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齐麟的视线看过去, 温听萝和季清洄也都看见了钱橙。
三道目光齐齐投来,钱橙脸上迅速涨红。她赶忙走了进来,“我看你们在说话, 怕打扰你们。”
他们看上去,好像在说很重要的话, 所以她在门口驻足逗留,没有立时走进来。没想到却被发现了, 她有些尴尬。
温听萝笑了笑:“不会啦。”
事情都已经说完,季清洄跟温听萝一块儿离开,只留下齐麟和钱橙。
因为刚才季清洄记得钱橙说有事找齐麟, 所以特意给他们留出空间。
钱橙坐在刚才温听萝坐的地方,把手里的糕点拆开。
迎着他疑惑的目光, 她一边拆一边无奈道:“我猜你会挺难过, 所以非常善解人意地给你买了点儿你爱吃的。吃点甜的,应该就没那么难过啦。”
齐麟深深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钱橙大咧咧地摆摆手:“跟我还客气啊?吃呗,这可是最后一份了,亏得我去得及时, 不然早就被抢光了。”
能在失意的时候有一个朋友陪在身边,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虽然她好像把他想得过于脆弱了。
他扯了下嘴角, “谢了。”
“别假了。”钱橙嫌弃道。
她双手托腮, 看他拿起一块糕点, 有些恍惚。
没想到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大学结束了。
很多事情......也都结束了。
-
温听萝跟季清洄离开后,季清洄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原因:“刚才钱橙有事找齐麟,但联系不上, 托我带她来找。”
他怕她误会他不相信他们。
但温听萝只是轻轻觑他一眼, 对这个没有兴趣。
季清洄捏了捏她的手:“不开心吗?”
温听萝只是有点提不起情绪。她突然赖在他身上, 一边靠着他手臂一边走,“有点难过。”
他拢着她,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是会难过一会儿。没事,我陪你呢。”
季清洄看见有个水果店,想起家里没什么水果了,便准备进去买点,他让她在外面等他一会。
闲来无事,温听萝拿起手机看了眼。
——这一看就不得了了。
她微微瞪大眼,被满屏的消息震撼得说不出话。
发生了……什么?
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岑可给她发来两张截图,一张是季清洄发的Q.Q空间,一张是季清洄发的朋友圈。
答案都在图上了。
温听萝点开,下意识的放大。
那个Q.Q头像,她已经四年没有见过。
四年之后,“它”重新出现,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拍的照片,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说发就发。
他一如当初,从来不避讳与她在一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恨不得昭告天下。
没有遮掩,没有犹豫。
从来都是如此坦荡。
而这份坦荡,四年前给满了她安全感。
四年之后,熟悉的安全感再现。
她笑了笑,给岑可回复着消息。
回了几句后,岑可提醒她:【我们明天到,宝贝你别忘了。】
温听萝:【不会忘,放心。】
她们上次见面还是在过年,一晃眼又是半年没见,她也很想她。
岑可:【这次我们主要是去毕业旅行的嘛。然后符戈和洄哥好像商量着明天要去爬山,你说这两个直男离不离谱?谁毕业旅行想去爬山哇!】
温听萝心思一动。季清洄没有跟她说哎?
她刚回完消息,季清洄就买完出来了,他一手拎水果,一手牵她,“在跟谁说话?”
“岑可。”她想了想,选择性转答:“她让我们别忘了他们明天到。”
“哦──忘不了。”季清洄不以为意,懒懒应下。
温听萝幽幽补了句:“你朋友圈和空间发得挺开心的呀?”
季清洄:“......”
他偷偷觑她表情,看她是否有生气的迹象:“我拍得应该还可以?”
温听萝装作面无表情:“这是重点吗?请别模糊重点谢谢。”
他皱了下眉,看似很苦恼。
“生气了?”
“对。”她故意说,“你这样一公开,那么多人都知道我不是单身了。”
一开始季清洄觉得好像挺有道理。
可是走着走着,他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停住脚步,将人掰过来与自己面对面,然后开始质疑:
“他们知道你不是单身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你是单身?”
“怎么,还想从同学里挑一个啊?”
“就算你想,我看他们谁敢来?”
男生的语气,从温和到偏执,从平静到狂妄,还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他眯了眯眼,大有一种来一个杀一个的狠意。
温听萝下意识的想后退,却被他箍住腰肢,“还有别的理由吗。”
温听萝想跑。
但他没让。
偏偏气的是她的力气还比不过他。
她被迫妥协:“没有了......”
“那别生气了?”
温听萝觉得她被威胁了。
她挤出一个字:“......嗯。”
她咬了咬牙。这个男人真的是很过分地在得寸进尺。
而得了她这个答案的某人满意地一颔首,装模作样道:“不生气了就好。”
温听萝:“......”
她踢了下他小脚,踢完后迅速跑走。
“嘶——”
“温听萝,你谋杀吗?”
-
第二天他们早起了些,准备去接机。
时间充裕,可以慢慢收拾,避免慌乱。
温听萝找衣服的时候,季清洄不经意地指着梳妆台上的某个精致的首饰盒问:“你的首饰都放在这里面吗?”
温听萝探出头来看了眼,随口回答:“是啊。”
“可以看下吗?”
“当然。”
“可以碰一下吗?”
温听萝忽然咯咯笑起:“季清洄,你别装得你好像有多规矩似的。”
她的床想赖就赖。
她的东西却在这里迟迟疑疑。
世间双标第一人,季清洄。
季清洄挑眉。
“碰吧,不许弄坏。”
“行。”
他打开盒子,扫视一圈,目标准确地拿起其中一个东西,悄然塞进口袋。
借用一下,待会还你。
温听萝换完衣服了,她穿了条百褶裙,裙摆在膝盖上方十公分。
──也可能不止。
整个人明媚胜骄阳,满是青春气息。
她换完衣服就去找季清洄,可是他在看见她的那一瞬就哑了眼神,掐住她的腰往怀里卷来,“穿这样?”
温听萝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失去了行动自由。
“不行,太短了,这裙子一看就不正经。”他毫不客气地给予“批判”。
温听萝:“?”
季清洄在她耳朵边厮磨:“只能穿给我一个人看。下回只有我们在家的时候再穿,乖。”
温听萝:“……”
她气急:“你走开。”
见她不为所动,季清洄只能如实交代:“那什么,我们待会接完他们就去外面吃饭。吃完饭后,符戈说想去爬山。”
温听萝:“???”
怎么就变成了符戈说的?真的不是你们俩商量的吗?
她狐疑地盯他:“真的?”
他郑重颔首:“真的。”
“……”既然如此,温听萝只能不情不愿地去换了身方便运动的衣服。
她起身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还锁在她那条裙子上,眸光深邃幽默。
这么短。
能遮住个什么?
她那两条腿,就那么白晃晃的搁那儿晃。
真当他意志力有多坚定啊?
他舌尖一抵后槽牙,“啧”了声,敛住眼神里的欲色。
等她换完衣服,他们便出了门,打车去机场接人。
接到人后,径直去了早已订好的餐厅。
岑可扒在温听萝身边,从刚才尖叫的激动中平复下来后,也依然黏紧了人,怎么也不放手。
季清洄想插入,但是连个缝隙都找不到。
他给符戈使眼色,符戈除了耸肩,还是只能耸肩。——他能有什么办法?
岑可问说:“那你们现在住在哪儿呀?”
温听萝:“住我家。”
岑可故意调侃季清洄:“洄哥,你这哪行啊,怎么还住我们萝萝家里呢。”
季清洄幽幽回答:“胃不好。”
胃不好?什么意思?
岑可一愣。
直到符戈笑出声,给她解释:“胃不好,只能吃软饭。”
岑可笑得要捶地:“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信你个鬼啊,你还要吃软饭?那么大个酒店都是你的,这辈子还轮得到你吃软饭的地步呢哈哈哈哈哈?”
季清洄后背一僵。
他偏头扫了岑可一眼。
符戈深吸了口气,暗中掐着岑可胳膊。
早知道就不告诉她了!
说好的保密,她倒好,一兜子全给抖搂了出来!
岑可笑声戛然而止。
她艰难地收住声,弱弱地看向符戈,用眼神询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符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岑可:“......”
她讪讪一笑,尴尬地摸了摸耳垂。
这回,她闭嘴了。
但是话都已经泼出去了,她就算闭嘴好像也没什么用。
温听萝已经捕捉到了有效信息,她蹙眉看过来,声音里是迟疑的疑惑:“那么大个......酒店?”
季清洄吸气。
温听萝眉心蹙紧,追问道:“什么意思?什么酒店是你的?”
岑可惹的祸,她已经夹起尾巴端坐在那儿了,连个眼神都不敢往这边飘,只乖乖地目视前方。
——救命,她现在恨不得自己立马在这辆车上消失QAQ!
季清洄在心里将符戈和岑可通通骂了一遍,可面对温听萝,他摸着鼻子,半晌也说不出来话。
一开始他倒也无意隐瞒,还准备了完整的介绍词以同她更好地解释清楚,就是后来......这不是为了赖在她那儿,怕她知道他有去处后不让他赖么?
要是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诱惑力,可那是跟她“同床共枕”,诱惑力强到他可能这辈子都抵抗不了。
他原想着在那里多赖一段时间再跟她坦白的,起码也得先铺垫铺垫,以减轻她的怒火。哪里知道这一不留神,他的遮光布这么突然的就被掀了个底朝天?
突然到他毫无准备,属实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温听萝狐疑道:“季清洄,你有不少秘密啊?”
季清洄:“......”
符戈和岑可假装自己是团空气。
他们又瞎又聋,别管他们了。
车窗外忽然掠过什么,季清洄抬眸看了眼,他指着外面的某个建筑给她看:“你看那儿。”
温听萝探头看,不明所以:“嗯,看到了,怎么了?”
季清洄轻咳一声,“我的。”
温听萝:“?”
符戈和岑可:“......”
真是用最简单朴实的词语说出最霸气的话啊。
温听萝又仔细看了看,确定以及没看错他指的方向。
而那个建筑,她认得,是国际知名连锁五星级酒店。名字上的那个“季”字,在这一刻格外吸睛。
她自问平时话也没有特别少。
但是这一刻,她愣是哑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双美目里,俱是震惊。
时季酒店......他的?!
那么大一家酒店,他的?!
......怎么就能是他的呢?!
她怀疑他在开玩笑,但是他的表情告诉她不是。
温听萝深吸了口气,“季清洄?!订不到酒店是吧?!无家可归是吧?!没处可去是吧?!”
三连问。
三重锤。
听得出来她的不敢置信和咬牙切齿。
符戈揶揄地看过来。
哟,洄哥,挺会装啊?
嘁,让你平时这么不要脸,还没处可去?酒店里所有房间都是他的,他怎么可能没处可去?
平时太嚣张,现在好了,火葬场了吧?
不过他好像也跑不掉。等季清洄被收拾完,一腾出空来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收拾他。
符戈深深叹了口气,决定继续当哑巴。
季清洄想去握她的手,被她躲开:“不许碰,走开。我不要理你了!”
季清洄:“......”
“本来是要说的......”他挣扎。
“但是为了哄骗我顺利住我家就不说了!”温听萝接住了话。
很好,罪行落实。
岑可想笑,但是她不敢。
她默默看向窗外,默默地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
她是真的忍得很辛苦。
但是很可惜,她现在是个罪人......
到了餐厅以后,温听萝仍然拒绝去理他。
她和岑可并排坐,对面坐着符戈,和季清洄距离最远——成了个对角。
季清洄成了全世界最憋屈的人。
他也没有反抗,真就坐在那个位置上。但是也没有安分,剥好壳的、去掉刺的......各种收拾好的食物一个个地送过去。
温听萝瞪他,不让他送,但是没用。
食物是无辜的,不能浪费,所以她只好收下了这份殷勤。
等吃完饭,他自己又黏了过来,想牵她的手。
那一刻,温听萝有一种剧烈的感觉——
他像是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大狗,在等待主人的怜爱。而且是委屈到叫人心都要碎了的那种程度。
要不是理智在提醒她这个人的劣迹斑斑,她都要心生不忍了。
她将自己的手抽走,跑岑可旁边去了。
季清洄一咬牙。
刚跟上来的符戈下一秒便接收到了极度危险的视线。
符戈嘴角一抽,赶忙跑走。
嘶,他待会多卖点力还不行吗......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前往爬山。
两个女生走在前面,季清洄和符戈走在后面。女生轻装上阵,而奇怪的是,两个男生都背着个大背包。
岑可不解地问:“你们背着什么?不重吗?刚才干嘛不和行李一块儿寄存?”
季清洄扫她一眼,简单扼要道:“吃的,还有水。”
那也不至于背了两大包吧?!
不过碍于自己刚刚捅了好大一个篓子,岑可这回学乖了,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哦”了一声。
她怕她一不小心又捅到了哪里,那她怕是真的要被灭口了吧?
作为一个非常擅长闯祸的人,岑可觉得她简直是在如履薄冰。
将近傍晚,他们才爬到山顶,正好追上了日落。
在山顶看日落,是一场视觉盛宴。
温听萝站在那里眺望远方,满目震撼。
好久没有见到这么美的风景了。
岑可忽然被符戈拉了一下。
她疑惑地转头,还未来得及询问,就见符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悄悄地拉走了她。
季清洄就站在温听萝身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东西捣鼓着。
过了一会,温听萝开始觉出不对劲。
她怎么感觉周围格外的安静......?
她回过头,想找他们,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却发现季清洄竟然就站在自己身后。
她差点吓到,而下一秒,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恰是这时,他手上的锁应声而开,“咔哒”一声,十分应景。
季清洄抬眸看她,轻勾着嘴角:“温听萝,看,它开了。”
——他的手上,正拿着他之前送给她的钥匙项链,还有她送给他的锁。而此时,那个钥匙打开了那个锁。
果然如他所料,这个钥匙,就是开这个锁的钥匙。
它们是配对的,是合适的,正如他跟她。
他望着她的眼睛里,像是在发光。
温听萝哑声。
这是她四年前送给他的礼物,四年过去,她甚至都不确定他有没有还保存着,却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会给她来这么一招。
——他不仅带在了身上,还在这一刻,解出了这个小锁的秘密。
“咔哒”一声,锁开了。
某处心门,好像也开了。
她惊讶得失语。
她当初送给他这个锁,好像也将心门交了出去似的。此后,他离开,而她心门紧闭。直到此刻,锁......开了。
这一切太突然,也太意外了,事先没有半点风声泄漏,她更是完全没有想到。
季清洄勾着嘴角,在她原就已经震惊的基础上再加上一剂猛药。
在她的注视下,他单膝下跪,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枚戒指——
“温听萝,我想让群山见证,许下这一生的诺言。”
温听萝咬紧了唇,用力得唇角都有些轻颤,眼中也起了湿意。
“你是我心中那块贫瘠之地上,唯一的花。我有一生的请求,想打扰你一下。”
不远处,摄像头正对着他们,记录下这最重要的时刻、也是最浪漫的瞬间。
岑可快被浪漫到爆哭,她死死地捂住嘴巴,压抑住尖叫,防止自己的声音被摄像机录入。
温听萝轻轻吸着气。
她对上了他的眼睛,那里面融着认真与深情。
最是风流桃花眼,一旦深情,最是惊人。
经久之后。
她伸手去拉起他,在山谷呼啸的猎猎风声中,他听见了她的答案:“我同意了。”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