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秦琼这边,出了醉仙楼,先到三元当欲要赎出自己的双锏,不料店家刚把金锏献给了单雄信,只好对着秦琼打马虎眼道:“官爷,你的那对兵刃,给我取回家去了,我这就去给你拿!”
秦琼无奈,只好先回到王老好的店里。
王老好一瞧秦琼回来了,连忙上前问道:“官爷回来了,卖马的事儿怎么样啦?”
秦琼说:“已然卖了。店主东!你赶紧给我算账,把县里的回文拿来,我就要回转齐州了。”
王老好见状陪着笑说道:“这可真是货卖与识家啦。官爷,你看天也不早了,明天一早您再走不好吗?”
秦琼厌恶的瞥了一眼王老好,不耐烦的说道:“不成,我有急事,得赶紧走。”
王老好见状只好悻悻说道:“好吧,我给您算账。”
不一会儿,把店账算清,开来账单子,连县里的回文一齐交给了秦琼。
秦琼如数付清了店账,扛上了行李。辞别了王老好出店,穿过了鼓楼。
单雄信这边倒也没有啰嗦,利落的将双锏还给了店家,店家折返回当铺,又还给了秦琼。
秦琼对此全然不知,把双锏搭好了十字架,拴在背上,扛上行李,出了东门,认上大道,一直往东。
恰巧今天刮的是东南风,虽说不大吧,可是正迎着风头走,出来约有几里地远,就觉着胸口堵塞,肚子里一阵一阵地拧着绳儿的疼,说不出来的这份儿难过。
秦琼心中暗忖:这是怎么回事?不好,我可要走不了啦!
抬头一看,就见大道的前边北下坎,坐北朝南有一座庙,心想奔到庙的台阶上,歇息歇息再走,
谁想这时肚子里疼得更紧,简直连腿都迈不开步了。紧一咬着牙关,往下沉着气,一步一步儿地蹭到庙的跟前。
上了台阶,将要转身坐下,就觉着眼前一黑,一阵头晕耳鸣,往前—栽身,肩头上的那两只锏把儿正打在山门的石头门墩儿上。就听得当啷啷的一声响,秦琼趴伏就地。昏迷过去。
只听当啷啷一响,惊动了里面的小道士。
开门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行路的人倒在庙前,只见秦琼二目难睁,牙关紧一咬,不省人事。
连忙到里面,报知了这庙里的两位观主。观主出来,忙走上前去,拉过秦琼的手腕摸了一摸,赶忙说道:“赶紧把这人抬进去,还能有救,不然可就有危险了!”
三个道土连忙把秦琼抬进庙中,进了西配殿,放在床铺上,把他的双锏卸下来,解了十字袢。这个紫脸的道土找出银针来,按着病人的穴道,扎了几针之后。
就听秦琼哎哟了一声,哼哼出来了,一挪身就着床边,一阵呕吐,吐出好些个积食,秦琼此时方才有了知觉。
他微睁二目一看,就见眼前站着两位老道士,旁边还有几个小道士,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自己要在庙前台阶上坐下歇息,以后心中就觉一迷糊,栽倒在地,就不知道了。
如今自己躺在屋中的床铺上,又见身旁有几个道士,才明白自己是被他们救到这里,心想着要给老道道谢,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见秦琼说不了话,这紫脸儿的道士就开口问道:“朋友,现在你觉着怎么样了?”
秦琼微睁二目,只是连连地摇头。
这紫脸儿的道士又诊了诊脉,对那白脸儿的道士说:“不要紧了,这人已然有了救了。这针扎下去,血脉已然流通,不至于再有危险。徒弟们,你们去煎一杯金银花汤,再到后面取两丸子丸药,赶紧拿来。”
小道士答应了一声出去,不一会儿,全都取来,帮着这紫脸儿的道士把丸药调开,给秦琼吃了,都退出屋来,只留下一个小道士在旁边看守。
秦琼躺在床铺上,迷迷糊糊地睡去,这一觉直睡到夜晚定更以后,才醒过来。
旁边坐着那个小道士,一瞧秦琼醒了,连忙说道:“施主,您睡醒了。身上觉着怎么样啊?”
秦琼闷声说着:“哎哟!我身上酸懒无力,也动不了啦!”
小道土也是心善的人,见状立马起身说道:“不要紧,我去请我师傅来,再给您看一看。”
说着出去,工夫不大,同着两位观主进来。这紫脸儿的道士进来说:“施主,现在你觉着怎样啦?”
秦琼说:“多承观主搭救,现在我心里倒是松快了,就是周身酸懒,不能够动转。”
这紫脸儿道土说:”施主不要着急,我慢慢地给你调治,你就在这庙里养病吧。听你的口音不是此地人,施主,你贵姓高名,家住在哪里?因为什么到了潞州呢?”
秦琼说:“小可姓秦名琼,表字叔宝,乃是齐州历城的人氏。”
接着说自己解差到潞州交案,被围在潞州城,只落到当锏卖马,在醉仙楼遇见了王伯当,自己一来是奔家的心盛,二来是怕遇见单雄信脸上显着无光,才急忙忙地吃了饭。出来赎锏,到店中算清了店账,不敢耽搁,起身上路,病倒在此处。
这两个道士听罢,对看了一眼,说:“原来您就是齐州好汉秦叔宝呀,我二人失敬了!这屋里肮脏,请到后面鹤轩歇息养病吧!”
秦琼客套道:“多蒙二位道长搭救小可,已然是感激不尽了,何必还要到鹤轩去打搅呢!”
这白脸的道士过来就搀秦琼,说:“久仰秦爷的大名,今天得会,实在是三生有幸,秦爷就不要客气啦,请到后面吧。”
秦琼说:“二位当家的这样厚待小可,真叫我无话可说了,请问二位当家的上姓呀?”
这个紫脸儿的说:“贫道姓魏。”
那个白脸儿的说:“贫道姓徐,二爷不要多说话了。先请到鹤轩吧。”
说完了和小道士左右搀扶着秦琼,魏道士在头前引着路,一直来到后面鹤轩的东里间里。
先把秦琼搀到床铺上躺下,盖上了被子说:“秦二爷先请歇息,明天再谈吧!”
又叫小道士把秦琼的物件、行囊,一齐拿了过来,这师徒三个才退出了东里间,自去歇息。
到了次日,两位道长过来,又绐秦琼调理病症。虽然说秦琼这一场病不轻,可是一来因为他是正在年轻力壮,二来这个病不过是个感冒的病症,来势虽凶,却不要紧。
调治了三天之后,秦琼病好了五、六成,已然能够对付着下床行动了。
这一天秦琼正和这两位道长闲谈,就见一个小道士进来说,“师傅,单雄信单师叔他们来了。”
秦琼一听,就是一愣,心说:咳!怎么这两个老道也跟单雄信有来往呢?
秦琼有所不知,这两个老道不但和单雄信有来往,而且就连这座三清观,还是单雄信修盖的呢。
这紫脸儿的道士姓魏名征字表元昌,曲城人氏,乃是当时名人文中子王通的门徒,满腹的经文并且深通医道。
那个白脸儿的道士姓徐名勣宇表茂功,乃是离狐人氏,和魏征是师兄弟,为人机智,精通兵法韬略,又有星相占卜的本领。
师兄弟两个看见丞相宇文化及和越王杨素任意乱为,地方上的官员苦害黎民,便打算纠合一般同心合意的人,推翻隋朝,闻听潞州二贤庄的单达、单通兄弟二人的名气高大,便都改扮成了云游的道士,前来拜访。
来到二贤庄,彼此见面一谈,十分相投,便在这里长住下了。
日子一长,交情是由浅入深,都不隔心了,便各自说了自己的志愿,才知道单家的兄弟两个人乃是天下绿林中五路的都头领。单家的兄弟也晓得这两个人的志愿,所以彼此更是心投意合。
这里正缺少有韬略的人才,故此单家兄弟拿出一笔钱来,在附近盖了一座三清观,请这两个老道住在这里。明着是此处的观主,出家的道士,暗地里帮着给单家弟兄出谋画策,调度五路的绿林人众,就如同是个军师一般。
这两个道土在这庙里又收了几个徒弟,日子一长,名声也就打出去了。
另外,这两个人还有点别的本事。咱们先说这个魏道长吧,在庙门口挂着—块牌匾,上写着:“善洽疑难大症”,不论什么病,是无一不治。
他看病还是分成三六九等,比如说穷苦的人来看病,不但保好,而且还不要钱,外带送药。
要是有钱的人来看病,那就多破费点儿吧,这个就叫做“穷汉子吃药,富汉子还钱”嘛!
因此,方近左右,潞州的城里关外,哄嚷动了,都称他是“扁鹊复生”。
再说一说这个徐道长吧,在庙门口也有块牌匾,这块牌匾,可就不是行医看病了,是算奇门卦,中间四个大字是“灵验奇门”。
他很有指路点迷的本事,所以大家伙儿都管他叫“南陽秀士”。
至于单雄信为何今日来到这儿呢?还多亏了王伯当闹的。
王伯当、谢映登、李密三个人下了酒楼,解下了马匹,王伯当就对李密说:“大哥,您如今住在哪里?”
“我就住在北门里,第二道巷子,路北头一个大门。”
“好!您先请回,明后天我们两个人再到您府上看您去。”
李密心知两人是有事要办,就说道:“好吧!我先走了。”
李密走后,谢映登问道:“咱们两个人上哪儿呀?”
“上哪儿呀,找单雄信去!他整天的盼秦大哥,如今把秦大哥盼来了,怎么着?倒把人家的马给买过来了,真不错!我得问一问他去!”王伯当吹胡子瞪眼道。
“也许秦大哥没露出名姓来,那可就难怪他啦。”
“不成,我在齐州历城背着秦二哥,找人把他的像画下来,带回来给了单雄信,如今还在他家里挂着呢,难道说他的心瞎,眼也瞎了?”
“是么?咱们可得问一问他去!”谢映登闻言有些犹豫道。
说完了,两个人认镫扳鞍上马,紧加了几鞭,马踏如飞,直来到了二贤庄的门前。
“吁!”
两个人勒住了丝缰,下了马,把马拴在晃绳上,走进了大门。
庄子里的人一瞧都站起身来说:“二位爷来了。”
王伯当脸色一黑,沉着脸说道:“你们大员外和二员外呢?”
众人皆说着:“在后面上房屋里呢。”
王伯当怒气冲冲地说:“嗯,我们找他去!”
直奔到里面上房,拉门进来。单雄信正在椅子上坐着,一瞧是他们两个人来了,忙站起身来迎接说:“二位贤弟来了,我正盼望你们呢。”
王伯当怒冲冲一指单雄信,说:“姓单的,你真不够朋友!”
单雄信一愣说:“王贤弟,你为什么出口伤人呢?我问一问你,我怎么招惹你们了?”
王伯当说:“你终朝每日盼望齐州好汉秦大哥,好不容易把秦二哥盼到咱们二贤庄来了,怎么倒把人家的马给留下了,更何况那马还是我送与他的?”
单雄信一听哪里还能不明白,心中一番苦笑,面上却佯装不解的说道:“有这事?”
王伯当怒气冲冲的说道:“好,我问你,适方才有一个人来卖马没有?”
单雄信说:“啊,不错,有啊。”
“有啊,那个人就是齐州的好汉,秦大哥!”
单雄信故意一愣说:“啊!这个……”
接着,他就顺水推舟把方才秦琼到庄卖马的事情,详细地对着二人一说。
谢映登听后,立马消了气,温声说道:“三哥,你听是不是,谁想秦大哥改名叫琼五了呢!”
王伯当死鸭子嘴硬,梗着脖子嚎道:“不成,我再问你,墙上不是挂着秦大哥的像吗,你还看不出来?难道说你的心瞎,眼也瞎了吗?”
单雄信说:“唉!你细看一看,现在秦大哥的像貌,像这张画像吗?”
心里却暗叹道,秦琼不愿意以那副落魄模样见我,我自然不能拂了他的意,你这种粗人怎么会懂!
王伯当一愣说:“这个么……”
谢映登说:“方才秦大哥不是说病在店里好多日子了吗,我这么一看这张画像,是比他现在本人的像貌不一样了,难怪单二哥他认不出来。”
王伯当看了看墙上那张秦琼的画像,红着脸低声说道:“这话也有点对。”
单雄信倒也不会跟他计较,转过这个话题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秦二哥来到二贤庄卖马呢?”
谢映登说;“方才我们同着李密在西门里酒楼去吃酒,遇见了秦大哥,说把马卖给了二贤庄,王三哥也没听清楚,就下楼出来。秦大哥往回叫,我们也没回去,就来这儿和二哥你理论来了。”
单雄信说顺水推舟的说道:“既然秦大哥在酒楼候着你们,咱们就一同去把他接回庄来,可不能再丢这个朋友了。”
说完赶紧叫单轴儿到外面备好了自己那匹闪电乌龙驹,又带了几封银子,归置好了之后,四个人出了大门,也不带从人,彼此乘跨一坐骑,啪啦啦一鞭子,四匹马飞也似地赶进了西门。
直来到醉仙楼后下马,上楼一看,哪儿还有秦琼的影子。
一问堂倌,堂倌哪里见过这阵仗,怯生生的说道:“那位黄脸的爷台,吃完了饭,早就走了。”
单雄信一听哪里还不明白,奈何王伯当浑身都散发着怒意,只好装作焦急的说道:“哎呀!我这个朋友要丢,他现在可到哪里去了呢?”
单雄忠这边依然看不下去自己的亲弟弟如此做戏了,心中肚明的他,率先下了酒楼,骑着马回了二贤庄。
“虚伪!”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三人间,只要跟着下了酒楼的单雄信听见了,闹了个大红脸,恨恨的瞪了一眼远去的单雄忠。
你当甩手掌柜,还假清高,我呸!
王伯当也是十分着急。谢映登突然像是想到了了什么,开口说道:“王三哥你忘了,方才秦大哥不是说就住在对过王家店里吗,也许现在回店了,咱们到那里找一找去!”
王伯当说:“对呀!我都急晕了,咱们快到店里找去吧!”
三个人下了酒楼,牵着马来到王家店里一问,王老好说:“你们三位找官爷呀?他方才把锏赎回来,算清了店账,就上路回山东了,我还留他明天再走呢,他说奔家的心盛,走了这半会子了,您看他……”
这三个人也没等他说完,连忙出了店门上马走了,见王伯当一马当先,跟在身后的单雄信心中发苦,早知道那金锏就不还给那店家了。
早有预料的单雄信假模假样的跟着王伯当又进了一趟三元当铺,没等王伯当开口,单雄信便率先给了店家一个眼色。
那店家显然是个懂事理的,暗搓搓的点了点头,假模假样的说了一副官腔。
不知情的王伯当人都被忽悠瘸了,见没有秦琼的消息,一阵小旋风一样冲出门外,翻身上马,就要朝着潞州城东门驶去
身后的单雄信一脸无奈,三个人出了店门,穿鼓楼,出东门,马上加鞭,沿路留神,往前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