为了秦扶言能造福更多人。
老太太看见满唐生了场病,性子倒是和从前不同,对于这个改变,她打心眼里高兴。
对于老太太来说,这个家里她所剩下的亲人只有满天方和满唐,至于门口的郑莲冯涂涂……
她别了别脸。
满唐的肚子里发出一声闷响,小姑娘似乎有些羞涩,大夫之前就说过,满唐在柴房估计受了罪。
满天方冷下脸,“管家,给小姐煮粥。”
郑莲面色不太好看,满天方之前常年不在家,老太太又寡居后院,以至于她就忘了当初刚来满家时说过的话。
那时候她觉着能给自己和女儿找一方安身之处就行,现在却把自己当成满家的女主人。
总觉着满天方这个吩咐,没给自己面子。
冯涂涂晓得母亲把满唐关起来,但不知道满唐一直没有吃饭,她是个好人,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但烂好人,才恰恰时是最恶心的。
她们总是装成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伤害的是自己身边的人。
冯涂涂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看见满唐三个人围坐在一块,她自门口走进来,笑意盈盈。
“唐唐还跟父亲撒上娇了,母亲也是为你好,你别多想,而且母亲跟我说了,那房间里点着炭火,无非没有被褥,你别跟母亲生气,她是怕你跟外边人学坏。”
冯涂涂劝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若不是因为那堆炭火,恐怕原身死的还没这么快。
满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余光瞥了眼门口的郑莲,手指绕着被子上装饰流苏。
“姐姐若当真觉着关进柴房是好事,你怎么不进去试试呢。”
这句话问的着实刁钻,冯涂涂条件反射的反驳一句,“我又没犯错。”
“我犯了什么错。”
满唐这一刻眼睛盯着冯涂涂,目光如炬。
冯涂涂心里一震,因为郑莲的偏见,她从没上过一天学,偶尔看到穿着学生装的满唐。
看见她露出的雪白的小腿,母亲总是说伤风败俗,久而久之,冯涂涂内心里也觉着,女子出去上学就是抛头露面。
冯涂涂现下却不敢说,她诺诺的看着旁边的满天方和老太太,满唐冷笑一声,“姐姐无非是觉着我不该上学,可父亲身为徽州城城区副司令,和外商接洽,建立徽州城贸易圈,见的是全世界的人,没有文化,拿什么跟人家交流。”
“人不能坐井观天,只看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你们觉着我上学是伤风败俗,我偏偏不信这个邪,日后,我要做的还有很多。”
她言辞凌厉。
说的郑莲没忍住撇了撇嘴,她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与此同时,满天方却猛地一拍手。
声音之响,满唐吓了一跳。
“好!唐唐有鸿鹄之志,为父欣慰。”
言下之意,便是支持满唐上学的行为,这下郑莲气的转身就走,冯涂涂哎了一声,面色尴尬,起身同满天方告辞,顺便又替自己母亲赔了个罪。
她这一生仿佛是为别人而活,满唐看着毫无主见的冯涂涂。
原文里女主并不坏,但却因为她的烂好心无意识的害死过很多人,满唐放轻语气,提了一句。
“姐姐合该出了院子四处看看。”
冯涂涂表面点头答应,随之渐行渐远。
满唐能给的好意便只有这么多,余下的,看她自己的造化。
至于郑莲那个女人,恶毒心狠,自私自利,害死原身,满唐对她没什么好印象。
日后若她真落魄,满唐只会落井下石。
老太太察觉到满唐的好意,她拍了拍孙女的手,那张纵使精心保养也依旧老去的面庞带着三分感慨。
“良言难劝找死的鬼,你呀,以后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
满唐撒娇似的蹭了蹭老太太的胳膊,祖孙俩气氛融洽。
满天方往后脱了一步,眉眼藏在纱帘之后。
管家着丫鬟送来煮的烂糊的肉粥,上边还冒着白烟,床上架了个小桌子,老太太从床边站起来。
“吃饱就睡会,学校那边让你爸替你说一声,等什么时候身子利索了,再去上学。”
满唐清清脆脆的哎了一声。
老太太朝着纱帘之后的满天方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刚出院子,老太太脸上的慈祥消失。
本来佝偻的后背微微挺直,声音冷淡,“天方,郑莲的那个女人留不得,今天能害唐唐,明天就是你我,你看着办。”
满天方穿着马甲西装三件套,胸前挂着金丝眼镜,他摸了摸腰间的马鞭,沉沉的应了一句。
“母亲放心,儿子知道。”
能在民国的祸乱里撑起满家的老太太,又岂非只是一个普通女人。
抓药的马副官把手里的汤包递给丫鬟,满天方背着手,“把二夫人和冯涂涂叫到客厅里来。”
——
一碗粥下肚,整个身子舒服许多。
丫鬟收拾走碗筷,满唐从床上下来活动活动身体,房间的整体装饰依旧偏古色古香。
偏偏门边放着现代化的穿衣镜,化妆台上还有铜铝壳的口红。
窗子下的案几垂着把手,满唐拉开抽屉,里边工工整整的放着两本日记,满唐手指在上边敲了两下。
推开窗子,入冬的院子里梅花绽放,香味顺着丝丝缕缕的风传进来。
忙碌的下人们往厨房运送煤炭,有歇班的丫鬟围坐在一块,满唐轻轻吸了口空气。
她点着火盆里留下了的银碳,把原身的两本日记放了进去。
“喜怒哀乐皆是你的隐私,让它跟着你一块走吧,这个世界上,不用有人知道你或多或少的秘密。”
那是她为原身能做的,最后一点体面。
纸张随着炭火融化,黑色的烟气散在窗外。
有丫鬟闻着味进来,“小姐,把窗子关上吧,您身体还不好,容易着凉。”
满唐房里没有伺候的丫鬟。
她在学校里学的是人人平等,再加上郑莲对这边不上心,她点点头,“给我多加床被子。”
晚餐是跟满天方和老太太一起吃的。
郑莲和冯涂涂没出现。
厨房那波按特意煮了清淡的排骨汤,满唐捡着喜欢的多吃了几口肉,给老太太开心的不行。
原身因为体质问题,见天的活的跟个林黛玉似的。
能得见她多吃点饭,仿佛都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得出门放十斤烟花。
满唐顾着胃口,适可而止,倒是哄着老太太多吃了半碗饭。
满天方甚少和女儿相处,看着满唐和老太太的互动,还以为这就是祖孙俩的日常,眼睛里流露出丝丝温情。
夜里睡了个好觉。
原身心脏不太好,满唐起来的时候,也没想着出去跑步锻炼,针对于养身体,只能说多吃多睡。
她昨天跟冯涂涂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假的。
民国之际,国家处于改革变动,许多地方自成一派,归拢起来做土皇帝。
满唐能做的不多,但要想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世界做出一点贡献,那就要往前走。
她从衣柜里翻出冬天的衣服。
原身多数都是蓝色衬衣和黑色裙子,很有学生气,但在家里休息,满唐找了件日常的加棉连衣长裙,脖子上围了一圈围巾。
脸上拿雪花膏抹的香喷喷的,架子上有新做的大衣,这两日干冷,徽州城还未下雪。
她出身去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屋子里点着炭火,暖烘烘的,正在桌子上吃早餐,看见满唐进来,急忙着人收拾出对面的座子。
“这么冷的天气,乖乖不在屋子里休息,起这么早作甚。”
满唐说在屋子里闷,想来跟奶奶说说话,也是才知道,满天方一早接着工作上的消息就回去了。
老太太推开面前的碗筷,嘴角挂着笑,“唐唐,你父亲虽不在家,但这个心还是向着咱祖孙俩的。”
彼时满唐并不懂什么意思。
跟着附和两句,在老太太这吃了饭,趁着天气好,满唐让下人找个黄包车,在家无聊,上街买点报纸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