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哈哈大笑,眉飞色舞,握着杨仪的手臂,拍了拍,然后忍不住又是拍了拍,
看到没?
这就是王霸之气,这就是天下贤才皆来投!
杨仪当年荆襄战乱,辗转之下便是到了江东,然后又是经过一番周折,投到了孙权之下。正值当下孙权要调集粮草储备,征集兵卒北伐,而杨仪在算术方面确实也有些专长,也就自然是脱颖而出,并且成功的得到了孙权的关注。
在一旁的小吏纷纷凑趣,
孙权大笑,捏着杨仪计算出来的结果抖了抖,
杨仪风度翩翩的拱手而谢,
杨仪这个人么,当然本事还是不小的,要不然历史上也不会辅佐诸葛亮那么长的时间。
在汉代,大部分人的算术么……
一加一等于二,懂了么?
懂了。
过了片刻之后再问,一加一等于几?
啊,等于几?
那么一般的士族子弟呢?
虽然好一些,多少会懂一点,但是这些士族子弟很多人都是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经书上,算经这一类的基本上是略过,因此也就可想而知其算术的水准究竟如何了。
孙权自己的算术也不是很好,如果简单的相加减,多少还是可以算的出来,但是复杂一些的赋税,就麻爪了。
一座县城。
有多少户人家,然后又有多少田亩,上田是多少赋,多少的税,中田和下田又是多少,总共多少……
人口是多少,口算多少钱,那一些人是要多算的,那一些人是减免的……
鳏寡补助多少,水利开销多少……
工房出产多少销售多少在库多少盈利多少……
所有的一切,都要计算,然后得出一个最终的年赋税,也就是孙权最后得到的收入。原先这些赋税收入什么的,都是张昭在做。
这也是孙权一直以来都比较忌惮张昭的原因之一,毕竟少了张昭,孙权就跟抓瞎了一样,被人坑了钱财都不知道是坑到了哪里去。
当然其实也不是江东除了张昭杨仪之外,就没有人会算术了,比如鲁肃的算术也不错,只是孙权不敢用而已。孙权觉得,鲁肃虽然对于自己还算是忠心,但是跟那个周公瑾走得实在是太近了一些,万一搞不好……
所以还是杨仪好。
居家来江东,好啊!
家族人不多,好啊!
又是精于算术,太好了啊!
尤其是杨仪不管是和江东和淮泗和老派和新派统统都没有关系!这难道不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么!
孙权哈哈大笑,让人前去准备宴会。
众人低头而拜。
这是孙权的习惯。是兄弟,就要坐下来喝酒。喝完酒,喝好了,喝翻了,喝到位了,才算是到位的兄弟。不能喝酒的,那还能叫兄弟么?酒杯这么点东西都不愿意端起来,还能端起来什么?
孙权走了,众人便是纷纷上前向杨仪恭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眼下看着杨仪是要得到孙权重用了,多少面子上也是要过得去的。
杨仪笑呵呵的,一一回应着,显得谦虚且有礼,但是杨仪却注意到了陆逊似乎低着头默默的走开了,并没有和自己打招呼。
杨仪的眉毛抖了抖,然后微微扬起了头。
江东名士之后又是如何?还不是要灰溜溜的走?
杨仪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应付着周边吏员的恭维,然后走到了原本属于陆逊的那张桌案之处,往桌案之上的纸张看了看,
杨仪得意的扬了扬头,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像是想到了一个什么事情,脸色便是微微一变。
自己似乎有个项目漏算了?
不,自己怎么可能漏算了?一定是陆逊算错了,算错了!一定是!
杨仪往前走,但是越走越慢,正待杨仪准备回头好好看一看陆逊写的那些项目的时候,负责宴会的小吏已经急急的到了杨仪面前,
杨仪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往后瞄了一眼。
桌案上的纸张似乎在风中跳跃了两下,就像是杨仪此时此刻跳跃的心。
酒宴召开了。
孙权在酒宴上对于杨仪的能力赞不绝口,而杨仪惦记着陆逊桌案上的那张纸,多少有些不自然,而正是这种不自然,又恰好呈现出一个处进官场之中,显得有些拘束和局促的形象,使得孙权越发的满意。
这才像是第一次么……
要是上来就是老江湖的样子,还不知道是谁占了便宜呢?
杨仪心中有事牵挂,又是第一次碰见这样比刘表还会灌酒的主公,顿时有些支撑不住,多喝了一些之后便是醉醺醺的。
孙权便是大喜,又是搂着灌了几杯……
杨仪终于是不支酒力,混然倒下。
孙权看了看杨仪,发现他是真的醉的不行了,便是大笑,招了招手,唤来了仆从,搀扶着杨仪去休息。让孙权亲自扶着杨仪去休息?开什么玩笑,除非孙权真的是对于杨仪的肉体感兴趣,不愿意让他人触碰,否则孙权手下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那个不能送,偏要孙权自己来送?
孙权灌杨仪酒,主要是因为孙权相信酒品就是人品。如果喝完酒不闹腾的,说明就比较可靠,如果闹腾发酒疯的,那么谁知道是真发酒疯,还是借着酒发疯?像是杨仪这样喝醉了往下一倒,便是符合孙权的心中预期,当然接下来还需要更为深刻的沟通,然后安排到更合适的位置上去……
孙权准备查账了。
要查账,当然要有精通账目的人。关键是这个人,还需要是孙权能放心。
之前所有不管是吕1也好,暨艳也罢,都是有些表面化,只有抓住了赋税的根,才有办法整治这些令孙权痛恨的人……
…………
查账的能力,永远都不是匮乏的,只是想或是不想,做或是不做。
不查的时候,便是假的都是真的,真查的时候,便是表面上是真的,也能查出低下藏着的假的来!
陇西便是如此。
长安是枢纽,是大脑,陇右便是胳膊,西域则是伸出去的巴掌,所以陇右的地位可想而知。在没有西域都护府之前,陇右也一度是从汉中转运到关中的水路转运的要点,现在再加上西域的商户贸易往来,屯田的粮食产出,马场的饲养繁殖,繁荣程度不下于关中。
繁荣,就代表了财富。
当滚滚洪流一般的财富汹涌而至,在手里,在眼皮下,流淌而过的时候,不少人眼睛变成了钱的颜色,脸庞变成了钱的形状,只剩下一张嘴顽强的挣扎着,说着,
是的,碰钱的一般不是嘴,而是手,或是心。
当然也有的人连嘴都去碰。
临泾的问题,不仅仅是一个赵疾。
陇右的问题,也不仅仅是一个临泾。
就像是这个天下,永远也不仅仅只有一个贪腐之人一样。
这是欲望。而人性之中本身就包含了欲望,只要有人在,就有欲望。有的人能控制,那就是人,控制不了欲望的,就被欲望所充满,变成了欲望的形状。
一个坞堡之内,一名老者高声叫喊着,
另外一个中年人也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
羌人的部落。羌人很乱,很多,光姓氏就有十几种,但是大部分依旧是以各自的图腾为姓氏。比如眼下这个部落,黄羊羌人。
一名半大小伙子打马而来,呼哨着。
从帐篷里面出来了一名羌人老者,扶了扶头上的毡帽,眯起眼向远方眺望,
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狗大户,呃,曾大户,带着一些人缓缓而来。
曾大户在部落之外,翻身下马,然后左右看了看,
黄羊部落头人一口否认,
曾大户摆摆手说道,
黄羊头人哼了一声,摆了摆手,
曾大户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
黄羊头人哼哼了两声,
曾大户说道,
黄羊头人坐了下来,
曾大户斜眼看了过来,
黄羊头人摆摆手,强调道,当然没找,都是三色旗找上来的。就像是一个掐着时间赶着趟去看傻鸟驿站的脸色,一个是直接送到家门口,价格还一样,甚至还更优惠,选那个?
曾大户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不过今天过来,曾大户显然不是为了什么货物的事情,而是有更为重要的问题要说。
曾大户严肃的说道,
黄羊头人也渐渐收了脸上的笑,不管那个笑是真的还是假的,
曾大户将手往帐篷外面一指,
黄羊头人摇头。
曾大户一拍大腿,
黄羊头人皱着眉头。
曾大户气愤填膺,声音振聋发聩,
黄羊头人依旧没有说话。
曾大户微微身躯前倾,瞪着黄羊头人说道。
黄羊头人问道。
曾大户说道,然后伸出手比划着,
黄羊头人点了点头,
曾大户冷笑道,
曾大户左右看看,
黄羊头人瞪起眼来,
曾大户摇头说道,
黄羊头人的脸色渐渐变了,
曾大户拍着大腿,
黄羊头人的脸阴沉了下来。
曾大户也渐渐放低了声音,阴森森的说道,
……ヽ?……
贾诩站在金城的城头之上,看着城外,微微而笑。
贾诩低声说道。
张辽点头示意,
贾诩轻轻拍了拍城垛,
张辽愣了愣,
贾诩笑着,似乎觉得很开心的样子,
贾诩依旧是笑着,
贾诩转过身来,向张辽拱手说道:
张辽拱手回礼,然后再微微点头,便是转身而下。
片刻之后,城中便是有号令传出,城门洞开,铁骑滚滚而出!
高高举起的三色旗帜之下,便是面容严肃的骠骑之兵!
马蹄轰鸣,就像是要将陇右震翻,搅动,直至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