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小主,皇上来了”阿绿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说道。
叶澜依正坐在青绿色合欢花花纹的圆木桌旁抚摸着团绒,听见阿绿说皇上来了,她欠了欠身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暗暗瞪了白眼。
“皇上驾到~”
“这刚进宫,住得可还习惯?怎么今日瞧着不悦?”
“习惯什么呀,我本一身自由,如今被人硬锁在这水深火热的牢笼之地。不悦?是因为我本身就不会笑。”
叶澜依说完意识到前世就是这样傲慢无礼的,正要说些话找补回来,便偷偷瞥一眼皇上的神情,并未有怒气,就放下心来。
皇上微微含笑,宠溺地看着叶澜依说:“哪里有觉得不好的,只管提,只要你说,我一定尽可能满足。”
叶澜依心想,顺着本心说出去也好,皇上不就是喜我桀骜不驯、与众不同么,若我也同其他妃嫔一样对皇上百依百顺、低眉顺眼,岂不是对我就没了兴趣。
“皇上,我有要求。”
“尽管提,只要你开心!”皇上哈哈大笑道。
“我想再养两只猫,皇上再赐予我些珠宝吧。”
“都允了!”
“皇上,奴婢累了,想睡觉。”
“好,那你好生歇息吧,朕晚上再来看你。”
叶澜依没有搭话,随便行了礼,敷衍了事。
夜幕降临,春禧殿内没有一丝声音,不一会儿苏培盛的一声“皇上驾到”打破了沉寂,叶澜依穿着素绿纱衣坐在床边等候。
半个时辰后,宁静的月夜开始了,烛火的光一明一暗,叶澜依并没有睡着,照旧想打开项链坠子,将从中藏好的砒霜麝香丸吞下去。
她犹豫了下,瞪了睡在旁边的皇上一眼,又把药丸收了回去:心想前世就是这般执拗,既然卷入这漩涡,又何必做这逞他人之快,伤自己身的蠢事。更何况上一世我都没体验过当母亲的滋味,净为了别人活了……
还没睡醒便听见阵阵的钟声,本想继续睡的叶澜依心想这钟声响了,那允礼必会来宫中了,她决定去御花园碰碰运气。
叶澜依背对着柳树,双手扶着栏抵,安静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风光。
“叶答应,许久未见,已是答应了,恭喜你啊。”
“十七爷,我也不想,但我没得选。谁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你似乎心灰意冷。”
“这里的一切都脏得很,真叫人恶心,还是我的百俊园最干净。”
叶澜依知道允礼接下来要说什么,直接说道:“王爷,我还记得那年高烧垂危,无人关心我这身份低贱的奴婢,是王爷抱着我走了半夜去看的病。我不是自暴自弃,我是感伤于再没有机会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了。王爷你知道吗,我想说当年的恩情我一直不能报答,其实自你施手救我那刻起,我的心就已经属于王爷了。”
叶澜依将上一世对允礼一直未说出口的话终于说出来,她知道结果,可她还是想说,她爱了一生的允礼。这一生她也该爱爱自己了。
“你要先保护好自己,万不可因我放弃自己,日后再苦你也得给自己找点甜蜜,让自己高兴起来。”
“王爷,奴婢还有一事相求,可否陪我再去一次训马场。”
“皇兄等会找我还有要事,怕是去不了了。”
叶澜依黯然神伤。
回到春禧殿后,她坐在窗台前将合欢花捻碎放在手帕上,盯着出了神。
夜寒微透薄罗裳,无限思量。叶澜依很想放弃这段没有结果、没有回应的感情,可是重生的自己还是这般心痛。爱一个人,即便重生无数次依旧不会忘了他的样子,依旧不理智的爱上。
“小主,景仁宫的人传来消息说要你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早晚躲不过……”
“奴婢叶答应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给各位姐姐请安。”
“起来吧,皇上看中的人果然让人耳目一新啊!”皇后瞟了一眼叶澜依轻蔑地说道。
没等皇后发完话,叶澜依已自行站起来,看都没看皇后和其他嫔妃,她实在不想做戏,阿绿也赶忙去扶。
“进宫这么久,本宫和各位姐姐都没见过你,只好请你过来,和姐妹们互相认识一下”
“这可不赖我,皇上知道我不善言语,特下了旨允我不必请安,皇后和姐姐们要怪就怪皇上吧。”
“你好大的胆子,皇后还在这儿,你就拿皇上要挟,真是粗鄙不堪的训马女。”祺嫔皱着眉头,朝她骂道。
叶澜依听到这话笑了笑,心下想道:怎么换骂人的词了,上一世可不是这样说的。还没等她想明白祺嫔又说话了。
“皇上心疼偏爱你,可皇后贵为六宫之主,即使皇上特准你无须请安,那你自己也不知道来吗?还把皇后放在眼里吗?”
“祺嫔的意思是:皇上说的话就是放屁,听听就可以吗,你有这功夫不如现下就去问问皇上为何要下这样的旨意。”
叶澜依心想:到底是来了,第二次被你骂,还能让你挑我的错处,捡着我的便宜?
只听叶澜依又说道:“对皇后娘娘敬重要靠嘴说说就是敬重了吗,还需要日日来拜见?如若日日拜见,那来拜见的人就都是心悦臣服于娘娘的?你怎么保证后宫里的所有嫔妃就不是口是心非?”
齐妃本要说这后宫谁不是真心拜服于皇后娘娘,也硬生生被憋回去。上一世齐妃是说出来的,可她还是不甘心,继续说道:“皇后娘娘您看她,真是太嚣张了,我看你早晚会走菀嫔的老路!”
“好的齐妃娘娘,我今晚就禀告皇上说齐妃让您废了我,让我走菀嫔的老路。”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你休要误解我。”只见齐妃又抿了抿嘴,大气也不敢出了。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若没有别的事情,臣妾择日再来请安。臣妾告退!”叶澜依说完后依旧没有等皇后娘娘发话,径直出了景仁宫。
“这一屋子的蠢女人,为了天下最花心的男人争风吃醋,斗的你死我活,合着你们生下来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绝情无义的男人活着的?策马奔腾不好?无拘无束不自由?只得一人心不开心?就算进入后宫除了等这个花心的男人就没别的事可做?真是悲哀!”叶澜依气愤地小声嘀咕着,可转念一想她也是重生后才明白这些……
阿绿听到后赞成地说道:“还是我家小主想得明白。小主你真厉害。”
“厉害什么,你要是经历第二次,你也会想得明白。”叶澜依顺嘴说道,完全没意识到她这番话已是阿绿不能理解的。
“小主,经历第二次,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嗯……就是见多了以后”叶澜依支支吾吾答道。
现下景仁宫可叽叽喳喳起来了。
“皇后娘娘,您……您就这样让她走了?她……她怎么能这样?”齐妃焦急地看着皇后,希望她能做出些打压她的举动。
“你气什么?这叶答应虽然言语举止粗鄙,可她说的没有一句是错的。好了,今日也没什么事,都散了吧!”皇后是聪明人,即使心有不悦也不会表现出来。
“臣妾告退。”屋内嫔妃众口一声说道。
“齐妃,你留下。”
“皇后娘娘,我实在气不过,之前菀嫔集皇上的宠爱于一身是因为人家聪明又善诗词,可如今这叶答应要家世没家世,要什么没什么,仗着皇上的宠爱就这么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如此嚣张!真是气不过!”齐妃还没等进内室的门就迫不及待开口说道。
皇后看着齐妃也恶狠狠地说道:“她以前是身份卑贱,可现在人家就是皇上最宠爱的人!你我能有什么办法?以后再生下不止一个子嗣,母凭子贵,日后要成为贵妃,骑在你我头上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哼!皇后娘娘真是说笑,就她也能生下皇子?”
“你我可都看见了,皇上日日在她那春禧殿夜夜笙歌,诞下皇子指日可待。不过呢,要是她不能生,我们岂不是日子就好过些了。只要她不能生,这辈子她就没有出头之日,更别说要凌驾于你我头上。”皇后面娘娘看着地板,叹了声气。
齐妃转了转眼珠,心神不安地看着皇后。
皇后又想了想,慢悠悠地说:上一次你用夹竹桃粉意图谋害菀嫔腹中孩儿的事……
没等皇后说完,齐妃立即跪在地上,神情慌张地说:“皇后娘娘,臣妾……”
“本宫既已允诺你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就定然不说,至于那个小贱人,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最好是防患于未然。这可比去伤害腹中的龙子风险小许多。”
皇后站起来,平视前方,挑着眉说道:“你是三阿哥的额娘,多为他想想,不是为你我。好好想想清楚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小主,这都是皇上新赏赐的绫罗绸缎,有好些样子都特别衬你。”阿绿围着圆桌上的绸缎高兴地说道。
“青、粉、蓝、橙、紫各留一件,其他的你们瞧着有喜欢的就拿去吧。”叶澜依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继续又抚摸她的团绒猫了。
虽是重生后理智了许多,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允礼就念怀感伤。
“小主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小主说过不能为不值得的人伤心,人活一世,短如蜉蝣,应该多想想自己热爱的事,最起码也得是让自己快乐的事。”
“你的记性倒是好,走,陪我去百俊园吧。”
正要动身,只听外面有人敲门。
“小主,我去看看”
“小主,是齐妃的婢女”
“让她进来吧”
齐妃的婢女翠果将食盒放至桌上,说道:“给叶答应请安。齐妃娘娘吩咐奴婢送一盏红枣汤给叶答应尝尝鲜。”
叶澜依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活得有意思吗?”
“……”翠果并未听懂,只是呆呆站在那里。
她将团绒放在桌上,团绒腾地就跳到地上。
叶澜依心想:既是要害我,为何还这么光明正大,自我暴露。这是你咎由自取,可不赖我。
见翠果盯着她,她心生一计,直勾勾恶狠狠盯着翠果把碗里的红枣汤喝了干净,将碗重重摔在桌上瞪了翠果一眼,又看了眼阿绿。
阿绿心领神会道:“我们小主已经喝完了,你可以给你的主子复命了。”
“奴婢告退。”翠果走后按照齐妃的吩咐又站在门口候了会。
待翠果走后,叶澜依将口中的红枣汤尽数吐了出来。
阿绿焦急地喊道:“小主这是怎么了。”
“快给我端杯水漱口,再叫太医来。”
接着叶澜依又声嘶力竭地叫疼起来。
小声地对阿绿说:“你别太担心,我是演戏给她看的,这汤连我的团绒都知道有问题。”
阿绿这才放下心来偷偷说道:“小主真是聪敏,料事如神。”
“快去请太医吧,我还要配合她们演完这场戏,再给她们一个大惊喜!”
“是,奴婢这就去!”阿绿一路小跑着跑远了。
躲到右侧门外的翠果听到殿里的叫嚷动静,又见阿绿急匆匆出来,便赶忙撤退朝长春宫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