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查看他的记忆,他的记忆是旧日诅咒的延伸!”
范伦丁声音好似破掉的风箱,声嘶力竭发出最后的警告。
满屋异常生命闻言蓦然看向李慎之,又默契的下意识退后一步,姿态惊惶,如避鬼神。
李慎之恍若未见。
他将林德尸体放平,有些萧索的站直身体,默然无言。
“嗬嗬——”
他跌坐于地,双手撑着地面,喉中发出鬼怪般的低吼,面庞扭曲,不时闪过各种怪诞面孔。
作为拥有更强灵魂、更强力量、乃至更多权柄的三嵌者,他的失控更为危险。
但此时没人能帮他,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偌大客厅安静了下来。
那些快速赶路而来的异常生命,也在时间的补偿下,逐渐找回人类本质。
屋子里多了五六道身影,且人数还在不停增多。
不知过去多久,嗬嗬低吼的范伦丁逐渐归于平静。
他睁开了双眼,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雪,但点缀在双眸中的理性神采,已然说明他找回了自我。
同时恢复的还有戈尔德治安长。
倒不是说他比范伦丁更为理性。
而是范伦丁为了发出预警,耽误了太长时间。
“范伦丁总管,这里发生了什么?林德治安长为什么会连残魂都没有留下?”
来自第一区,年约四十,留着八字胡的德来塞总管,脸色阴鸷,语气不善问道。
他麾下新晋双嵌者——林德治安长,正“胸怀大开”的躺在地上,
他能忍到范伦丁渡过失控危机,已属礼貌绅士。
“很抱歉,我没想到派恩的失控会引来旧日的窥觊。林德治安长的镜像时空,激怒了那尊旧日,所以……”
“所以他就死了?”
德来塞总管根本无法接受这个解释,怒不可遏的诘问道:“你的手下为什么没事?尤其是他!”
范伦丁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怀疑我只顾自己手下,不顾你的下属?”
德来塞:“难道不是吗?”
“好了,德来塞先生,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你也应该知道,在旧日注视下,保全自身已属难事,更何况救赎他人?”
身材消瘦,一身方特勒罗尹爵爷装,头戴低顶圆帽的总署——尼尔森副骑长,充当起和事老,缓和气氛。
“尼尔森副骑长,我无意质疑您的公正,但我不明白,在旧日注视下,连范伦丁总管都陷入疯狂,为什么他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德来塞指向李慎之,宣泄着愤怒。
声落,众人齐刷刷看了过去。
事实上,抛开德来塞的私人恩怨,他们对于李慎之的清醒,报以极大恶意和怀疑。
尤其是在范伦丁发出警告之后。
要知道,连范伦丁、戈尔德都无法抵御未知污染,濒临失控。
他又是如何做到清醒如冰的?
“你的疑惑,也是我的不解!范伦丁总管,你之前那句‘旧日诅咒的延伸’是什么意思?”
尼尔森副骑长态度不偏不倚的看向范伦丁总管。
“他叫兰登·达里厄斯,是上个月猩红神降桉的幸存者,也是猩红教派选定的神降者。在那场神降仪式中,不仅有天使碎颅者降临,更有这次未知旧日的现身。”
“兰登目睹了全场,事后没有经过任何心理治疗。那次派恩巡长也在现场,事后却不得不进行记忆封印治疗。”
范伦丁之言,令公寓众人面面相觑目露异色。
“事实上,在此之前,兰登就受到猩红教派的蛊惑,尝试接触暴虐血神,派恩巡长曾探查过他的记忆,我想也就是那是留下了祸根。”
“今天上午,派恩巡长在执行哈布斯农庄桉之前,曾找到兰登说,他和镶嵌物的融合,唤醒了曾在兰登记忆中窥见过的旧日身影。”
“结果回来后,便陷入了失控,更引来那未知旧日的窥觊,最终消失匿迹。”
范伦丁说着这,转身看向德来塞诚恳的鞠躬致歉道:“很抱歉,如果我知道派恩巡长的失控会引来旧日窥觊,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林德复原现场。”
德来塞闻言沉默不语。
“我知道我的解释,不足以完全信服。事实上,兰登还有一个身份,或许跟他能够保持清醒有关,只是这件事无法得到证实。”
“嗯?”众人目光闪烁起来。
“他是那座钟的守钟人!”范伦丁意味深长道。
众人瞥向李慎之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一丝异样。
一直显得浑浑噩噩的李慎之,在这时突然抬头看向范伦丁总管,眼中泛起一次疑惑。
——显然在疑惑守钟人这个身份。
“即便天赋异禀之人,也很少有能直面旧日而不疯癫,哪怕仅仅是镜像时空中旧日幻影。不过,他既然是守钟人,一切或许就说得通了。”
一直没说话的尼尔森副骑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尼尔森骑长,我并非袒护我的下属,这件事很严重,兰登先生,包括我,都必须得接受严苛调查!但在真相不明之前,我还是希望诸位不要怪罪于他。”
“能够活下来,这不是他的错!事实上,在镜像破碎时,兰登先生第一时间冲上去救人,那逸散的吸血鬼之血就是证据。”
范伦丁趁热打铁道,一番话令众人有些动容。
李慎之低下脑袋,看向躺在地上寂静无声的林德治安长,不知在想什么?
“范伦丁先生说的对,德来塞总管,请你放心,这件事将由督查骑士团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
尼尔森副骑长朗声道。
“那就拜托督查骑士团了!”德来塞有些僵硬的致礼,身影悄然澹去。
其他受到召唤而来的各大区总管,见事情没有恶化,也纷纷告辞离去。
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公寓并未因此安静下来,因为姗姗来迟的督查骑士团封锁了这里,同时将李慎之、范伦丁、戈尔德……等人带走调查。
四轮马车中,尼尔森、范伦丁并排和李慎之、戈尔德对向而坐。
李慎之看了一眼尼尔森,随即转向范伦丁道:“范伦丁大人……”
话刚刚出口,范伦丁便一脸疲惫的抬起右手:“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这是我应尽义务。等你洗清嫌疑之后,我不介意你请我喝一顿。”
李慎之露出一抹感激之色。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座钟,有什么问题?”
——他必须得赶紧问出来,因为他不确定能不能抗得过治安总署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