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最后一天，吴越下班时领了八月份的工资，店长还额外给了她五十元。
收到工资，吴越便跑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条活鱼。随后到街上接着外婆一起回家。
“越越，明天开学用的东西都备齐了吗？”外婆坐在凳子上正择着菜。
“明天是开学报道，外婆您不用担心。”吴越将袋子里处理好的鱼放到水池里。
家里用的是煤气罐，吴越总担心外婆年龄大忘记关煤气，所以自己在家时就不让外婆做饭了。
晚上吴越躺在床上，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便慢慢挪着身子搂着外婆。
“外婆，开学之后白天我不在家，你不能为了省钱两顿饭凑成一顿吃知道吗？”吴越隔着黑暗望着外婆。
“我有这么孝顺的孙女怎么着老天爷也得让我多活几年呢……”外婆轻拍着吴越的手背。
“当然了！我长大了还得好好孝敬您呢！”
漫天的星辰照耀着大地，月光透过浅色的窗帘照进狭小的屋里。这一夜，吴越睡得格外安稳。
——
江城一中位于市中心，是省重点高中。吴越站在马路对面，远远地就能看到校门口横幅上的迎新标语。
正门挨着一条马路，许多家长开车来送孩子，堵得门口的道路水泄不通，两三个交警正站着梳理交通。
吴越眼见着前面的家长学生挤成一团，就站在人群外围。每个人都盼着自家孩子分到重点班，这意味着一只脚就踏进了一本大学。
等人群散的差不多了，吴越一张张的班级名单看过去，最终视线落在了八班。
随后，便快速向校门方向走去。
“卧槽，咱俩可一定要分到一个班啊！没有你，我这几年可怎么过啊。”迎面一个男生激动地对着旁边的人叫道。
吴越看过去时，不由得一愣。
旁边的男生不就是在派出所遇到的人吗？他也是新生？
可能是固有印象，吴越总觉得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更像是个职高里能和老师都对着干的学生。
男生的头发有些凌乱，像是胡乱抓了几下就出门。修身的黑色运动衣显得整个人狂野不拘，英挺的鼻梁衬的他更加冷峻。他看起来有些疲倦。
不会是在网吧通宵了吧？吴越来不及多想，校门口的学生已经不多了，得赶紧找到自己所在的班级。
高一八班的位置就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处，吴越透过磨砂玻璃看到新同学几乎都已到齐，就从后门进去。
教室里没见老师，吴越随意在后排找了个位子坐下。
“你好啊同学，我叫朱欣冉。你呢？”一旁的女生偏过头笑盈盈地打招呼。
“吴越。”
“那我们以后就是同学啦！”朱欣冉热情道。
“对了，你知道吗？中考状元也分到我们班了。”
“不太清楚。”吴越用眼睛扫视着前排的同学。
这时候，后排带过一阵风。吴越下意识回过头去看。
“就是他，程桓。”朱欣冉用手指戳了一下吴越的胳膊。
“我们附中的传说。”
“后面头发乱蓬蓬的那个？”吴越有些疑惑。
“对啊！好多女生给他塞情书什么的，他不爱上课但就是成绩好。”朱欣冉悄声说。
“学习也是看天赋的。”女孩叹一口气。
吴越在心里一笑：真看不出来他是全市第一名。老话怎么说的？人不可貌相，还是有道理的。
正想着，一个中年男人走到讲台上，两手撑在讲桌边：“同学们都到齐了吧？欢迎大家来到高一八班，我是大家的班主任侯何方。”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
“对，就是敢问路在何方的那个何方！”侯老师一脸笑意地看着台下。
“各位同学相互应该也不熟悉，我们就先来个自我介绍再往下安排别的事情吧。”侯老师往讲台边挪了挪。
“按照学号来吧。”
“吴越，我好紧张啊。最讨厌自我介绍了。”朱欣冉在一旁嘀咕着。
“我也有点……”
吴越不喜欢站在公众前，她反感被人注视的那种感觉。
“程桓，我有预感。你是第一个。”
“我谢谢你。”
背后俩人一来一往的斗着嘴。
“一号，程桓。”侯老师手里拿着名单。
身后的男生慢悠悠地站起来，迈着大步从吴越身旁经过，背影看去，他的背挺得笔直。
“我是程桓，谢谢各位同学。”程桓目光略微扫过整个教室，淡淡地开口。
“是不是很帅？”朱欣冉捂着嘴小声说。
吴越看着台上的男生，他站在台上，眼神孤傲，浑身透着一股自信。外面的光线照在他身后，又为整个人镀了一层柔光。彷佛他天生就应该站在台上接受别人的仰视。
“成绩不错，全市第一名。”侯老师抑制不住赞赏的眼神看着程桓。
程桓冲着老师扯出一个笑。
“要不先暂定为咱们的班长？各位同学还有谁自荐的吗？”
“……”
“那就程桓吧，军训的一周多照顾着些同学们。”班主任转头对着程桓温和地笑笑。
“好的老师。”说完便走回自己的座位。
吴越在被点名的那一刻，大脑突然充斥着空白。站在讲台，她不敢看向同学们，只好低着眼睛，僵硬地说出早已在脑海里准备好的两句话。
下台时，她仍目光直直地盯着地面。回到座位上那一刻，程桓与她目光短暂接触，吴越连忙避开重新坐下。
“哟，让你当班长？你行吗？”
“滚。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过了一会儿，吴越才知道，原来跟他斗嘴的那个叫蒋铭。
因为新生要组织一次为期一周的军训，班主任就让程桓带着几个男生到楼下领军训服。等分发完了，同学们就相互结伴找个地方去试下大小。
“吴越，我们到楼下去吧？”朱欣冉拿着衣服看向吴越，眼神带着询问。
“好。”
于是两人就拿着军训服一同下楼，大多数同学都挤在厕所试衣服，到楼下吴越也没碰到几个同班的。
随意套了一下上衣和裤子，两人就准备回班了。朱欣冉让吴越等一下她，她去个厕所马上回来。
吴越正发呆地望着面前的草丛，她觉得朱欣冉很友善，她以前没想过能交到朋友的。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没意义的事情，一双干净的白色球鞋出现在视线内。
“我们见过。”程桓看着吴越低垂的脑袋。
“……”
“你在警局看戏来着，忘了？”程桓抱着双臂。
“我不是在看戏，你来的时候我准备走。”吴越听着他的话觉得有些无语。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再开口。
吴越察觉到程桓的眼神又再瞧着她左眉那儿的伤，觉得一阵烦躁。越过他直接往教学楼走。
程桓看着吴越的背影，女孩最后给了他一记白眼。想到在警局那天下午，那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几个，整个人在里面显得瘦小又格格不入。
“哥们你在这儿干嘛呢？”蒋铭拍了拍程桓。
“觉得女生还挺深藏不露的。”
“谁啊？”蒋铭一脸八卦地看着程桓。
“没谁。”
蒋铭：“……”
——
和朱欣冉一同回到班里，吴越坐着越想越觉得程桓这人挺奇怪的。
身后的两人随后也拉开椅子坐下了，吴越甚至能感觉到背后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
以后离他远点。
这是吴越唯一的想法。
程桓坐在吴越后面，想起那天下午碰到她两次。看着这么文静的女生难道也跟人打架受伤去了警局？
程桓发觉，她还真挺有意思的。
军训的注意事项差不多交代完了，侯老师让大家明早在校门口七点集合要到邻市集训基地去军训。
出了校门，朱欣冉飞快地跑到妈妈身边，吴越站在一旁看着女人一脸温柔地看着女儿。随即便撇开眼，向朱欣冉告别，往停车区走去。
划定的停车区距离学校步行大概要六分钟，挨着一个小公园。
天色也暗下来了，吴越看到停车的位置有两抹身影从远处看像是抱在一起。
那几步路，吴越尽量放慢脚步。之前也有听初中同学说过，这个公园附近常有同性伴侣在晚上相聚于此。
等吴越走到，觉得气氛一阵尴尬。
蒋铭看着吴越只站着也不动，就摆了摆手：“同学？”
“你挡着我推车了……”
“噗。”蒋铭赶紧移开。
吴越开锁的同时，抬眼瞄了一下程桓，许是他也注意到了女孩奇怪的眼神，对着她扯了下嘴角。
等吴越走了，蒋铭看着程桓盯着人家好像还没回过神。
“我说兄弟，你这是动情了啊？”
程桓从口袋摸出打火机：“有问题。”
“什么有问题？”蒋铭听得一头雾水。
“她以为咱俩有问题。”程桓看着蒋铭像看个傻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