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国圣德年间,天下安定。
临州富商秦府和对面的程府都挂满了红绸和红灯笼,仆人们也都穿上了红衣服,两府之内无论年纪老少,所有的女子头上都带着红色的花朵,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今天是程景和城东李家的婚礼,程景是秦静阳的小舅子,程月茹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十二年前,程家大火,全家老少全部葬身火海,只有程景偷跑出去才逃过一劫,回来就接到了秦府抚养。
程景的婚约本是因为外甥女秦早早有婚约在身,才仓促的定下来。虽然是匆忙的些,但也十分盛大,秦静阳早早的把宅子买好,就在秦府的对面,只等着程景和李家娘子成婚就搬过去了。
“景公子,该去接亲了。”一个红衣服的侍女走了进来程景说。
程景身穿金丝团纹绣花喜服,坐在桌前面五官端正,剑眉星目,一双丹凤眼半眯着,嘴角冷笑“出发。”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从秦府出发,敲锣打鼓好声热闹。临州城的百姓都出来看,秦家的婚礼有多热闹。如此盛大的婚礼,在临州只有秦家才能做到。
程景一身喜服骑上一匹高大的白马,白马的头上还挂着一条红绣球,后面是对两个人举着金边大喜字的木扇,其次是一架十六个人抬着的大花轿,精致高大。往后是抬了八个大箱子,聘礼早就给过了,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再往后是鼓队和唢呐,敲敲打打,好生热闹。最后跟着队伍后面的是五对舞狮,还时不时的从狮子嘴里掉出来铜钱。
百姓皆向程景道贺,程景在马上也一一拱手回礼。秦家的林州深受百姓爱戴,秦家虽是首富,但平时也不过度张扬经常施粥救民,帮助百姓。
接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城东李家。
这李家虽不比秦家,但也是高门大户,门口竟无一人接待,有些不懂规矩,掉了脸面。
程景不以为然,自顾自的下马在门口喊到,“岳父大人!女婿来接新娘子,快带新娘子出来呀!”
李家的仆人听到动静才到门口迎接,只是人人面色紧张说不出的尴尬,也不知在窃窃私语说着什么。
“岳父大人!快将新娘子送上花嫁,可别耽误了吉时。岳父大人可是舍不得宝贝女儿,三日之后就回门了,快出来吧!”程景在门口做出一副喜庆的样子,接亲的队伍和百姓都在起哄。
不是李家不送新娘,是新娘在大婚前一夜离奇的失踪了。早上侍女去给新娘上妆,才发现新娘不在屋内,李府上下寻找一遍,才确定新娘丢了。新娘失踪后,整个李府就乱了套,一波一波的人出去去外面找。
李家厅堂内,李夫人来回踱步,“老爷这可怎么办,这女婿在外面叫人了!这得罪了秦家,以后的生意可怎么做!”
“出去找的人回来了吗?找到了没有!”李老爷坐在椅子上,左手扶额,只能焦急的等待,希望有女儿的踪迹。
“这都去了十几波人,也没找到,你说该怎么办?”李夫人坐到李老爷对面把手一摊。
“先把姑爷请进来吧,这不交人实在让外人起疑呀!”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把人带进宅子里,不让事情闹的更大。
“让他进来,之后怎么办?也不能和我们一起在这儿等啊。”李夫人大声说到。
“先让他进来!”李老爷用更大的声音盖过了李夫人,李夫人才闭上了嘴。
程景进入李家厅堂后,恭敬的行礼落座。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可是娘子害羞,惧婚,还不愿走?无妨,时间尚且充足,我且等上一等,喝上一口茶也来得及。”程景在李家厅堂落座端起桌上的茶杯悠哉的喝了起来。
“小女,小女舍不得爹娘,磨蹭了些女婿见谅。”李夫人说话时双手的颤抖程景全部看在眼里。
“不妨事!不妨事!这个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哪个能不害羞啊?我且多喝两盏茶娘子也能好好装扮一些,一会儿也就出来了。”程景笑着对李老爷和李夫人说,眼里满是期待。
“是小女不懂事了,已经叫人在催了,快出来了。”李老爷双腿颤抖,拿起茶杯要喝水。
这时一个李家奴仆跑了进来,在李老爷耳边说了什么,李老爷竟惊得连手里的茶杯都掉了。
“岳父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程景做出一副紧张和关心的样子。
“不妨事,不妨事,只是府中的小事。”李老爷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程景的亲随也跑了进来和程景耳语了些什么,程景大怒。用宽大喜服的衣袖扫下了桌子上的茶杯,质问着李老爷。
“你们李家就是这样办亲事的?大婚当天不见新娘,新娘竟然晕倒在大街上,衣不蔽体。还穿着婚服,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们李家今天要同我们秦家结亲,你们当真是要打秦家的脸。还是觉得我不姓秦要打我的脸。”程景双手背后,站在李老爷面前,李老爷吓的都说不出话来。
“不是的!不是的!好女婿你别动怒,这事,这事兴许还有什么误会?”李夫人想上去拉住程景,可是对上程景愤怒的眼神就收回了手,不解的看着李老爷。
“还能有什么误会?你们李家的女儿,大婚当天不出现在花轿上,反而在大街上一身狼狈的躺着,多少人都看见了!难道我还会联合临州城的百姓来欺骗你们不成?你们也不必叫我女婿,我们秦家可结不了这样的亲,难不成出了这样的事?我还要接亲等着人家耻笑我不成。”
说完程景就大步走出厅堂,骑上了马,把绑在马身上的红绣球重重的扔在了李府门口。
程景前脚刚踏出门,后脚就听见有人在说什么风言风语。“李家娘子不满婚事,大婚之夜私奔,被情郎抛弃晕倒在街上”“李家娘子被人玷污,扔到了街上”“李家娘子大婚,竟被人在大街上强暴”什么样的乱七八糟的话,传到城景的耳朵里,程景漫不在乎的回到了程府。
秦家也听闻此事,已经摘下了灯笼和红绸,宾客也都走的差不多了,仆人也换成了平常的打扮。如果不是程景身上的婚服,是看不出一点大婚的样子的。
秦静阳和程氏在秦府门口等待着程景。
程景即刻下马,弯腰拱手行礼,“是景儿不好,给姐姐姐夫丢人了,还劳得姐姐姐夫在此等候。”
程氏说“是我看走了眼。才让你今天无辜受辱。”他看向程景身后寂静的接亲队伍,心里好不是滋味儿。
“姐姐可不要这么说,只能说是我与李家姑娘无缘罢了。”程景低下头一脸沮丧,秦氏夫妇安慰了几句,程景就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夜深人静,星月黯淡,秦家安静的院子只有几盏灯笼闪着微光,“嗖”的一下,有一道人影闪过。进入了程景的西院,轻轻的敲了敲门就进去了。
“景公子此事做了可还妥帖?”男子单膝跪下,双手抱拳给程景行了个礼。
程景拿着酒杯,笑着说“甚好,甚好,一点痕迹都没有。”
程景的笑容慢慢消失,说的“没对李家姑娘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遵公子嘱托,没做过分的事,只是把她衣服撕烂,绑在柴房,和我关了一晚,只是吓了吓她,没做那档子事。”络腮胡说时一脸余味,他虽然没做,可是他将李家娘子上上下下摸了好几遍,一整晚的视线都没有从李家娘子裸露的大腿上离开。
“别弄死了,我会良心不安的。”程景拿着酒杯一言难尽。
“公子真是宅心仁厚。”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寒霜,是暗馆的一个没人在意的武士,身材瘦弱矮小,带着面具,从不说话。这个人的武功实在是高,不到半刻钟就把那李家娘子劫了出来。”
“无妨,高手都是有些神秘的,他可知道你劫李家娘子做甚?”程景一杯一杯的倒着酒。
“小人和他说的是,我和他说,我和那姑娘私定终身,她父母不同意,把她嫁给城中的恶霸,她不想就要和我私奔。”
程景听了嫌弃的看了眼络腮胡男子,“她还和你私定终身,这李家娘子怕不是个瞎子!”
络腮胡尴尬的笑笑,“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编排公子的。”
“罢了,这个人可是个得用的,好好的对待他,留下他吧。那桌子上有两个盒子里面是五十两黄金,你一个他一个拿下去分了吧。”
“只是小人有一事不明白,公子这么做公子的脸上也无光啊。”
“你懂什么,这城中又有几个人认识我,丢的是秦家的人,也只有怎么做,程月茹那个臭婆娘才会少管我的事,我才能着手对付刘子煜。”
“是小人愚钝了。”
“快出去吧,我今天可累的要死。”程景放下了酒杯,准备休息了。
他今天虽然是假婚礼,可是程景这一天从早到晚的行程可是一点不差的,还在李家演了演一出大戏,可是把程景累的不行
络腮胡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好,他不出钱不出力,还能捞一大笔。
第二日一大早,李氏夫妇就在秦家门口等候怕惊扰府中之人,竟也没叫人叫门。还是秦静阳的侍从要出门办事才看到他们,通报了秦景阳,到此刻他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李氏夫妇进了秦家厅堂,看见秦家夫妇和程景坐在堂上,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都是我们李家的错,给秦兄惹了这趟麻烦事儿,我二人来此特意为秦兄和景公子赔罪,并归还彩礼,还望秦兄和景公子不要怪罪。”李老爷低下头说到。
“你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亲事不成,但是情谊还是在的。以后就是要相互来往走动的,何谈的怪罪。”秦静阳面上说的场面话,心里就还是觉得他们掉了秦家的脸面。
“此事终究是我们对不住秦家,让秦兄和景公子为难,秦声和景公子,可别因为这点的小事儿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我们李家的罪过可就更大了。”李老爷卑微的说着,生怕得罪了秦家,以后在临州城的生意不好做。
“李老爷,李夫人,昨日我一时情急唐突了二位和令爱,二位可要,见谅,不要和我一般见识。”程景坐在座上拱手对刘夫人和刘老爷说到。
“是我们对不住景公子,还望景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一般计较才是。”李老爷脸上挤出一抹痛苦的假笑,若不是出了事,他还得恭敬的叫岳父大人。
“李娘子,昨日受了惊吓,今日可好了些?”
李家娘子被从街上接回来时,一直昏迷到深夜。子时醒来时,大声尖叫,直呼救命,要死要活的。硬是灌了两碗安神汤,才勉强睡了下去,今早醒来的时候,竟是有些痴傻,嘴里说着“别碰我”,“离我远些”的这种话。无疑让人多想,实属是吓得不轻。
“好些了,有劳夫人挂心。”刘夫人说昧心的话,她实在心疼女儿,看到女儿这样子,心里实在难受,觉着是自己没保护她。
“好些了就好,这无论发生什么,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的。”程氏拿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着。
“夫人说的是。”刘夫人听了这话把头低得更低了。他无法想象到女儿日后的生活会怎样,怕是再也不能出门了,大街上的风言风语一定会把她吃了。
刘氏夫妇归还了彩礼之后就离开了。
程氏问程景“这些日子是否还有成亲的打算?”
程景说,“弟弟想缓两年,还请姐姐放宽心。”
程氏点点头,李家的事终究是给程景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确实需要时间缓一缓,且在临州城中,合适的姑娘再找不出第二个,于是就此作罢。